民国督军他酷霸拽

第二十六章:灵钧
  等一路到了督軍府,洛寒江才把聶雪霽輕巧地放到地上。
  凌舟見了自然是著急,看見洛寒江臉色慘白,薄唇緊閉,同時手臂上的血濕染了一片,便趕緊喚來醫生為他取出子彈然後包扎。
  “怎麽又受傷了?”
  “沒事,”他嘴唇仍緊抿著,額上冒著點汗珠。
  “又是左手臂?”穿白色大褂的醫生搖頭,“舊傷壓新傷,怕是難以痊愈。”
  “什麽?”凌舟揪起醫生的衣領,目光像是要炸裂,“他的手要是好不了信不信老子一槍斃了你!”
  “軍爺別衝動別衝動啊,我只是說難痊愈,又沒有說不好了,悉心照料會沒事的。”
  醫生嚇得一身汗。
  “那就好。”
  凌舟歎了口氣,看災星似的瞥了聶雪霽一眼然後把她拉了出去,關上了門,走到長廊偏暗處。
  屋外涼風颼颼,有點冷。
  “哎,你慢點,”聶雪霽單著腳蹦蹦跳跳地跟他出去,“我腳疼。”
  “腳疼?”凌舟斜眼睨過她,“那有寒江疼嗎?”
  好像也是這樣,與他相比,她這點兒小傷又算的了什麽呢。
  “你以後,”凌舟一字一句地說,“可不可以離他遠一點。”
  “為什麽?”
  “因為,”他的嗓音帶著點輕顫,似乎壓抑了很久,“你總是會給他帶來災難,或者說是致命的傷害,你懂嗎!”
  “總是?”女孩眼睫顫栗,抬起頭,“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他,可是只有這一次啊。”
  “是嗎?那你知不知道,上次,也就是你被關進牢獄的那一次,他接到恐嚇信之後他媽像個傻、逼一樣單槍匹馬去救你,結果人沒救著還被打傷了手,這次也是,知道你在城郊的消息後立即去尋,隻恨當時我不在,沒能拉住他,後來聽手下的人說才知道,你說說你是不是個累贅,只會害人!”
  她被凌舟逼著連連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眼中閃過迷茫與思慮,真的是這樣嗎,事情幾時變成這樣了,原來自己已經虧欠了他這麽多。
  “那,”她擰著眉,攥緊了手,“他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老子怎麽知道?”凌舟變得煩躁,“你他媽自己去問啊!”
  聶雪霽竟然被罵哭了,以前犯錯誤時,無論是阿爹還是教書先生都沒有這樣凶過啊,自己當真是做錯了?可是又錯在哪裡?一想到阿爹,她就更傷感了,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看見她哭,凌舟更是心煩意亂,扶眉思忖片刻,說道:“寒江說過他救你是為了報恩,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報恩?”她眉頭擰得更緊了。
  ***
  黑暗寂靜,悄無聲息落入碎裂的星空,聶雪霽的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這種荒涼的質感讓她喘不過氣來。
  房間裡的暗色燈光使洛寒江睡中的臉色更添幾分慘淡,聶雪霽將米白色手巾從水盆裡擰乾,輕輕擦拭著他的額頭,不知為何一直想起他的那句“相信我嗎?”,以及手被他緊緊攥住時溫熱的感覺。
  相信,她當然相信,他是她唯一相信的人了。
  停留半晌,放下手巾正待要走時,手卻猛地被他緊緊拉住,她很驚異地回頭看。
  他似乎還沒有醒,眼睛一直緊閉著,只怕是在說夢話。
  “別走……”低沉的嗓音沙啞,卻也好聽。
  “好,我不走。”
  她垂眸回答,畢竟用凌舟的話說,他變成這樣都是她聶雪霽害的,她怎麽能心安理得地逃走呢。
  於是女孩一直趴睡在床邊,握著他的手,守了一夜。
  直到次日,日頭已高掛在東邊的晴空中,透過落地窗照得明晃晃的,聶雪霽的手微微動了下,發覺手裡空空的,睜眼看時,自己睡在床上,脖子以下都蓋得嚴嚴實實的,而洛寒江卻不知去了哪裡。
  問了小丫鬟才知道他一早就出去了,聶雪霽不由得咂舌感慨,督軍果然不是好當的,旁人只看得他表面的光鮮亮麗風光無限卻不知他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受傷了還這麽致力於公務。
  腳上的傷敷了藥做了簡單的處理,紅腫已褪去不少,走路時也沒有之前沒有疼了。
  她打量著諾大房間裡的布局,一排大書架,一架黑得深沉的鋼琴,其他的都是些平常的擺設裝飾,很簡單,甚至有點空曠。
  她的手遊走於鋼琴的黑白鍵之間,輕輕按動了一下。
  “咚——”
  是一個重音,腦子像按了開關一樣忽然浮現出那雙骨指分明的修長手指飛旋於流轉音樂之中的場景,那種冷豔與絕美,從骨子裡流露出的那種攝人心魂的氣質,她抿嘴笑了笑。
  亮堂的視線所及處,書架高層處那一襲黑色的方盒很刺眼,它很寬大,不像是書籍卻又被安置在書架上,還是頂端。
  她走近瞧得仔細了一些,抬手去夠,然後發現了一個悲慘的事實太高了她根本就夠不著,連它的一點點邊緣都沒有觸及到!這書架也太欺負人了吧。
  旁邊有一把黑色木椅子,她站在椅子上應該是可以夠得著的吧,手在下巴上耷拉輕敲幾下,還是沒有拿定注意,畢竟隨便亂翻人家東西也是不好。
  “聶小姐,”一個衣襟邊上繡有粉色夾竹桃的小丫鬟走了進來,手中呈過一張帖子,“外面有人托我交與您的。”
  聶雪霽看她有些眼熟,問:“你是憐兒?”
  “是的。”
  聶雪霽接過帖子,原來是穆靈鈞的生日宴請帖,她原是不記得她的生日的,同她也並不是很熟,接到這份邀請完全在意料之外,而請帖上的字卻格外刺眼——承辦人:顧宴之。
  是啊,她該想到的,有穆靈鈞的地方就有顧宴之,請帖紙在她手裡攥得有些緊。
  再次見到穆靈鈞是在一個暴雨天氣。
  大雨傾注而下來得沒個征兆,聶雪霽站在小店屋簷下,從腦後揪出來的兩綹柔發很松散隨意結成兩股辮子松垮地垂在肩側,她看著雨水一陣接一陣潑在極不平整的暗青石板面上,濺起水花,水花落在純棉質地潔白襪子外套著的圓頭黑亮皮鞋上,連手裡的小布包也被打濕了。
  路上大概再沒有什麽人,在她之前等的時間裡,行人都已經紛紛亂竄亂避著走了。
  她打算再等下去。
  “聶同學,快上來吧!”
  她抬眼去看時,正看見穆靈鈞坐在遮雨的人力車上,語氣很淡,輪廓優美的下頜微微揚起,清亮晶瑩的眼睛裡透著水汽,唇角露出一絲淺淺笑意。
  她沒多想,道了聲謝謝便跨上車去。
  “收到請柬了嗎?我也差人給林同學送去了一份。”
  “嗯,”她眼神輕晃了下,晃過穆靈鈞緞面平繡的橘紅色旗袍,當真是將溫柔嫵媚詮釋到了極致,“我記得你素來不大喜這些熱鬧喧囂的。”
  雨水嘩嘩啦啦擊打著地面,濺起翻騰的水花。穆靈鈞大概是沒有聽到她在講些什麽,遲遲沒有回應。
  聶雪霽的眼裡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霧氣,看寬敞平整的街道也看不分明。
  她以往所認識的那個女孩,那些渾身清高與傲慢的棱角,終究也要被磨得光滑圓潤了嗎。
  一路再無閑話。
  下了車,穆靈鈞撐起一把素黃的油紙傘遮在兩人頭頂的上空,將從天上落下的細小水珠一一阻隔在了外面,順著傘簷滾落飛灑了出去。
  “天氣多變,聶同學以後還是要時常帶把傘。”
  語氣還是那樣清淡,就像她以前所認識的穆靈鈞一樣,膚色白皙,鼻梁挺直,晶瑩的眸子濕潤又優雅,讓人覺得這個女孩,眼眸中住著深秋。
  聶雪霽撇撇嘴,還是忍不住將某些不安的憂慮說了出來:“顧宴之他為人手段狠厲,不好招惹,你應當敬而遠之的。”
  穆靈鈞握傘的手忽地緊了緊,微顫了一下,淺笑道:“聶雪霽,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叫‘靈鈞’嗎?”
  她沒有直面回答問題,繞了這麽一下倒是把聶雪霽給繞糊塗了。
  她搖頭,自然是不知道穆靈鈞為什麽要叫穆靈鈞, 她覺得這個問題就像別人問她聶雪霽為什麽要叫聶雪霽一樣沒有意義,爹媽取的唄反正掌控權也不在自己手上,名字再拗口讀著讀著也就習慣了,不過回頭想想這名字還是挺文藝的。
  穆靈鈞緊抿著唇,冷淡地瞥過她,細密眼睫底下遮掩著的情緒就像這砸在地上的雨滴一樣雜亂不定。
  良久,她才開口道:“戰國時楚人屈原,名正則,字靈鈞,家母希望我和他一樣能有高潔的操守。”
  “對啊,”聶雪霽才恍然大悟,越看穆靈鈞就越覺得她是個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女孩,“你現在就給人和屈原一樣的感覺。”
  “可是那又怎樣,他只不過就是一個與時局格格不入的瘋子,他以為只有他是所謂的清醒?最後不還是落得個淒慘收場。”
  “所以?”聶雪霽皺著眉看她,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穆靈鈞講這麽多話。
  “所以我決定慢慢去接受顧宴之,哪怕他或許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也願意去賭一次,因為他能帶給我一些我所不能擁有的。”
  穆靈鈞嘴角抹上一絲冰冷的笑,目光漸沉,眼前恍惚浮現出一些熟悉又陌生的零碎記憶。
  很早以前母親就同她說過,永遠不要相信愛情,它是最毒最令人上癮的毒藥,是妖豔魅惑的罌粟,是齧人入骨髓的蠱蟲。
  關於母親的過往,確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穆靈鈞蹙眉,用力緊握著傘柄的手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微紅。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