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机关术

本书为“墨武”世界观旗下衍生作品,以古代机关展示为核心设定。 故事发生在明末天启年间,双男主左氏兄弟因陷入九千岁魏忠贤设下的阴谋,而分别拜入墨家、公输家学习机关术,然短暂的反目成仇并没有影响因大义重归于好,因怜悯天下苍生之疾苦,将墨、公合为“神机门”一派,并率有志之士一起拯救黎民于水火。

65.莲染鸾鸢
谢了顶的秃老头王大爷半眯着眼坐在自家门前的长凳上,看着熙来攘往的路人。不瞧仔细的话,还以为这个人昏死过去了,毕竟这么大把年纪,也到时候了,说过去就过去了,福气好的人不会有任何的痛苦,这眼睛一闭,就直接等着被放进棺材里了。
王大爷的手老爱抖,连着手里拄着的拐杖也爱抖,这是别人之所以没把他当死人处理的原因之一。王大爷眼神不好,外加腿脚不方便这是街里街坊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过这人心眼好,大家自然凡事都让着他一些,还爱端点吃的来孝敬他,这孝敬不是官场的那种孝敬,而是尊敬。尊敬是看在王大爷的面上,绝不是看在他老伴的面上,他老伴一脸的老年斑,看上去像个烂得残缺不全的皱苹果,特瘆人,即便这样还老爱嚼别人舌根,内心刻薄,爱贪小便宜,这也是街里街坊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有这么个老伴陪着安度晚年,王大爷的日子自然不好过,是以他每天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装死,在门口装死,还让街里街坊看到,老伴叫他回去,他也不回去,叫他吃饭,他已经在门口吃起来了,对街胖大婶送的荠菜馄饨,等老伴骂骂咧咧奔出来的时候,一海碗的馄饨已经干到连汤都不剩了。
王大爷亏心一笑:“就几只,就几只,不经吃。”拿补丁袖子擦了擦嘴,继续躺着装死,说要午睡了。
王大妈火气一准上来,回去把家门一关,半天都不开,等到夜晚降临,门一开,王大爷大大方方走进去,对着自己的老伴异常豪爽地说道:“你吃,你吃,我不饿。”
王大妈瞥到他一嘴的油水,自然知道这是又在门外吃过了。
一大早起来,王大妈手里挽个篮子就上街买菜去了,街上见到个熟人就要唠嗑,每天必须唠满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可以唠跑八九个人,回来的时候王大爷已经在门口开始新一天的装死工作了。
这一天,老伴出去买菜,老爷子在门口晒太阳,莫名刮来一阵香风,王大爷一睁眼,就见一个黑影闪进了自己家的大门,看这身形举止完全不像自己老伴,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自己家门,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因为他很少一大早就回自己家。
那黑影一进就进到了自家里屋,王大爷进去一看,一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正穿着一身黑衣劲装躲在夫妻二人的床头,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
王大爷苍老的嗓音询问道:“这位姑娘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
那女子点点头,做出“嘘”的手势。
王大爷说道:“好,你待着,我出去帮你引开他们。”说着,转身出去,将门关好,重新坐回他的宝座。
半晌,就见一伙凶神恶煞的人追赶至此,为首的一人见目标不知去向,就踢了一脚身旁的大爷,问他:“喂,老头,死了没?”
王大爷气定神闲地睁开眼,说道:“吃了,吃了,吃的饱饱的。”
那人气急败坏地问道:“没问你吃没吃,问你死没死?哎,算了,我不问了。我问你,看到一个女的从这经过没?”
王大爷道:“啊?不问了,不问就算了,周公还找我有事呢。”
那人气得直跺脚道:“老头,你别给我犯浑,听好了,刚刚有没有见到一个女的从这经过?”
王大爷道:“给你饭?我没有,你向别人要饭去,我也是吃的别人的。”
那人的小弟劝道:“大哥,这老不死的离死也就差了一口气,就算他看到了,说不定也忘了。”
王大爷身子猛地一挺说道:“瞎说,我耳朵可灵着呢,小伙子你嘴巴挺毒啊,周公说我能活八十呢!你啊,真是晦气。”
那小弟问道:“那您今年多大啊?”
王大爷自豪地说道:“你等等,我想想,我今年八十二了。”
那小弟说道:“大爷您耍我们呢?”
王大爷说道:“周公说我能活八十,我比周公说的还多活了两年,我争取活到一百,气死周公。我耍你们干嘛,我耍周公,他在梦里老是欺负我。”
为首的那人问他的小弟道:“你一定要和这位老人家聊这么深奥的问题吗?走!都给我去找人!找不到那贱人我就把你们这群小王八蛋都卖给杀猪的屠户。”
一伙人慌慌张张地散了之后,王大爷才松了口气,他鬼鬼祟祟地第二次一大早就进了自己家,他本以为这次的见义勇为可以听到对方跟他说句感谢的话语,没想到,那名女子居然消失了,估计是从院子里翻墙出去的。这时外面传来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他走出去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伴。
王大妈回来的时候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老伴,王大爷也好奇地上下打量自己的老伴,因为她手里的菜篮和早上出去的时候一样,空空如也。
王大妈问道:“老头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王大爷问道:“老婆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阵沉默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好,被发现了。”
墨鸾和公输鸢除去身上的伪装,回到两人的卧室,他们的床底下藏着一条暗道,他们将床移开,打开一块方形的木板,相继走下去,随后盖上木板,将暗道里的一包炸药粘在上面,点燃了一根长约十米的引线。墨鸾用手触碰头顶上的地板,感知着上面是否有人在逼近。
墨鸾收回手道:“五个人,八个人,十二个人,人数在不停增加,快走。”
公输鸢求救似的喊道:“哥。”
墨鸾转头,发现之前的那名妙龄女子正拿着他们藏在暗道中的双发连珠铳对着他的弟弟。墨鸾说道:“我之前救了你。”
那女子邪魅一笑道:“对啊,你怎么可以救一个想要杀你们的人呢?”
公输鸢闭着眼睛,颤抖着说道:“哥,你快跑,别管我,炸药快炸了。”
女子妖冶一笑道:“是啊,快炸了,干脆把引线斩断吧。”
公输鸢说道:“不行,哥,炸药可以把这个入口堵死,引线断了,就凭你一个人绝对不是上面那些人的对手,你听我的,杀了我身后的这个女人,不要有所顾忌,只要哥活着,就一定可以替我们左家报仇雪恨。”
女子蓦地一愣,问道:“左家?什么意思?”
墨鸾说道:“你被派来追杀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两人的底细吗?”
女子说道:“我只知道你们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墨鸾是墨家的叛徒,公输鸢是公输家的叛徒。”
公输鸢以飞快的语速说道:“我们本是原朝廷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之子,左国材和左国棅,自从我们的父亲遭到魏忠贤之流陷害惨死后,我们兄弟二人就一直被魏党追杀,机缘巧合下,我入了公输家的门下,我的兄长入了墨家的门下,我们也就此改名换姓,之后这两家也被魏忠贤亲手摧毁。”
女子瞥了一眼快烧到头的引线,利落说道:“跟我来。”
三人才终于在爆炸前安全离开入口处,当上面的人刚刚打开木板,火药正好引爆,骤时暗道如骰盅般晃动不止,忽而戛然而止。一股强大的气流混合着沙土及浓烈的火药味追上了三人,将他们吞噬殆尽。
三个人灰头土脸地在河边清洗着身上的灰尘,每个人的脸比黑炭还黑,那女子倒也毫不忌讳,墨鸾和公输鸢盯着她那张黑黢黢的脸看,她就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个够。
女子说道:“看够了吗?看够了的话,我可要洗脸了。”
墨鸾识趣地扭过头,不好意思地洗起自己的脸来,而公输鸢则还是定定地看着,好似还没解气,他没好气地说道:“还没呢,明明是个长相可人的小姑娘,偏偏不学好,当了魏忠贤的走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黑的狗,我一定得多看两眼。”
女子长袖一挥,三根银针瞬时而出,公输鸢反应灵敏,身子一闪,双掌左前方猛地一击,两手打开时,就见三根银针一根不落地躺在他的掌心。
公输鸢怒气冲冲地站起身骂道:“好你个毒妇,不过就说了你几句,竟然暗下毒手,干脆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你为祸苍生。”
墨鸾湿漉漉的手扯住他的手臂,说道:“助手!她刚刚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其实并没有想要你的命,以她的身手,要想用三根针杀人,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距离里,你一定必死无疑。”
女子看来一眼墨鸾,这一眼多了点温情和赞赏,女子说道:“听听,你大哥比你聪明多了。”
公输鸢理屈词穷着说道:“我大哥本来就比我聪明,要不然我们哪还有命活到今天,就算你刚刚没想杀我,你也是个坏女人,替魏忠贤做事的人,没一个好人。”
女子不再理睬他,自顾自洗起脸来。
墨鸾用怀里的一条手帕擦干了脸,当他看向那名女子时,看着那张脸越洗越白,甚至白得散发光芒,他的心里突然怦怦地跳起来。
女子一抬头见他一副痴痴的模样,叹息一声道:“完了,原来大哥也爱盯着姑娘家看,你们兄弟俩这辈子是没见过女人吧?”
公输鸢立马回嘴道:“你懂什么!我嫂子就是被魏忠贤害死的,我……我的她也是。”
女子摇头道:“哎,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原来你们俩的女人都死了,怪不得见到别的女人都是一副饿了三天三夜的表情。”
公输鸢又想回嘴,被墨鸾劝阻了。墨鸾将自己的手帕给她,她不屑道:“死人的东西我可不要,我们这些姑娘家出门都会带的东西,至于拿你们男人的嘛。”
公输鸢解释道:“你也配叫姑娘家,你一开口讲话,就比村里谁家死了人后吹的唢呐还难听,谁跟你说这手帕是我嫂子的,这就是条普通手帕。”
女子啧啧道:“你一口一个嫂子叫着,结果你嫂子连条手帕都不给你哥做,你们的这门亲事不会是强买强卖吧?”
公输鸢说道:“你……”
墨鸾说道:“当然不是强买强卖,我和她是真心相爱,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不擅长这些针线活,我也从来不奢望她会为了去改变自己。”
女子终于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那么你呢?你是谁?为什么听到我们的真实身份时,决定放了我们?”墨鸾说道。“我还没决定呢。等我什么时候想杀你们时,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女子说道。
“你就不怕我们也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墨鸾说道。
“不怕,你们一旦知道我的身份,就不会这么做。”女子说道。
“你的身份是……”墨鸾问道。
“左副都御史杨涟乃家父,你们就叫我杨莲吧。”女子说道。
“你是杨忠烈公的女儿?可你为何要认贼作父?你可知是魏忠贤害死了你父亲。”公输鸢义愤填膺道。
“我当然知道谁是我的杀父仇人,可要想报仇就只有这一条路。”杨莲说道。
“你想接近魏忠贤,然后借机将其除掉。”墨鸾说道。
“不错。”杨莲说道。
“你就不怕魏忠贤查出你的身份?”墨鸾说道。
“我不像你们两兄弟,把自己搞得跟过街老鼠似的,上了朝廷的通缉令,还人人喊打,左伯父怎么会有你们俩这一无是处的废物儿子。”杨莲说道。
“我不否认我们是很没用,可杨姑娘你那么做的方法也很危险,我们俩失败还能东山再来,你呢,你想待在魏忠贤身边当他的亲信,就得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此人极为多疑,他的亲信只是他用的最顺手的工具,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舍弃一切换自己的那条狗命。”墨鸾说道。
“我的复仇计划是很冒险,可我并不笨,魏忠贤在杨府查不到我的任何信息,杨涟根本就没有一个杨莲的女儿,因为我是杨涟的私生女,这件事整个杨府只有我父亲和他原配夫人知道,我父亲自然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至于那位夫人嘛,我父亲说他可以用自己的名节作担保,毕竟他是你们口中的杨忠烈公。”杨莲说道。
“你这么一说,很多事情倒可以解释得通了,我还奇怪,杨伯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嘴毒心坏手狠又没教养的千金。”公输鸢说道。
“像你这种正儿八经的嫡出公子哥,貌似比我好不到哪去。”杨莲反唇相讥道。
墨鸾转而对公输鸢说道:“鸢儿,你就别和她斗嘴了,你也斗不过她。”
公输鸢嗫嚅着说道:“我那是让着她的。”
杨莲道:“承让了。”
公输鸢道:“哼!”
墨鸾说道:“那么杨姑娘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接近的魏忠贤?是否已经得到魏忠贤信任?”
杨莲说道:“被天启帝打入冷宫的怜妃杨令儿。”
鸾鸢两兄弟面面相觑,他们很难理解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墨鸾问道:“我们好像没太明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莲笑了笑,说道:“怜妃就是当今皇帝的妃子,前不久因为冒犯了皇帝而被打入冷宫,后来为了离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她派人找到了魏忠贤,希望对方可以替自己制造一起假死事件,好让自己暗中逃离皇宫,为了报恩,她便认魏忠贤作义父,成为他手底下的要员。”
墨鸾问道:“可你和这个怜妃又是什么关系?”
杨莲说道:“怜妃就是我,我就是怜妃,为了取得魏忠贤的信任,我肯定不能自己直接上门去找他,我想了很多种方法,最后决定要让自己成为皇上的妃子,如此一来,我的地位就比魏忠贤还要高,说不定还方便我对魏忠贤下手。”
墨鸾说道:“可是等你真的成了皇帝的妃子,才发现现实比你想象得要困难很多,对吧?”
公输鸢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皇帝的妃子的?”
杨莲说道:“很简单,天启帝喜欢木工活,正好我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待我打听到他出宫的时候,我便跟随过去,假装偶遇,并对木工活十分痴迷,这样一来,他自然而然会对我感兴趣的。”她转而对着墨鸾说道:“至于你说的嘛,也的确如此。我的计划里最关键的人物只有魏忠贤和天启帝,却忽视了后宫里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她就是客氏,天启帝的乳母,与魏忠贤结成对食。此人的手段之毒辣,心地之阴险,城府之深,全不亚于魏忠贤。魏忠贤掌控朝政,客氏掌控后宫,这夫妻二人可以说是权倾天下,连皇室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中。”
公输鸢说道:“你都是魏忠贤义女了,客氏还能拿你怎么样?”
杨莲说道:“我成为魏忠贤义女那是后来的事情,当我刚进宫的时候,客氏防我甚于防川,她总觉得我接近皇帝是别有用心,而依我看,她纯粹只是嫉妒我,皇上突然不再依赖自己的乳母,而开始黏着我了,我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法术,把天启帝管得服服帖帖,有时候,她一个眼神,天启帝就要十分不舍地和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被这么个女人盯上,我的很多计划都无法施展,于是只好一拖再拖,可无论我怎么等待,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会被皇帝冷落的意思,所以我只能自己主动争取除掉客氏。”
墨鸾说道:“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作为怜妃的你会被打入冷宫。”
杨莲说道:“你倒是不笨。一日,客氏偶感风寒,每日都需服用太医院配的药,我便偷偷潜进客氏的住处,趁她的贴身宫女没留意,放了包毒药进她的药罐里,我进皇宫本就是为了报仇,毒药自然是随身携带。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这毒下得其实有点多余,我在她的寝宫正好偷听到她和魏忠贤正盘算着要谋害怀了龙胎的玉妃,我寻思着,只要时机恰当,我甫一出手,便能一剑封喉,说不定还能一箭双雕,把客氏和魏忠贤一并除掉。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我注意到厨房的一角有个小家伙正在盯着我,是只小猫,我心下暗喜,随手打翻药罐,那只猫‘喵’的一声便蹿了出去,外面的人自然以为是猫打翻了药罐。后来我才知道,多疑的客氏让魏忠贤去了一趟厨房,要他确认是否是猫打翻了药罐。”
公输鸢道:“结果呢?”
杨莲噗嗤一笑道:“结果魏忠贤还是犯了个男人该犯的错误,他觉得客氏过于小题大做,只去匆匆瞥了一眼,便稀里糊涂回去交差了。后来,客氏果真对玉妃动了手,使得玉妃的孩子胎死腹中,天启帝龙颜大怒,命人彻查此案,我命人悄无声息地把所有的线索透露出去,将所有的矛头指向魏忠贤夫妻,当时我一度以为这次绝对可以处死这对天杀的狗男女。令我再一次没想到的是,天启帝居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下了封口令,谁敢再提此事,杀无赦。很快,魏忠贤和客氏便反应过来当初药罐被打翻的事情可能另有玄机,这夫妻俩的疑心病变得愈来愈严重,他们开始怀疑宫里其她的妃子,追查线索是怎么走漏的,我眼看着他们再查下去,形势对我一定非常不利,我只能先下手为强,杀了玉妃。”
墨鸾和公输鸳大惊失色,异口同声道:“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杨莲说道:“我饿了。”
兄弟俩又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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