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欢

五年前,叶雪烛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宫为奴。原以为要老死宫中,却不想有朝一日,竟会随废太子流放回她的故乡——西北边城寒霄城。寒霄城温王府内,顾寒时磨刀霍霍。回来了?那就别想再走了!此时正在千里之外一辆马车中的叶雪烛,猛地抱紧身旁的桑柘木弓,有…有杀气!...

作家 爻灮 分類 玄幻言情 | 87萬字 | 225章
第62章
    祝嵘将那厚厚一叠信,放在叶雪烛面前的桌上,他没为自己辩解一句,倒为楚宥说了不少好话。

    “你是知道的,咱们殿下的生母江美人是宫女出身,又红颜薄命,殿下既无生母呵护,也不得陛下宠爱,自小受了不少欺辱和排挤。

    殿下好不容易遇上你这么一个别无所图,真心实意待他好,甚至还曾舍命救过他的人,殿下便把自己一整颗心,全都放在了你身上,视你为心里第一要紧的人。

    自然,他也巴望着你视他为第一要紧的人。

    殿下私自截下你的信是不对,只是当年殿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不过还是个将将十岁,不大懂事的孩子。

    你就念在他对你情深义重,视你为至亲的份上,别与他置气了。”

    听完祝嵘的话,叶雪烛轻叹一声,“谢祝公公将这些信给我送来,若你按着殿下的吩咐,将这些信烧了,我心里怕是真要怨怼殿下了。”

    祝嵘摆手,“你不怪我帮殿下瞒你就好。”

    叶雪烛道:“为人奴仆,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我当然不会怪罪祝公公。”

    祝嵘见叶雪烛还有这许多信要看,便没再与她多言,只道要回去复命,就告辞离开了。

    叶雪烛看着桌上那厚厚一叠信,看着信封上那略有斑驳,却无比熟悉的字迹,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虽然迟到了些,但总算是收到了。

    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拿起其中一封信,小心且郑重的打开,对着灯认真的读起来。

    三十多封信,叶雪烛每一封都反反复复读了许多遍,几乎能背下。

    待她将信全部读完,天已经微亮。

    叶雪烛找来一只带锁的匣子,将这些信收起放好,准备梳洗过后,去正院一趟。

    昨夜与楚宥不欢而散,她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安的。

    没成想她刚打开屋门,就见楚宥独自一人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头靠在一旁的廊住上,似是睡着了。

    叶雪烛一惊,连忙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楚宥立刻惊醒过来,见是叶雪烛,他赶着要站起身。

    奈何他一个姿势坐得太久,腿脚都坐麻了,刚站起来就又重重地跌坐回去。

    楚宥也顾不上疼,又扶着一旁的廊柱踉跄着站了起来,笑着与叶雪烛说:“阿姐早。”

    叶雪烛上前扶住楚宥,感觉到楚宥在微微发着抖,想来应该是冻的。

    她连忙将楚宥扶进屋里坐下,又找来厚毯子给楚宥披上,接着又命人热了一碗牛乳来。

    一碗热牛乳喝下,楚宥冻得有些发青的脸色才缓和些。

    叶雪烛也才问他,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睡着了。

    楚宥道:“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阿姐走了,不要我了。我心里害怕,便赶过来守着阿姐。”

    叶雪烛看得出,这是楚宥对她使的一出苦肉计。

    她心里很清楚,无论是祝嵘,还是贴身侍候楚宥的兴来和兴顺,都是极细致妥帖的人,无论昨晚谁在楚宥房里上夜,都不会任由楚宥深更半夜,独自一人跑到外头挨冻。

    一定是楚宥对他们下了死命令,他们才不敢劝,也不敢跟来,也才让她今早一开门,就看见独自一人守在门外,冻得瑟瑟发抖,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楚宥。

    叶雪烛虽然看透这是一出苦肉计,却依然心疼了,心道: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她默了默,最终没有拆穿楚宥,还安慰说:“阿宥,梦都是假的,你莫要当真。”

    楚宥点了点头,看着叶雪烛,紧张又充满期待的问:“阿姐会陪在我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我对不对?”

    叶雪烛既不愿与楚宥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谁都不可能永远陪在谁身边”这种残忍的话,也不愿说“我会永远陪在阿宥身边”这种哄骗楚宥的话。

    于是她没有回答,只道要去厨房看看,叫楚宥若困了就躺下睡会儿。

    说罢,就起身出了门。

    楚宥呆呆望着门口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

    待叶雪烛忙完从厨房回来,楚宥已经不在她这里了。

    就像之前她狠下心肠,没有答应楚宥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叶雪烛再次狠下心肠,没有去正院寻楚宥。

    她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为信的事与楚宥置气,她是不想楚宥对她的执念更深,想试着与楚宥渐渐疏远。

    眼下京都城,陛下与萧氏一族斗的正凶,胜负难料。

    也就是说,楚宥依旧有问鼎帝位的可能。

    来日,楚宥无论是成为一国之君,还是偏安一隅的藩王,都不可以有软肋存在。

    叶雪烛决不允许自己成为楚宥的软肋,她绝不能接受楚宥来日为了护她,而受制于人。

    若说前一日叶雪烛心里还有些犹豫,今早看见楚宥煞费苦心,甚至不顾自身安危,来给她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叶雪烛便彻底下定决心,再也不能与楚宥像从前那样亲近了。

    *

    昨日,华棠与叶雪烛约好,今日要一同去云梦山上看望雪球。

    午后,华棠亲自来慎王府接了叶雪烛。

    两人乘马车赶往云梦山,与提前赶去的顾寒时会和。

    两人到时,远远就望见一身白衣的顾寒时坐在山间的一块巨石上,白狼雪球一副十足温顺的模样,趴在顾寒时身边。

    一人一狼靠在一起,安逸的晒着太阳,这画面出奇的和谐,也出奇的好看。

    若是不识得这一人与一狼的,骤然撞见此景,只当是隐居在山中的神仙与神仙豢养的灵兽显灵了。

    许是嗅到了气味,也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正眯着眼晒太阳的雪球猛地睁开眼,朝叶雪烛这边望过来。

    下一刻,它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叶雪烛飞奔而来,一人一狼抱了个满怀。

    叶雪烛险些被雪球扑倒,连退了几步才站稳。

    平日里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狼王,在叶雪烛面前彻底变成了一只乖巧温顺的大狗,仰躺在地,翻着肚皮让叶雪烛摸。

    嬉闹中,叶雪烛在雪球的腹部发现一个旧疤,从形状来看,显然是个箭疤。

    之前,叶雪烛曾说过,说她亲眼看见雪球受了箭伤,可顾寒时却说,雪球受箭伤时,叶雪烛已经不在寒宵城,说叶雪烛不可能亲眼看见雪球受伤。

    介于叶雪烛的确想不起她在何时何处,亲眼目睹雪球受伤,因此当华棠猜测说,她可能只是做了个过于真实的梦,而雪球的确受过箭伤,只是个巧合而已时,她心里颇为赞同,便没再多想。

    可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她“梦里”雪球被箭射伤的地方,竟与雪球实际被箭射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那真的只是梦吗?

    可若不是梦,那又是怎么回事?

    叶雪烛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痛起来。

    她不肯放弃,强忍着痛去回想,谁知竟生生疼晕过去。

    好在不久就转醒过来。

    顾寒时和华棠都吓得不轻,立即将人送回了慎王府。

    顾寒时仔仔细细为叶雪烛诊过一番之后,也没就叶雪烛这突然发作的头痛病多说什么,只叫叶雪烛这几日不要出门,留在府上静心休养。

    叶雪烛原本打算得好好的,打算这阵子白日里都躲在外头,如此少于楚宥见面说话,两人自然就渐渐疏远了。

    可眼下,她的计划无疑被打乱了。

    不过好在楚宥并不似叶雪烛担忧的那样,成日黏在她身边。

    这两日楚宥都是一早一晚过来她这边一趟,稍坐一会儿就走了。

    但每回楚宥起身要走之前,都会各种暗示叶雪烛,他不想走,想叶雪烛再留他一会儿。

    叶雪烛只狠心装作看不出来,不做挽留。

    *

    转眼八月过半,中秋节这天,叶雪烛亲自下厨做了不少月饼。

    她叫人送去温王府一些,又叫人给华棠送去一些,自然也没忘了慈幼局的两位妈妈和孩子们。

    思来想去,叶雪烛最终决定亲自去望归酒坊一趟,邀顺娘来府上一同过节。

    叶雪烛到时,顺娘提着一只竹篮正要出门,说是与慈幼局的两位妈妈说好,今年去慈幼局与孩子们一道过节。

    顺娘问叶雪烛,要不要随她一起去热闹热闹。

    叶雪烛便随顺娘一道去了慈幼局,不过没坐太久,就赶回慎王府陪楚宥过节了。

    姐弟两人坐在庭院里,边吃月饼边赏月,气氛难得的和乐。

    而这安和快乐的气氛,却在无数盏祈天灯飘摇着飞上夜空后戛然而止。

    叶雪烛原本并不清楚,自五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每到大的节庆,寒宵城中的百姓便有了放祈天灯祭奠的传统。

    她是今日同顺娘去慈幼局的路上,见街边有许多售卖祈天灯的小商贩,问了顺娘才知道。

    成百上千盏祈天灯,从城中各处缓缓升起飞向夜空,这画面十分美丽壮观。

    而叶雪烛眼前却不停的闪过一座座墓碑,与墓碑上被描的鲜红的名字。

    楚宥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只当这些灯是为祈愿而放,于是便命人出去买两盏回来,说要与叶雪烛一同放飞祈愿。

    而奉命去买灯的小侍卫,却空手而回,他小心翼翼地的与楚宥回话,说他听卖灯的商贩说,这灯并不是用来许愿的,而是用来祭奠死者的,问还要不要买。

    楚宥听说这灯不能用来许愿,便道罢了,又与叶雪烛赏了一会儿月,便各自回去了。

    楚宥沉浸在与叶雪烛单独过节的喜悦中,临睡前才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灯的事似乎有些不对。

    于是,连忙将那小侍卫叫过来,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才弄清楚那些祈天灯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宥立即赶去叶雪烛住的那间小院,却发现叶雪烛不在。

    问过侍女静珍才知,叶雪烛出门去了。

    去了书院。

    一尘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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