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萌失眠到半夜，最后只能把和高校合作的心理测试项目策划案翻出来重新看了两遍，终于揪出两个错别字后才渐渐睡去。
几个小时后，天空大亮，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枕边摸出手机，有两条微信。
第一条来自何慕白。
昨晚临睡前，她重新对何慕白发送了好友请求，现在提示添加成功。他说自己一切安好，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不方便联系，有空细说。
第二条来自谢衍。
昨晚的事，对不起。
蒙萌的心跳了跳，嘴角也跟着上扬。她拇指一滑，切进微信主界面，再点进和谢衍的聊天，下面还有一句话。
之前让你假扮我女朋友的事，到此为止。
蒙萌愣着看了好几遍，终于哀号一声将脸埋进被子里。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喉咙一阵发痒，之后演变为不停地打喷嚏和咳嗽。
而比这更恐怖的是，昨晚那个不算深的吻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匣子。相似的场景，她好像坐在床上，抱着一个人说想他，之后……用牙齿咬了他的嘴唇？
她真想一病不起，把这些，连同昨晚的那些都忘得干干净净。
“谢衍，你个王八蛋。”
“哪有人亲完就说分手？”
“不知道感冒会传染啊！”
她边咳边骂。
蒙萌所谓的灵药真的是药到病除，谢衍只请了半天病假休整。下午出门时，谢衍看到门口放了个袋子，里面是他送给蒙萌的手环，另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分手例行清算，请查收。另，以后除工作上的事就别联系了。
例行？
难道她之前也分过手？
谢衍摇摇头，将东西丢在玄关的鞋柜上，关门。
去公司的路上，他和巫江再次通了电话。昨晚巫江说南城已经有不止一个人在查他，直奔多年前谢家的那场惨案而去，连带着欧泊的覆灭都想刨根问底。巫江告诉谢衍，已经有媒体得到消息，拿了他的照片和当年谢仲怀同龄期的做比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闻爆出来。
“怪只怪李天逸突然在这个时候拿出了老照片，现在混沌局势紧张，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只求能找出一个污点让你彻底翻不了身，好让葛易上位。不过身份这种事，他们也拿不出实锤，做不了DNA鉴定，除非你自己承认。你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好，我也不担心，就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年纪大了，的确也经不起一惊一乍，多谢巫叔提醒。”
“臭小子，在我面前称老。对了，葛易手下那个区块链的项目，过两天要公测，场面不小。看样子人家已经开足马力做最后的冲刺，你可别轻敌。”
“一辆忘记在比赛前检修的车，过度冲刺就是在玩火。终点还没到，先自燃了也说不定。”
电话那头传来巫江惯有的笑声：“看样子，你已经心里有数了。”
谢衍笑道：“不管别人怎么样，做好自己的事，就永远不会出错。”
临近圣诞节，各公司的宣发部门都在筹备迎合节日气氛的广告，为明年开年的新产品做一波预热。映射这边在张楚珺的建议下，也在准备VR心理测试仪的宣传。
和VR解剖的路径一样，先从高校入手，与新生例行的心理测试相结合。在学生签署知情同意书的前提下，尽可能收集数据以丰富数据库，为之后正式推行的VR抑郁症治疗奠定基础。
时间很赶，蒙萌先找了家业界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做了个片子放在公司的官博和公众号上吸睛，司沣那边则带着技术部门全力配合张楚珺的实验室赶制测试内容。
整个映射忙得像是上了发条，蒙萌每次加班开完组会，看到公交车站都换上了依云《虚拟人生》的新广告，就觉得浑身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在无形中催促着她向前。
但即便她全身心投入了工作，还是没办法忽略周围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
近来映射科技和上下几层的公司联合包了个食堂，蒙萌去吃午饭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站在了舆论的中心。
关于谢衍和混沌董事长殷文祥独生女殷昕的新八卦。
有人说谢衍厌弃了蒙萌，所以遇到殷昕就立刻移情别恋。
有人说殷昕是因为父亲住院才从美国赶回来的，没想到对谢衍一见钟情，隔三岔五就煲了汤给人家亲自送去，要多贤惠有多贤惠。
还有人说谢衍会在这个时机和殷昕在一起，是为了有更多的筹码争夺混沌新任董事长的位置，明摆着是想做殷家的上门女婿。
…………
蒙萌听多了，连着几天都没去食堂吃饭，宁可一个人窝在办公室吃外卖。她想发微信问谢衍，纠结了半天都想不出一句合适的开场白，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实在有点微妙。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还没有资格去吃别人的醋。
她对着谢衍的微信头像发了会儿呆，之后去网上搜索“殷昕”这两个字，检索的结果都是各种诸如“最美华人钢琴家”“李斯特纪念奖第一名获得者”“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获得者”这样的名号……
而在这些新闻的下面，还有殷昕和混沌某投资经理约会吃饭的八卦。
上面虽然没有明说男方的名字，但蒙萌一看那个背影就知道是谢衍，顿时胃口全无。
周五公司开会，蒙萌人还没走进会议室，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谢衍和殷昕，还猜测老板是不是被分手了。她终于忍无可忍，当即走进去解释道：“不好意思，是我把他甩了。像那种狂妄、自大、朝三暮四的男人，你会要？”
蒙萌的目光沿着会议桌的顺序逐一转过去，所有人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鼻子，话锋一转：“不过不用担心，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以后我们和混沌还是合作关系，他们依旧是我们的金主爸爸。”
众人讪笑：“蒙总英明。”
会议结束后，梁知夏来找蒙萌。
她在门口敲了好一阵都没回应，推门进来，就看到蒙萌趴在桌上自顾自地玩着牛顿摆球，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情恹恹的。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现在就蔫儿了？”
她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蒙萌这才回神。
“发呆而已。怎么了，梁姐？”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你确定一下最后登山比赛的名单。”
这场由市里主办的定向登山活动是今年平安夜的特色活动，有很多媒体助阵，彩头也足，不少新创公司都以单位的名义报名参赛，希望夺得名次，赢取慈善款，是名利双收的事。
比赛设了两天，第一天是个人定向赛，第二天是团队接力赛。映射科技在蒙萌的带领下也报名参加了。
“哦哦，这个你看着弄就好了。”
梁知夏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蒙萌被她的眼神盯得心虚，连忙解释道：“都是感冒弄的，浑身没劲儿。”
梁知夏抱着双臂看她：“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了？”
蒙萌拿了个苹果在手里把玩：“我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梁知夏从手机里调出一张考勤表摆到她面前。总经理一栏直接被标了红，不是踩点就是迟到。
“别这样，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她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梁知夏冷笑一声：“你最近脸色也没有之前好，一看就是缺乏锻炼。怎么？你和谢经理的晨跑项目取消了？”
“可以这么说，天气冷啊，起不来。”
“少跟我避重就轻。”
“我是实话实说。”
“是吗？那怎么最近每逢去混沌做汇报，你都找理由逃避，不是肚子疼就是失眠没睡好，实在躲不过了就跑到余漫江那儿避一避？”梁知夏忽然凑近她，“你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了你和谢经理的关系，我差点就信了。”
蒙萌一听这话，立刻从椅子里跳了起来，眼神飘忽：“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只是投资人和被投资人的合作关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最近感冒了啊，状态不好很正常的。”
梁知夏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此刻见她这么激动，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测。
“感情这种事，没必要自欺欺人，喜欢就说出来，就算是被拒绝，也能彻底放下。这世上的大多悔恨，皆因口是心非和自以为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说话时眸中含笑，但蒙萌还是听出了几分惆怅和凄然。
最近张楚珺时常和司沣一起开会，偏偏那又是个极其主动的人，没过多久，整栋写字楼都知道有个美女教授在疯狂追求映射的技术总监了。
好在司沣完全视她为空气，除了必要的工作沟通，根本不搭理她。但梁知夏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得意，自从上次在酒店司沣不告而别后，他俩之间也越来越疏离。
蒙萌忍不住问：“那你现在放下了吗？”
梁知夏停住脚，手指攥紧又放开：“正在努力，总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