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清明的空間法術幫助下,二人很快便來到了伏羲田的結界之外。只是讓二人驚訝的是,這裡一片狼藉。 照越清明的說法,這裡應該是虛無縹緲的世界,出現多夢幻的場景都有可能,但卻不該是這一片狼藉,斷壁殘垣,如同天破碎了一角,參漏下晦暗而深沉的光將這個地方靜靜籠罩。 但為了穩妥,二人還是按照越清明給的破解之法進入。一路上放眼望去盡是破碎掉的樹木殘枝,連石板也盡裂,勉強保持著之前的痕跡,但一踩就碎成齏粉。嵐妁輕聲道:“這裡像是被誰摧毀了……” 獨孤宸沉默一瞬,道:“我亦如此作想,只不過六界之中,除了上古之神,沒有誰有這本事了。”頓了頓,“但若是說這為某位上古之神所做,又太沒原由。” 嵐妁將他的話體會了一番,也點了點頭。 前方風更肆虐,似乎稍微一不小心就會被卷走。她看到天遠處有一個大洞,身邊許多的碎物都被風纏繞著卷入那處,不知道那大洞的背後,到底是什麽。 “還有三步。”獨孤宸突然開口,但卻停下了腳步。面前的路橫七豎八,連草根都被勁風掀了起來,哪裡有數術空間的樣子。 看不出絲毫頭緒,又如何解開伏羲田的封印? 嵐妁看著自己的發絲在空中漫散,眼風掃到一處,心中突生一個想法,道:“獨孤,你有沒有發現……雖然風很大,卷走不少東西,可——”指向斜前方,“那茅草屋,連草尖都不曾顫動。” 被她這樣一提,獨孤宸也發現了。凡遇事最怕沒頭緒,成為死結。如今發現了破綻,他瞬間有幾分欣喜,道:“那便該是我們去的地方。”又蹲下身,仔細觀察了一番,“從這裡開始,就是另一個范圍。風,無火為水,陰……不辨天日,地平而土顯,離亂。” 嵐妁微微撫發,道:“巽卦為風,坎卦為水,克火,無天無地無山,澤有並連,天邊雷聲隱約……我們需要站巽位、坎位、澤位、震位。” 獨孤宸點頭:“巽位東南,坎位正北,兌位正西,震位正東。”說罷,已經走開。嵐妁跟在他身後,以同樣的步伐走完四位,卻發現沒有什麽變化。 “會不會是我們走錯了……”嵐妁抬頭看向獨孤宸,眸底卻一亮,“不對,我們已經進范圍了,這裡沒有風。” 獨孤宸也察覺到,又開始研究最後的兩步。先前借助了周遭氣候來破解這一步,那下一步肯定便不會是這樣的了。獨孤宸看著那屋子,青色屋身,屋頂枯黃茅草,而屋門前有一口陶泥大水缸,從窗戶望進去,一片迷茫,心裡隱約有了答案卻又不敢確定。 “金木水土都有,唯獨火……”獨孤宸皺眉,“不能確定屋內有沒有灶。” “該是有的。”嵐妁淺淺一笑,“你從我這個位置看,那裡的茅草有一處豁口,凡是有灶的人家必會留出一處以便柴煙流通。” 獨孤宸沉吟片刻道:“那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在,震為雷,性質為木,位於正東方;兌為澤,性質為金,位於正西方;離為火,性質為火,位於正南方;坎為水,性質為水,位於正北方;坤為地,性質為土,位於西南方;艮為山,性質為土,位於東北方;巽為風,性質為木,位於東南方;乾為天,性質為金,位於西北方。” 嵐妁愣了一愣:“五行囊括,八位都在……那我們要怎麽走?” 獨孤宸淡笑:“你先前不是已經說了,這裡沒風?東南方自是不用再理會。” 被他這樣一提點,嵐妁豁然開朗:“依舊無山無天,只是這裡沒了風沒了雷,地面平整,加上屋內有灶,也就是說多了地和火。” “不錯,所以我們需要走的是,西南,正南,正北。至於金和木,其實不必理會。”獨孤宸解釋,“雖然金木也有出現,但茅草金色,卻是木屬,相互便矛盾了。” 嵐妁恍然大悟:“矛盾便是無解,無解自然就不必理會了!” “是。”獨孤宸點頭,而後往先前定下的方位邁開步子。 其實此刻茅屋已經近在咫尺,定力不夠的人恐怕會直徑往它走去。嵐妁心下激動,獨孤宸亦是難掩喜色。 只不過獨孤宸想的是,突破最後這一道,便能取得碧鳶凝香,而嵐妁所在意的反而是他們超過了越清明。這種深烙印在骨子裡的爭強好勝,來的沒有原由,她也不想細細追究。 “最後一步了……該怎麽辦呢?”所以一切能參考的都已經借助過一次了,就算嵐妁再把身邊這一切重新看一遍,也沒有發現還有什麽線索。 獨孤宸只是靜靜站著,許久,皺眉道:“成敗在此一試。” 嵐妁不解:“什麽?” 獨孤宸看向她,道:“所有線索在此都已用盡,不知最後這一步,是否為一個虛張聲勢的幌子。” 嵐妁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最後這一步有可能根本就沒有任何數術?”見獨孤宸微微斂目,“好,我們一試便知。”剛要邁步,又想起什麽,轉身囑咐,“不過先說好,不管這一步是對是錯,我們的心神都不能夠太過動蕩……萬一是錯了,前功盡棄,你也不要太過介懷。答應我,獨孤。”這幾天的相處,嵐妁已經差不多摸清了他的脾性,雖然他時常板著個臉,嚴肅得緊,甚至好像心思很重的樣子,但她卻清楚,他只是是非分明,慣於懲惡揚善而不善言辭。要說他心思重,那完全好比一個笑話,嵐妁可以確定,他是那一旦認定了誰是朋友,便永遠不會拋棄的人。 獨孤宸見她一臉認真,心裡竟生出幾分躊躇,越清明說一步錯就再也不可能進入,而嵐妁真的需要碧鳶凝香,一向將身死置之度外的他這次卻開始計較起得失。 “你……有聽到我說話麽?”見他有幾分走神,嵐妁輕聲再問了一次,“是與否終究是要邁出這一步的,我們不是還有一半的可能?不要猶豫了,走吧……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很感激你。” 說罷,她直徑朝前走去。 獨孤宸一臉陰鬱的跟在她的身後,步履有幾分沉重。 他可以對自己的一切負責,卻不想她有一丁點的損傷。 先前她被夢境困擾了那麽一小會兒便是如此痛苦,若這次失敗…… 這邊還在想著,嵐妁的雙手卻已經將雙門推開。 刹那,一道強光將二人包裹,一切都看不分明了。 再有知覺時,已過去了好幾秒,嵐妁揉著眼睛,盡量去適應這強光之後的柔和,而後,她看清了屋內的盛景。 這與之前在外所看到的屋子頹唐景象簡直是天壤之別,屋內寬敞而明亮,四處都散發著溫馨的氣息,如同一個舒適的家。這讓嵐妁很是費解,設想了千百般,沒想到數術空間的外面如此頹敗不堪,而這屋子裡面的氣氛又是那麽的慵懶,隻讓她感覺到一陣疲憊,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獨孤宸走了幾步,也有些拿捏不定,心道:這若是伏羲田真正的模樣,未免也太差強人意,何況也沒有發現被鎖藏的奇珍異寶。房間一覽無遺,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倒像是常常有人居住,並非一個被數術結界保護的虛幻空間。 “咦,這裡有些食材。”嵐妁走到廚房,“只是……沒有主人家,不然就可以問問能不能買下一些了。”她微微抬手抵住自己的胃。 在流熙國的客棧她就沒吃幾口,怕獨孤宸偏執,急急追了出去,現在算一算時間,她差不多都快兩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頓了。以前規律的飲食如今乍然混亂,讓她的身體很不能適應。 獨孤宸走到門邊,將緊閉的雙門再次拉開,不由得愣了愣。 外面,一片春花浪漫。 如此絕美的景致他從未見過,昆侖派一年四季皆是霜寒雪凍,偶有綠意也是他們用靈力灌注,而這裡春意盎然,綠色舒服的四散彌漫,如緞,其間還點綴著五彩花果,如同繁星點點璀璨。 一看到花果, 獨孤宸眉目間頓時浮上一層喜意:“嵐妁,你來。” 嵐妁還在食材旁邊流連,聽到獨孤宸叫自己,也就應了一聲過去。見到門外絕美的景色時,嵐妁愣在了那裡。 “這……之前……”她有些言語混亂。 獨孤宸明白她的意思,淡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之前有誰刻意摧毀了伏羲田數術結界,只是沒有走進來,也就不知其中真正奧秘。我們眼前的,才是真正的伏羲田,隱藏在這屋子的背後。” 嵐妁沉吟了片刻,道:“也就是說,這屋子就好比一個中間人,通過它,我們才能見到真正的伏羲田。” “正是。”獨孤宸點頭,又往門外走出幾步,“碧鳶凝香必在此處,我們分頭去找吧。”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嵐妁唇角不自覺的牽起。 十七年來,除了奶奶,從沒有過一個人這般關心過她,把她的事當做自己的事般放在心上。說起來她很怕和誰接觸,怪物韻蓉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她怕被人知道自己有靈力,能讓死物復活,從而被抓綁去活活燒掉。 只有獨孤宸,從一開始知道她異於常人,看她的時候卻沒有展露出絲毫異樣眼光。 即使很大可能是他這些年來對於天下異事司空見慣。 目光隨意的落到一處,她輕輕歎了口氣,卻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