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宗點點頭:“是矣,科考不易,若人人一回便中,那縣學想必早已是人滿為患了。我若不中,也不丟人。” 祁北南笑道:“你如此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趙三哥哥,春上天氣寒冷,你寫字定然手指僵冷。” 蕭元寶將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這個手爐子是小寶和哥哥選的,你帶上,手冷了便暖乎一下,寫字定然更漂亮。” 趙光宗見著蕭元寶捧給他的小爐子,笑著接了下來: “光是瞧著小爐子我這心裡頭便已暖和起來了,字定能寫好。” 趙光宗二月縣試,四月府試。 縣試五場,府試三場,縣試罷了,得了結果,便可前去州府上參加府試。 兩個月間,安排緊鑼密鼓。 縣試不過小試牛刀,蒙填詩詞,鼓舞為主,但凡是下了些功夫讀書的,不會有甚麽太大的問題。 趙光宗自不在話下。 考核人的還是府試上的三場,涉及策論,這才是斷出讀書人功底的測試。 四月上,春顏正好。 趙光宗持著筆,看著錄在紙上的考題,激動的面容潮紅。 第36章 府試第三場, 考題三道,論其義。 其中有一題為: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 如好好色, 此之謂自謙。”【1】 趙光宗在手劄之中學過一句:“格物者知之始也;誠意者行之始也。”【2】 所言的是誠意二字,論述修身、正心的前提。 手劄中論述完畢,又觸類旁通,謂之思考所應《大學》之中的哪一句。 彼時趙光宗默想了一遍, 再前去尋答案,手劄中所錄整好就是今日考題中這一句。 見著熟悉的考題,腦子中又有論述的方向, 他寫字的手都微微有些發抖, 好在是先打一遍草稿再錄在答紙上, 激蕩的心情稍稍平穩了些, 否則字可白練了。 他早覺得祁北南給他的手劄妙, 學得很認真, 確也沒想到會這般妙。 難怪他與自己言說潛心讀學手劄, 自有好處, 這好實在太好了。 他現在覺得祁北南簡直就是真人神仙變的,若是以前他對他的敬佩只有六分, 時下儼然就是十分了。 縣試上考題簡單,前頭幾場皆按部就班, 獨是最後一場考了《孝經》上的內容,不少考生便因未曾讀此書, 在頭一場上栽了跟頭。 偏生祁北南就送了他一本, 他翻讀了兩遍,誰成想縣試上就遇見了。 彼時他也隻當是運氣不錯, 如今再看來,哪裡是他運氣好,分明是祁北南料事如神。 他真的無複言說心頭的感受。 趙光宗起了信心,筆下生風,余下的考題答得亦是通暢。 四月十日上,考畢的趙光宗自磷州城返還嶺縣。 他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與到縣中接他的裡正夫妻倆回村上,人還沒至家,先奔了蕭家。 再見著祁北南,他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跑上去緊握著人的雙手,一雙眼睛盛滿了光彩。 祁北南正在院子裡整拾柴火,一道身影跟兔子似的便躥了進來,定睛一瞧,竟是月余不見的趙光宗。 瞧著奔波赴考,清減了一圈的人,精神卻好。 他眉心舒展:“你這是考試考得癡傻了不成。” 趙光宗道:“已然快癡了!你老實與我說,你究竟是不是真人神仙變的!” 祁北南失笑:“那可說不準。” “要是真人神仙,可就不會怕炮仗了。” 蕭元寶抱了柴火到灶下,聞見聲音跑出來,見著是去赴考月余不見的趙光宗,愉聲喊道:“趙三哥哥。” 趙光宗見著蕭元寶,笑著答應了一聲,不解道:“甚麽炮仗?” 蕭元寶道:“村子裡田伯伯家買了大黃牛扎鞭炮,哥哥不曉得從路邊過,身上都起了冷汗呢。” 祁北南捏了蕭元寶的的臉蛋兒一下:“你是一點臉面不給哥哥留是吧。” 他轉看向趙光宗,道:“悄摸兒聲兒乍的就起了鞭炮聲,嚇我一跳。快進屋吧,說說這回的考試。” 三人這般一道進了屋去,趙光宗將考試的事情興奮的說與了祁北南聽。 祁北南笑道:“雖是我父親錄題巧壓了個準,可也是你讀書刻苦的功勞。書劄六七冊,你若懶怠不曾細讀,囫圇翻看了去,也不會記得這題目。” 他編寫手劄的時候便是想了這茬,若盡數把題擺在上頭,豈非是舞弊,擇上一二考題換題目辨析,作為延展放於其間。 要是趙光宗讀書用功仔細,自能得其妙處,若不用功,也隻當徒勞。 事實便是,趙光宗不負他的用心。 “此番,隻靜心待著出成績便是,你來回奔忙趕考,人都瘦了。結果已然在那擺著,放寬心等是此結果,提心吊膽也還是此般,隻管好生歇歇。” 趙光宗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 言罷,他將從磷州帶回來的禮品送與了祁北南。 “我還是頭回去磷州府,考罷逛了一逛,府城上當真好是熱鬧。街市寬敞,店鋪奇多,隨意撿買了一二物品。” 他給祁北南捎了一支羊毫筆,一塊檀木鎮尺。 本想再買一方松煙墨送於祁北南,以謝這些年月上他對自己的幫助,隻一問價格,小小一方松煙竟要三貫錢。 前去磷州他爹娘,乃至外祖都給了不少盤纏,可三貫錢的墨還是囊中羞澀了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