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下定决心要来青芒草原以前,叶雪烛就已经做好这一趟会一无所获,最终无功而返的准备。 于是十分坦然的应道:“时隔三个多月,的确不太可能还有线索留下。” “那个声称曾在青芒草原上见过你那两个朋友的人,有没有说你那两个朋友往哪边走了?”宇文骁问。 “据说是东边。”叶雪烛答。 “东边?那不就是我北狄的方向。”宇文骁道,又问叶雪烛,“小烛儿可有你那两个朋友的画像,待我回去以后,立刻就派人帮你去找。” 宇文骁主动提出要帮忙找人,叶雪烛自然求之不得,连忙将随身携带的画像取出,拿给宇文骁看。 宇文骁看过以后,问叶雪烛,“这两张画像可以给我吗?我好照着画像寻人。” 叶雪烛点头,将画像折好,又一脸郑重的双手递过去,“请务必收下。” 宇文骁一笑,“小烛儿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办好。” 叶雪烛素来不喜欠人家人情,于是也主动问宇文骁,身上可有带他要追捕之人的画像,若那人穿过青芒草原,逃到了大夏去,自己可以想办法帮宇文骁找一找。 宇文骁闻言,只道抓人之事只能由他亲自来办,不可假手于人,婉拒了叶雪烛的好意。 见宇文骁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还说这事必须自己亲自办,不可假手于人,叶雪烛心中越发肯定,北狄宫里丢的人是一位宫妃。 叶雪烛便没坚持要帮忙,又与宇文骁说,无论宇文骁能不能帮她找到那两个失踪的朋友,她都很感激宇文骁。 “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宇文骁应说,说话间他有意冲顾寒时挑了挑眉,挑衅之意明显。 顾寒时懒得再与宇文骁置气,只道:“既然咱们各自都有要紧事办,那便就此别过。”说罢,便要拉着叶雪烛走。 时隔五年,宇文骁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叶雪烛,就算有要事在身,也舍不得这么快就与叶雪烛分别,自然是能将人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忙道:“我还有话要说。” 顾寒时闻言,用十分“和善”的眼神,看向宇文骁,“还请二王子慎言。” 宇文骁一面庆幸顾寒时没再称他“小小姑娘”,一面又暗怪顾寒时太多事,不许他再提要娶小烛儿为妻的事也就罢了,竟连话也不让他和小烛儿好好说了。 宇文骁一脸幽怨的看着顾寒时,原想挤兑顾寒时几句,却不想将来的某一日,他北狄的民众从某个话本子上读到小小姑娘的故事。 于是,他强忍住冲上前,狠揍顾寒时一顿的冲动,干巴巴的笑了笑说:“我要说的可是正事。” 顾寒时冲宇文骁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快说正事。 方才,宇文骁用余光瞥见,不远处绑着几个被顾寒时他们活捉的马贼,这不就是现成的正事。 于是,宇文骁用下巴指了指那几个马贼,问顾寒时,“那些马贼要如何处置?” 顾寒时答:“马贼的事不劳二王子费心,我们会妥善处置。” 此番,宇文骁是秘密前来青芒草原,能不节外生枝就不要节外生枝。 宇文骁心知,按道理来讲,那些马贼本应由他们来处置料理,可既然顾寒时愿意将这麻烦事包揽下来,为他们省时省力,他还求知不得呢。 宇文骁也知,他该为此向顾寒时道谢,却实在看不惯顾寒时那副老子掌控一切,你们都要乖乖听老子安排的傲慢嘴脸。 宇文骁本不欲同顾寒时争夺对那些马贼的处置权,却又怕自己就这么轻易遵从顾寒时的安排,会被顾寒时小看,让顾寒时以为他真是“听话的好姑娘”。 一想起方才顾寒时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宇文骁就气得脑袋发晕。 世上怎么会有性情如此恶劣的人,若非他来日有一整个国家要继承,早就扑上去与那个讨厌的顾寒时同归于尽了。 “他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宇文骁在心中默念这句话,这是很多年前,许内官教他的一句顺口溜。 奈何他反复念了好几遍,心绪却还是难以平复。 要知道,这句顺口溜对他一向都很管用,幼时他每每被兄长羞辱欺负,都是默念这句话让自己平静下来的。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宇文骁不得不说,顾寒时在气人上很有一手,就连他那个气人精兄长都要甘拜下风。 见宇文骁不应声,脸色变了好几变,叶雪烛生怕宇文骁存心与寒时较劲,不肯将对那些马贼的处置权交出来,于是便好声好气的劝他说:“找人要紧,莫要为这些杂事耽误了正事,那些马贼就交给我们来处置吧。” 听了叶雪烛的话,宇文骁梗于心中的那股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叶雪烛,动情道:“小烛儿如此为我着想,我真高兴。” 被宇文骁一口一声“小烛儿”的叫着,叶雪烛觉得很是别扭。 她本想纠正宇文骁对她的称呼,却知以宇文骁的脾气一定不肯改,便没白费口舌。 顾寒时也对宇文骁唤叶雪烛“小烛儿”很不满,他原想禁止宇文骁再这样唤叶雪烛,却知宇文骁对叶雪烛的肉麻称呼,并不只这一个。 八年前,在宇文骁男子的身份被揭穿以后,他便当面警告过宇文骁,不许他再唤叶雪烛小烛儿。 当时,宇文骁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之后便改口唤叶雪烛,小叶子还有阿雪。 突然想起这些往事的顾寒时,忍不住一脸嫌弃地瞥了宇文骁一眼,心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感受到顾寒时目光不善,宇文骁心怀顾忌,于是便收敛起他那春风荡漾的笑容,与叶雪烛正色道:“小烛儿只托我帮你寻找失踪的两个朋友,可有想过,我若真将那二人找到,该如何及时的将此事告知你?” 叶雪烛自然想过,“殿下既早已知晓我从京都城回到了寒宵城,想必也清楚,我如今还住在从前的将军府。若殿下真查到我那两个朋友的下落,便派人将消息送到那里就好。” “用人来传递消息,既慢又易横生枝节,倒不如用它们。”宇文骁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枚样式精巧的银哨,紧接着又将银哨抵到口边用力吹响。 哨音刚落,就见一只鹞鹰从空中俯冲而下,轻巧地落在了宇文骁抬起的手臂上。 叶雪烛对鹞鹰这种猛禽并不陌生,在大夏,大部分军报都是通过鹞鹰来传递的。 相比普通的信鸽,鹞鹰的飞行速度更快,耐力也更好。 从前,将军府就养了好几只鹞鹰,叶雪烛经常会帮她阿爹一起喂那些鹞鹰。 许久没像这样近距离的见到鹞鹰,叶雪烛既惊喜又兴奋,盯着那只鹞鹰,喜欢的都舍不得移开眼,由衷的夸奖道:“好漂亮的一只鹞鹰!” 宇文骁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样子,笑嘻嘻的问叶雪烛,“小烛儿要不要摸摸它?” 闻言,叶雪烛却有些迟疑。 叶雪烛曾养过鹞鹰,深知鹞鹰最是忠心认主,除了主人以外,不会主动亲近旁人,也不许旁人随便靠近它。 “它不会啄我吗?”叶雪烛问宇文骁。 宇文骁答:“枇杷生性乖巧温顺,我保证,它绝不会啄你。” 枇杷? 叶雪烛又细细打量了那只鹞鹰几遍,见这只名叫枇杷的鹞鹰,无论是羽色还是体型都不像一颗枇杷,于是问宇文骁,“为何给它取枇杷这个名字?” 宇文骁答:“枇杷还有一个兄弟,名叫桂花糕。小烛儿可还记得,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是两颗枇杷,第一次请我吃的糕点叫桂花糕。” 叶雪烛听后,心中多少有些动容,“难为你还记得这些。” “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每一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小烛儿,我……” 这厢,宇文骁正预备向叶雪烛表白一番他矢志不渝的深情,却忽然感觉有一道冰冷又锋利的目光猛地朝他袭来。 为了不让小小姑娘的故事,在一个月后于北狄的街头巷尾疯传,宇文骁只能恨含住口。 他将擎着枇杷的手臂往前递了递,邀请叶雪烛来摸摸看。 叶雪烛立刻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上去。 刚开始枇杷身体紧绷,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十分警惕地盯着叶雪烛看,但很快,它便放松下来,眯着眼享受起叶雪烛的抚摸。 叶雪烛欢喜极了,直夸枇杷好乖巧。 “小烛儿喜欢它吗?”宇文骁问。 “嗯。”叶雪烛点头。 “那打今儿,枇杷就是你的了。”宇文骁说着,便将之前召来枇杷的那枚银哨,递给叶雪烛。 叶雪烛却摇头不肯接。 “为何?”宇文骁不解。 叶雪烛答:“无功不受禄,我哪能平白收下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只是一只鹞鹰而已,不值什么,小烛儿尽管收下就是。”宇文骁一边说,一边又将那枚银哨往前递了递。 叶雪烛退后一步,“殿下,我也养过鹞鹰,知道要驯养一只鹞鹰很不容易,这日复一复花费的心力,是最珍贵无价的。枇杷,我是真的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