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突然發問,讓柳嬤嬤摸不著頭腦。 “老太太,您怎麽……突然這麽問。” 如今,蕭家一心一意培養阮綠茉,就是希望她以後能成功嫁入蕭家,做蕭家的新娘。 不過老太太聽完她的話,只是愁眉不展:“我舍不得。” “老太太,那蕭家,可是人人都向往的豪門望族呢。” “我就是從豪門望族出來的,這裡面的辛苦,我比誰都清楚。”老太太深深地歎了口氣。 柳嬤嬤見狀,自知自己說錯話勾起了老太太的傷心事,她轉而說道:“老太太,府中上下都通知到了。” “如玉呢?” “如玉姑娘那邊,奴婢親自去通知的,不過姑娘並沒有回奴婢,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 “她怎麽打算有用嗎,還得看她爹是怎麽打算的。這丫頭性子倔,找個時間,我還是親自去勸勸她吧。” “是,老太太。” 而另一邊,阮雲棠回府之後,也吩咐下人準備收拾東西。 惜遇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才經營好的小菜園,難過了許久。 難受是惜遇一個人的,西府裡其他人,對搬家都充滿向往。 一邊的廚房裡,丹雀和白鷺一邊做柿餅,一邊和阮雲棠聊起八卦。 白鷺:“姑娘,我聽人說,這次是因蕭老太太大壽將近,想著趕上祝壽,才急著要搬家的。” 阮雲棠:“大壽?” 白鷺:“是啊,蕭老太太給咱們老太太發了請柬,看樣子府裡的姑娘都要去赴宴。” 丹雀一邊麻利地摘除果蒂,一邊分析道:“姑娘和蕭家的婚約沒成還挺好的,真要是嫁過去,日子一點都不自在。” 白鷺也跟著點頭:“是啊,是啊,還是咱們這樣好,惜遇姐姐種地,丹雀姐姐做飯,我和姑娘負責吃。” 白鷺說著,又剝開了一顆柿子,惜遇都忍不住揶揄她:“白鷺,你就別拿姑娘做擋箭牌了,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吧。” 丹雀也跟著附和:“是啊,姑娘總歸是要嫁人的,不過未來的姑爺,得是真心疼姑娘的,那種高門大戶,嫁過去就是受氣。” 青薈則是一直安安靜靜地伺候在阮雲棠的身後,為她奉茶送點心。 阮雲棠看著他們,不由感慨。 京都水深,這樣恬靜美好的日子,大概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另一邊,蕭懷瑾一行人也回到蕭家。 蕭家長輩齊刷刷地坐在大堂前,看到蕭金銘,蕭老太爺和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了花兒。 “哎喲,我們金銘長個兒了。” “是啊,外出歷練一番,到底是不一樣了。” 蕭懷瑾杵著拐杖走進來,一屋子的和諧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僵硬。 蕭老太爺和老太太對跟隨著走進來的蕭懷章說道:“帶金銘下去吧,這麽多天也該累了。” 蕭金銘想幫蕭懷瑾,於是故意撒嬌:“祖母,我不累。” “聽話。”蕭老太爺板起臉,蕭金銘不敢忤逆,嘟著嘴,退下。 房間裡本來烏泱泱一群人,如今只剩下蕭老太太和老太爺。 蕭老太太看著蕭懷瑾還是有幾分心疼,可是蕭老太爺只有厭惡。 “回來怎麽也不跟家裡通個信?” 蕭懷瑾輕蔑地笑了笑,這個家裡,除了蕭金銘,可有人問過他的生死?他被找回這麽久,家裡不也連半封關心的家書也沒有? “罷了,你這個孽障,我也沒指望你能有多孝順,只求你別給家裡惹事。” 蕭老太太附和:“懷瑾,婚姻大事,你怎麽也不跟父母商量一下呢?” 蕭懷瑾冷笑:“商量,是和您二老商量,還是和我的生父生母商量。和您二老倒是好說,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兩位,我要娶阮家姑娘。” 蕭懷瑾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若是和生父生母商量,那可能有點麻煩。不過,反正他們也不怎麽想管我,您二老說是吧。” 蕭老太太聽著連連歎氣:“你這孩子,瞎說什麽。” 蕭懷瑾已經煩透了和蕭家虛與委蛇的虛假,他心情不好,也沒有多少耐心。 “既然我的婚事,二位也做不了主,多說無益,還請二位,不要插手。” 蕭老太爺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你個孽畜!當初我就不該讓你生下來。” 蕭懷瑾冷笑:“那你現在一樣,可以殺了我。” 蕭老太爺被他氣得當即要動手,還是老太太努力才攔下來。 “好了,孩子累了。”老太太趕緊讓蕭懷瑾退下去休息,她則好言好語寬慰蕭老太爺。 蕭老太爺氣得將茶杯擲向蕭懷瑾。 “只要我活著一日,你就別想娶那個孤女進門,想也別想!” 蕭懷瑾被砸到了背,滾燙的茶水沁濕衣服。 他頭也不回,往外走。 此時,睡夢中的阮雲棠正好夢見她被蕭懷瑾逼婚的畫面。一開始,她還覺得有些甜蜜,直到……合巹酒變成毒酒,她被蕭懷瑾捏著脖子灌下毒酒。 她猛然驚醒。 遠處隱隱約約好像有歌聲,唱歌的應該是一個女人,歌聲空靈清遠,一開始聽著還挺正常,可是沒唱幾句,歌聲裡就夾雜著啜泣聲。 夜半歌聲,還在哭泣…… 腦海中頓時蹦出了許多恐怖的畫面—— 長頭髮,白衣服的女鬼,正在院子裡飄蕩,她的歌聲就是勾魂索,會把人的魂魄勾走。月黑風高下,美女撕下畫皮,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阮雲棠越想心裡越毛,可惜遇叫不醒,她一個人也不敢出去,捂著被子,就這樣擔驚受怕地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睡飽了的惜遇聽說了阮雲棠的遭遇,聳聳肩,頗有些不以為然,還安慰阮雲棠說是她出現幻聽了,其他丫鬟也都說沒有聽到動靜。 為了表示自己沒有說瞎話,阮雲棠讓惜遇陪著自己熬夜。 熬過子時,惜遇哈欠連天的時候,那道歌聲準時響起。 如泣如訴,虛無縹緲……在這半夜,聽著格外瘮人。 這次不僅是阮雲棠,惜遇也聽見了。 主仆兩嚇得抱成一團,惜遇渾身都在哆嗦,話也說不利索:“小姐,不會真的有鬼怪作祟吧。” 阮雲棠穿好鞋子,起身下床,惜遇見狀趕緊攔她。 “小姐,你要去幹什麽啊?” “我倒想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 “小姐,別出去啊,外面危險……” 阮雲棠沒理她,三兩步就衝出去了。 惜遇一個人被落在房間裡,她看著黑黢黢的屋子,更覺可怕。 她趕緊上前,跟上阮雲棠。兩個人在一起,怎麽都比一個人強。 一出房間,歌聲更加清晰。 今晚沒有月光,周圍昏暗得很,兩人走進院子,鞋踩上乾草,發出沙沙的聲音,在這空寂的夜裡,混合著女人的歌聲,顯得更嚇人了。 惜遇牽著阮雲棠的手,貓著腰,小心翼翼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 “小……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這……這要是突然有髒東西衝出來怎辦。” 阮雲棠拍拍惜遇的手,舉著火把,順著歌聲往前走。 她們在一處月亮門前停下來,門上,掛著一把厚厚的鎖,她們沒辦法再前進了。 歌聲就是從門後傳來的,院牆很高,只能看到門後是一大片翠竹,沒有光亮,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到了這裡,歌詞也都很清楚了。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余太息。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 惜遇聽了兩句,驚呼道:“小姐,這是《湘君》啊。” “《湘君》?” “是啊,您忘了,夫人還在世的時候,經常唱這首歌哄您睡覺。”說到這,惜遇腦洞大開:“難道,這裡面唱歌的是夫人,是不是夫人擔心您,回來看您了?” 惜遇話音剛落,平地刮起了一陣陰風。 主仆兩都被冷得一起打了個寒戰。 惜遇被嚇得臉色煞白,神神道道:“夫人,一定是夫人,夫人回來看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