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下重逢的欢喜,华棠问道:“老大,寒时,你们还没跟我说,你们俩为何会跑到青芒草原上来。还有,被你们俩追着跑的,究竟是什么人?” 当着一众人的面,叶雪烛和顾寒时不好与华棠详细解释,顾寒时便略去许多细节,简单与华棠讲,他与一个白羽部的友人,原本相约在临青镇的草市相见,不想一向守诺的那位友人,却没有赴约。 他一番打听下来才得知,原来此番,整个白羽部竟没有一个人来赶临青镇的草市。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他觉得事有蹊跷,与同行的叶雪烛商议过后,便决定出关寻找那位友人。 两人一路寻到了白羽部的营地,见营地内营帐和一应生活用品具在,却唯独不见人。 正当两人在营地内四处搜寻,看能不能找到白羽部集体失踪的线索时,就见远处的一间帐篷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夺路狂奔。 他们俩便一路追着那个人跑到了这里。 事实上,他们也还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何来历。 听完顾寒时的话,华棠先是感慨了一声“好巧”,竟然能让他们三个在这里相逢。 之后才说,那个只会大喊“救命”的人当真可疑,不如赶紧去审问一番。 叶雪烛与顾寒时也正有此意,三人立刻朝车队走去。 领队周显见三人向这边走来,忙不迭地迎上前去。 周显是认得顾寒时的,不仅认得,之前他还曾请顾寒时为他瞧过病。 周显常年奔波于大夏与北狄之间,一年中总有几个月是在骑马赶路,因此落下了腰腿关节痛的毛病。 他看过不少郎中也吃过不少药,但骨痛的毛病却反反复复,总是不见好。 后来,经顾寒时诊治,周显的病虽然尚未痊愈,但也已经大好,至少夜里不会因为疼痛睡不着觉。 周显觉得顾神医这神医的名号果真是名不虚传,对年纪轻轻,医术却登峰造极的顾寒时佩服的不得了。 他快步迎上去,冲顾寒时行了个抱拳礼,“方才隔得远,没能认出是顾神医,失礼了。” 顾寒时回礼,“许久不见,周领队的身体可还安康?” 周显爽朗一笑,“托神医的福,身子骨还算结实。” 顾寒时点头,“那就再好不过。” 在与顾寒时寒暄了一阵后,周显的目光又落到了顾寒时身边的叶雪烛身上。 周显眼前一亮,心道:好标致的姑娘! 方才,听他们公子大喊了这姑娘一声“老大”,周显心中便笃定,这姑娘一定就是他们公子心心念念要赶回来见的叶姑娘。 周显不敢怠慢,忙冲叶雪烛一礼,并自报家门。 叶雪烛回礼,刚要张口自报家门,华棠就先她说:“老周,这就是我老大。” 见周显对华棠称她“老大”这件事,既不惊讶也不疑惑,想来这位周领队应该一早就从华棠那里知道,有她这号人,叶雪烛便没多话,只是冲周显礼貌地笑了笑。 另一边,那位形迹可疑的神秘男子,已经被几个护卫从车底下揪出来。 神秘男子惊慌之下拼命挣扎,奈何擒住他的护卫都是高手,任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掉。 疯跑了一路,又拼命挣扎了半天,那神秘男子终于累脱了力,被两个护卫架在中间不动了。 只低声抽泣着,不断地说他要回家。 叶雪烛听他汉话说的很好,一点儿也不带蛮人的口音,便问他是不是大夏人。 神秘男子不理,依旧低垂着头,一边哭一边说要回家。 周显走上前,端起那男子的脸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才说,这个人应该是大夏人。 相比大夏人,蛮人的五官生得更深邃立体些,眼珠的颜色也更浅些。 眼前的男子鼻梁虽生得高挺,轮廓也很分明,但一看就不是蛮人。 男子年约三十上下,眉眼生得十分俊秀,单从面相上看,不像是个恶人。 叶雪烛与顾寒时,以及华棠三人,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轮番向这神秘男子问话。 然而这神秘男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只不断重复着“我要回家”这句话。 周显站在旁边看了半天,才说,这个人不像是装傻,倒像是真的傻了。 神秘男子见众人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早已停止了挣扎。 顾寒时便请一左一右架着神秘男子的侍卫暂且将人松开,走上前为神秘男子诊察。 经顾寒时诊过,神秘男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有些虚弱,应该是有一阵子没睡好吃好了。 至于此人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仍需观察。 眼见暂时无法从这个神秘男子口中问出有用的话,华棠便命人将此人带下去,好吃好喝的供着,别让人死了病了,也绝不能让人跑了。 周显见天色已晚,问华棠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就地扎营。 华棠道:“如今我已经见到了我老大,自然就不必再昼夜不停的赶路。老周,你就在这附近寻个合适的地方,叫大伙儿扎营休息吧。” 周显领命,立刻去张罗扎营的事。 叶雪烛听闻华棠竟然敢在青芒草原上赶夜路,怪华棠太乱来。 华棠只道,他急着见老大,顾不上那些。 叶雪烛瘪嘴,说要把之前夸华棠可靠的话收回。 华棠听后,连忙向叶雪烛保证,保证以后绝不再这样胡来了。 顾寒时想着他和叶雪烛的马,还留在白羽部的营地,便说要去把马找回来。 叶雪烛要跟顾寒时一道去,顾寒时不许,说他自己去就好。 叶雪烛不放心顾寒时一个人去,华棠也一样的不放心。 见两人一副,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哭的架势,顾寒时只好答应带两人同行。 华棠又叫上了几个护卫,一行便朝着白羽部的营地走去。 在顺利的找到马以后,华棠又亲自带人,在营地各处搜查了一番,结果一无所获。 眼见天快黑透了,三人商议决定,等明日白天,再过来仔细搜查一遍。 一行从白羽部的营地回来时,周显这边已经扎好营帐,点好篝火,还架起了烤架,烤上了肉。 周显看上去粗人一个,实则很是细心,不仅为叶雪烛准备了很厚实的坐垫,还为叶雪烛煮了一壶热乎乎,甜丝丝的牛乳茶。 觉着小姑娘应该都爱吃糖,除了干果蜜饯,周显还抓了好大一把北狄特有的糖果,塞到叶雪烛手里。 叶雪烛捧着糖,想着自己的行囊里,还装有准备要送给杰信的酥糖,她只盼白羽部只是为躲避部落冲突,才举族藏到了安全的地方,只盼杰信与他的家人和族人们都能安然无恙。 华棠端着满满一碟刚烤好的羊肉,来到叶雪烛身边坐下。 刚下烤架的羊肉,还滋滋冒着热气,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老周烤肉很有一手,之前还曾说过,等自己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便要开间馆子,专卖烤肉。老大,寒时,你们快来尝尝,凭老周这手艺,能不能开间饭馆。”华棠热情地张罗说。 叶雪烛与顾寒时尝过,都觉得这烤肉委实不赖,开饭馆绰绰有余。 周显听了,很是得意,烤起肉来更加有劲儿。 华棠吃了口肉以后说,有好肉怎么能没有好酒,于是亲自跑到马车上,找了一坛酒来,要与叶雪烛和顾寒时喝几杯。 听说叶雪烛正在吃药,不能喝酒,华棠慌忙问道:“老大,你身上哪里不爽利,要不要紧?” 叶雪烛轻松一笑,“守着顾神医,我能有什么大碍。” 华棠还是不放心,又望向顾寒时。 见顾寒时给他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这才舒了口气,说:“既然老大不能喝酒,那我和寒时也都不喝了。” 叶雪烛道:“我又不馋酒,你们不必顾及我,喝你们的就是。”说罢便捧起酒坛,为顾寒时和华棠一人斟了一杯酒。 顾寒时与华棠虽然经常互通信件,却也有近两年没有见面了。 至交挚友重逢,自然有的是话聊。 三人守着篝火,边吃边喝边聊,气氛甚是融洽。 酒过三巡后,华棠叹道:“好想念顺娘酿的酒啊,望归酒坊出品的如狂,比御酒还有滋味呢。” “小棠也知道如狂?”叶雪烛问。 华棠点头,“听说顺娘是受一个害了相思病的小可怜启发,才酿得此酒。” 闻言,正在一旁默默为叶雪烛切肉的顾寒时,手明显一僵。 叶雪烛觉得华棠这“害了相思病的小可怜”的形容不够精准,却也不算错,便没有出言纠正,只道:“听顺娘说,那个小可怜的心上人已经回来了。” “当真!”华棠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罢,便举起酒杯,“来来来,咱们快来敬那小可怜一杯,庆他苦尽甘来,祝他与他的心上人能终成眷属。” 叶雪烛闻言,立刻愉快地举起自己那杯牛乳茶,与华棠碰杯。 顾寒时也端起酒杯,分别与两人碰了一下,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 在将杯中之酒饮尽以后,华棠放下酒杯,忽然自顾自的傻笑起来。 叶雪烛见了,忍不住问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也说给我听听。” 华棠脸上笑意更深,“忽然想起当年初见老大时的情形,老大可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