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大家在这上面纠缠，就去试水龙，装上水，推动活塞，一片水雾喷了出去，直达丈余开外，效果确实很好，引得小侄子一片欢呼，一上午，陈青就帮着哥哥和胡老伯砍竹子削竹筒作水龙，一连做了好几个，中午就在草屋里吃了饭，下午，有个小特工来通知陈青，说是混子回来了。 回到密窟里，混子正坐着休息，董先生坐在桌后抽烟，张江在地上踱着步。见陈青进来，张江示意他坐在旁边，一旁坐着的，还有阿四等几个特工。 “你详细说说吧。”张江对混子说。 “好，”混子说：“人，确实关在警察局里，不光老和尚慈静，还有几个据说是锄奸团的人，慈静是作为锄奸团的嫌疑犯，给抓去的，只因为他和那几个嫌犯，是同时住进的客栈，警察就以为他们是一伙的，老和尚这个官司吃得冤枉。” “具体位置呢？”张江问。 “警察局的牢房，我已经找到了位置，地形也看了，从正面攻进去，可能性几乎没有，这个县的警察人数不少，有三四十人，只能想别的办法。” 董先生说：“看来，你们都准备攻警察局，救老和尚了？” 混子笑笑没说话，张江说：“我考虑，好象没别的好办法，智取行骗之类，没有条件，通过其它手段，买通贿赂什么的，暂时没有门路，行不通，老和尚是咱们实现计划的关键棋子，所以，得想法把他救出来。”他停了一下又说：“当然，用别的途径把‘礼物’送给日伪也行，但反复琢磨，还是老和尚最妥当，他本人的身份，就能打消敌人好多疑虑。” 混子满有信心地说：“通过观察，我发现了牢房一个致命的弱点，那里的牢房，虽然防备的很到位，但房子是陈年旧房，房后的墙壁，是老式的硬山墙，也就是说，是用泥巴垒的石头，外面抹上白石灰，如果用水把墙弄湿，慢慢挖去石头，就能把房拆开，从后面墙上打洞。” “可是，警察们就那么松懈吗？等着你慢慢在房后打洞？”董先生问混子。 “还有，”张江也停下脚步，盯着混子问：“那些牢房，你知道哪间关着老和尚？” “不知道，”混子摇摇头，“这个只有警察内部的人知道，我人生地不熟，也不敢老是乱问。” 一个特工拿来纸笔，混子在纸上画了警察局的草图，几个人围成一圈，反复研究半天，讨论了一会，张江说道：“要想救人，警察就得调开，否则，他们不是死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在房上打洞，我看，咱们可以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2 次日上午，陈青本以为马上就去执行任务的，却被命令继续休息，张江和董先生都出去了。他左右无事，便又去帮着哥哥制作水龙。 草屋前的树林里，浓荫如盖，四周被灌木层层围绕，陈青顺着迷宫一样的秘道绕了进去，看见陈黄、胡老伯，还有混子，都在这里，却不是制作水龙，空地上树根下，摆着一大堆瓶子罐子、药粉、油桶，混子说，他们今天造的是燃烧瓶。 “燃烧瓶，是咱们从外国学来的，”混子坐在一个老树桩上，拿着一个老白干的酒瓶，说：“这东西不但能放火，而且打坦克，打汽车，都很好用。” “很好，这里成了咱们的兵工厂了，我看过些日子，可以造大炮了。”陈青满意地说。 几个人互学合作，燃烧瓶并不复杂，半天时间便装了十几个，快到中午的时候，张江过来了。问混子：“你去侦察那个警察局的时候，都走了哪些地方？根据印象，给我画个图。我刚才去找咱们当地特工，想找张地图来，结果咱们在那里没有特工，也没找到地图。” 混子回忆了一下，找了张纸，铺在一块石头上，凭印象画了起来，“这是东城门，一条大街，过一个牌坊，这里是一个叫‘满月楼’的大酒楼……”只画了一会，便画不下去了。 这时陈黄走了过来，虽然他不是军统的人，但因为他参与了这里几乎所有的机密，所以张江们什么事也不瞒他，陈黄接过混子的笔，继续在图上画：这里是十字街，这里是县党部…… 张江吃惊而且高兴，陈黄解释说：“我岳母家，就是那里的，所以，很熟悉。”边说边在纸上画下了县城的大概地形图。 张江如获至宝，“那太好了，你画得详细点。” 陈黄说：“行，还有，你们如果去那里，我跟你们去不更好吗？在那里，我还有几个熟人和亲戚。” 张江犹豫了一下，陈黄毕竟不是军统的人，而且身体素质弱，长途奔波，体力也是问题。最后他说：“这个，我跟董先生请示一下再说吧。” 下午，一行人化装出发，因怕人多目标大，分成几批，第一批是陈黄和张江，雇了一辆马车，陈黄一副有钱读书人模样，坐在车里，张江化装成车夫，赶着马车。这辆马车就是平常有钱人家坐的那种，车棚内部，装着些杂货，车底被改装了，一个隐秘的木箱里装着武器、水龙、燃烧瓶等物。后边几批是陈青、混子，王义、阿四等十余个特工，各化装成商人、农夫各色不等。拉开距离，向西而去。 到傍晚时分，离城尚且有十余里地，在路边不远的一个大车店里，众人按计划陆续到达，都住进店里。张江和店伙把马拴在棚里，对陈黄说：“你先休息，我去外边转转。” 张江转身朝店外走，此时从店外走进来一个农民，戴顶笠帽，身材粗壮，四方大脸上一圈络腮胡子。此人和张江走个对面，擦肩而过，径直找店伙去要求住店。 陈黄正欲进房，也看见了这个新进来的客人，似是有些面熟，想了想，回忆了起来，此人正是自己被特工总部的人强迫带路那天晚上，在家门外看见的被警察打伤抓住的那个“共产党分子”，便进房洗脸休息。等到张江回来，对张江讲了这个络腮胡子的事。 张江沉吟了一下，不解地说：“此人既然是共产党，那被抓以后，是绝不可能被放出来的，除非是逃脱，或是叛变。” 吃过晚饭，陈黄出来散步，张江去照看了一下牲口，见又住进几个客人，小小的店内，几乎被住满了，他对店伙笑道：“小二哥，你们生意兴隆啊，肯定发财。” 店伙忙得一脸汗珠，说道：“平时我们这里冷清的时候多，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住了这么多人，真是黄道吉日了，要是天天这么些客人，那可真要发财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据负责守夜的特工说，那个络腮胡子天没亮就算了房钱走了，还有另外几个客人也早早就上了路，张江命令军统诸特工分批出发，张江依然赶着马车，陈黄坐在车上，一会便到了城门。 城门洞里，站岗的只有一个汉奸，十余步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一个鬼子坐在树下乘凉，天气炎热，两个人都没精打采的样子。 陈黄下了车，满脸堆笑地给那汉奸鞠个半躬，汉奸掀开车棚的帘子，检查车内，陈黄笑嘻嘻地掏出一盒老炮台香烟，塞到他的手里，说道：“这大热的天，可辛苦了。” 汉奸摆了摆手，示意放行，张江赶起车就走，走没两三步远，那个鬼子走了过来，拿大枪一横，眼睛一瞪，嘴里咕噜了一句，张江赶紧“吁”的一声将车停下，陈黄冲着鬼子也是一脸笑容，从车棚里拿出一个纸包来，在鬼子面前解开，却是一块火腿，接着又从车棚里拿出一瓶酒，都递给鬼子，笑嘻嘻地说：“太君辛苦，米西米西。” 鬼子点点头，接过酒肉，又坐回到大树下。 张江赶起马车进了了城，按照事先的安排，顺路一直走到陈黄的岳母家里。 陈黄岳父岳母都已去世，原来的房子此刻由他妻弟住着，到了门前，却见大门锁着，破败的木门前长了好多蓑草，似乎是好久没人住了。 两人下车将马拴好，陈黄说：“奇怪啊，全家都没在家吗？”张江说：“不急，先等一等，如果你妻弟老不回来，咱们再进去。” 过了一会，混子过来了，张江看看街上，说：“不能老堆在这里，把门打开，进去。” 混子拿出两段铁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将锁打开，三个人走进院门，混子如法炮制，打开了内屋门，里边几乎是家徒四壁，只有两个旧床铺，却没什么灰尘，看来是常住人。 等了个把小时，全组人马陆续来到，张江把大家集合起来，门口派上岗哨，然后重新强调任务，说不上三两句，外面的岗哨进来报告说：“外面有人。” 一听此话，大家立刻紧张起来，“哗”一下散开，张江和陈黄走到门口，顺门缝向外看去，果然一个人在离门口几十米远的地方，探头探脑，陈黄赶紧说：“那是我内弟，等我把他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