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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吃过午饭，陈青穿了乞丐衣服，拿了讨饭棍，将破口袋背在肩上，慢慢走到暗娼小院所在的胡同口，在拐角处，按照事先的约定，老祖正坐在墙角打盹。可能刚才在抓虱子，破布衫脱至腰下，露出一身满是黑泥的上身来。

    陈青慢慢踱到老祖跟前，老祖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陈青笑嘻嘻地说：“你来了，好早啊。”

    “嗯，”老祖懒洋洋地说：“那个戴破帽子的家伙还没来，你猜他准定会来吗？”

    “十有八九，咱们耐心等着吧。”

    街上走过另一个乞丐，老祖斜着眼看了一看，对陈青说：“那也是你们的人吧。”

    “你眼睛真厉害。”

    一辆独轮手推车，顺着胡同口走过来，车上装着两筐苹果，从远处看去，那苹果个大饱满，红润鲜亮，看着就眼馋。推车的人也不吆喝，把车停在离胡同口不远的地方，似乎是走累了，坐在车旁休息，一边擦汗，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

    胡同的另一方，来了一个拉洋片的，刚把架子支好，就来了一个胖乎乎的小伙子，把头伸在黑布罩子里面，有滋有味地看起洋片来。旁边的摊主不住地加油鼓劲，“好看吧，我这里的洋片绝对精彩，整个南京城都看不到，保证你看了一遍，想看两遍，看了两遍，想看三遍……”

    “你们来的人不少啊。”老祖抬起眼皮，微笑着对陈青说。

    陈青笑笑没吱声，眼睛盯着远方的大街，那里转出一队巡逻兵，哐哐的大皮鞋声老远就传了过来，几个日本大兵，扛着大枪，排成纵队，向这边走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

    巡逻兵过去，又过来几个贼眉鼠眼的警察，这些人比巡逻队讨厌，常常没事找事，陈青扭过脸，也把破袄脱下来，装作捉虱子。警察没理这两个乞丐，奔卖苹果的过去了，那推苹果车的人笑嘻嘻地拿起几个大红苹果，递给警察们，“辛苦了，老总，尝尝我这苹果，新摘来的。”

    “今天怎么这么多狗啊。”陈青小声嘀咕。

    太阳开始向西偏了，阳光正是最火的时候，万里睛空，更显燥热，陈青脸上流下汗水。街上没有了巡逻队和警察，显得肃静了许多。就在此时，他看见顺着街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那个人仍然戴着一顶破帽子，拿着讨饭棍，背着一条破口袋，手里还拎着一个破瓷盆，看来今天“装备”得挺齐全。陈青悄悄提醒老祖，“来了，来了。”

    “嗯，看见了。”

    破帽子步履从容，慢慢悠悠走了过来，见陈青和老祖坐在墙角捉虱子，盯着两人看了一会，慢慢走了过来。陈青见他过来了，把破袄披在身上，咧嘴一笑，“伙计，今天怎么样啊，要是没要着，我给你一块。”说着从袋子里掏出半块黑乎乎的二掺面窝头，递到破帽子眼前。

    “不要，我有。”破帽子推开陈青的手。

    旁边的老祖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拍脑门，对破帽子说：“对了，你不说想看看那个掖着盒子炮的叫花子吗？今天我又看见他了，在那边睡觉呢。”

    “是吗？”破帽子眼睛一亮，“在哪里，离这远吗？”

    “远倒是不远，不过，那里都是垃圾，没人，更要不着饭，那个小子在那躺着睡着了。”

    破帽子眼里放起光来，“那，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