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得。2023txt.com”凌水水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张青白的面皮,不知那位深藏不露病怏怏的公主跟他又是啥关系? “公主现在可好?“ 凌水水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看上去不大好,营养不良加精神抑郁,不大与人交往,话也少说。“ “水儿有办法让公主出宫吗,在下想见她一面。” 凌水水讶然,敢情这帅哥冷酷成这样都因一颗心系在了公主身上!这墙里墙外的该有怎样一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故事,想想都感动,抹了抹眼睛:“这个……如果公主想见大侠,那小女去传个话公主自会有办法;如果公主不想见,那小女也不能昧着良心骗她出来,本来就够可怜见的了。” “你只与公主说小九求见,十日后,我便在这杂办处等候,拜托水儿姑娘了。”说着话小九探手入怀拿出个红缎锦盒,“这是谢礼,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凌水水轻轻打开,一色淡粉椭圆形大珍珠项链,发着盈盈的光,端地雍容华贵。凌水水忙合上盖子,推过去:“大侠客气了,咱是不打不相识,既然相识了便是朋友,还收什么谢礼,小女回去定尽心办事,大侠请放心。” 小九愣了下:“水儿为什么不问原因,也不要报酬便答应帮忙,难道真怕我绑了你不放?亦或不怕我在说谎只为劫持公主?” “公主若真是被劫持了未尝不是件好事,”凌水水幽幽一笑,“那坟墓一样的深宫,早晚会吸干公主的精气,与其那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倒不如见见外面的世界。” 小九愕然,半晌,微微一笑:“水儿,多谢了,这个送给你。” 不知何时,小九的手中多了一枚紫金牌子,大约一寸见方,栓了根玄色丝带,递给凌水水。 凌水水细看,牌子上雕了五只昆虫,看着似乎是蝎子蜘蛛什么的,翻过来,只是一个大写的“玖”字,再无其它。于是问道:“这是啥物事在?” “此物乃五毒教的令牌,水儿收着,以后在江湖上遇了强人可出示此牌,江湖上的朋友还是给在下几分面子的。” 凌水水一听敢情这大帅哥在江湖上还挺混得开,既然如此,就不客气了,把牌子揣怀里不好意思地笑笑:“大侠也知道,我近来犯小人,留着这东西好歹也保全个性命,日后等我顺了,定当奉还。” 小九眼里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丝笑意,依旧冰冷冷的模样,起身告辞。 ﹍﹍﹍﹍﹍﹍﹍﹍ 凌水水一个人呆坐在雅间,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梦般不真实,看看桌子上的玉兔面具,又摸了摸怀里的紫金令牌,硬硬地硌手,又都证明着一切确实发生过。正这时,宋扬掀帘进来,手里捏着那只夜叉面具,鼻尖上直冒汗,看着凌水水,一颗心落地,暗暗长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说:“录事,该回去了。” 44、第六章 风云暗涌(14) 赵曙细细听了凌水水的报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今日劳顿一天,下去歇息吧,明日当值可晚些来。” 凌水水回到住处,天已黄昏,茉莉早摆好饭菜等她。凌水水挑清淡的简单吃几口,问她走后有没有什么事,茉莉递过一个抽绳小布袋:“刚才我去公厨吃饭,胖二娘让我带给您的,说是荷包,您那个太旧了,给您换个新的。” 凌水水笑着接了,心想这一定是胖二娘收的精品,难得心里还记着自己。解开袋子,是个明黄的锦缎荷包,掐着金边,绣着一支腊梅,淡雅中透着皇家低调的奢华。凌水水一愣,这分明是皇室的用品,记得赵颢腰间的那个荷包便和这个差不多,胖二娘恁地胆大,竟贩卖宫中用品,弄不好会出大事的。凌水水几口巴拉完碗里的饭,然后忙把荷包塞怀里匆匆出了门,直奔公厨而去。 胖二娘见了凌水水分外高兴,一把拉住她的手:“看把你出息的,竟成了官家跟前最得用的人,胖二娘我好早晚也沾了你这小妮子的光,想想心里都甜。” 凌水水却没心情说笑,探手入怀拿出那个荷包:“二娘,这是你送给我的?” “些许小物,到值得你跑来感谢,我这现在多的是,只见这件素雅,做工也精致,合你口味,给你换个新的。” 凌水水把荷包从袋子里掏出来给胖二娘看:“这分明是皇室的用品,二娘岂能不知,怎能冒这样的危险?” 胖二娘一把夺过那荷包,上下看了看,摇头道:“水水,这不是我送你的,皇室的用品我哪敢贩卖,就是拿到了宫外,又有谁敢买?” 凌水水一听也是那么个理,怪自己一时心急没往深里想错怪了胖二娘。把手伸到荷包里,空的,到了到,依旧没有内容,于是又翻来覆去地看荷包,除了那支腊梅,再无其它,不禁疑惑。 胖二娘却突然想起什么,将荷包对着烛光照了个遍,果然有两行暗黄色的字隐约在烛光中清晰起来,凌水水细看,写着: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是李白《折荷有赠》中的后两句,无非表达无法相见男女的相思之情。宫里最是忌讳此事,若要捅出去,尚宫局的人又得查个天翻地覆。 凌水水想了想,问道:“二娘,你要送我荷包之事还有谁知道?” 二娘沉思了片即:“那日来了两三个宫女过来送络子,荷包,我一眼便看中了那个兰花的,想到你的荷包旧了,顺嘴就跟在我旁边帮忙的厨房丫头麦子说这个留下来,改日给水水送过去。” “还记得来送络子的宫女们是谁?” “不记得,就是有一个面熟,好像是在福宁殿当差。” 凌水水说了几个福宁殿宫女的面貌,胖二娘都觉着似似而非,也弄不清爽。 凌水水叹了口气,收起荷包:“此事到此为止,二娘不可乱说,我再查一查,总之有些个蹊跷。另外,你盯着点麦子,看她进来都跟谁来往。” 胖二娘点点头,目送凌水水的背影消失在沉沉的暮霭中。 凌水水走到内东门前,想了想,又折身往庆宁宫而去。宫里的事,都是有因有果的,一时看不透参不懂的,如若扔在一旁不理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定时炸弹爆了,到时会死的很惨!她决定去赵颢那里探探口风。 可到了庆宁宫门前,她又迟疑了,自己一个小小宫娥,为这种小事过来烦扰郡王,未免太自不量力了,没来由的让人看轻了自己,想想转过身要往回走,可一抬头,见高顶正从对面走来。 高顶笑着问:“水水有事?” “只是过来走走,这就回了。”凌水水福了福,先告退了。 高顶回头看了看凌水水逃跑似的背影,摇摇头,觉着这里透着蹊跷。本来他是不愿看都自家郡王为这个小妮子挂心,可今天这事不说大概不合适,想了想,还是进了书房。 赵颢正弹琴,听高顶进来禀报:“郡王,凌水水来了——”便如条件反射般腾地从琴凳上站起,想想不妥,又坐下,吩咐道:“带她进来。” 高顶心中叹了口气,郡王未免太心急,自己这话还没说完呢,看了眼赵颢亮晶晶的眸子,略带歉意地说:“没进门,又回去了。” “莫非有什么事?”赵颢急问。 “只说过来走走,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颢站起身往外走,高顶忙跟着,小声地劝:“郡王,这好早晚的了,如若去了福宁殿,一会儿宫门落锁便出不来了。” 赵颢仿佛没听见般,疾步飞驰,上一次凌水水被诬陷入狱的事情如在眼前,恐怕这次她又惹了什么祸,如若就此错过,真要出了什么事,赵颢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 凌水水揣着荷包回了福宁殿,正巧碰着慈寿宫的小青,两人多日不见,寒暄了几句,原来太后在暖房培育了些小红萝卜,差她给官家送些过来。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凌水水往住处走。 冷风里,茉莉正站在门口张望,冻得直搓手,凌水水只当她担心自己在屋里坐不住了,便快走几步,唤道:“茉莉,大冷的天,仔细冻着。” 茉莉见着凌水水,忙道:“姐姐,郡王在屋里等着呢。” 凌水水心下一动,突然感到莫名的温暖。以赵颢龙子凤孙的身份如此纡尊降贵多次为自己奔走,这背后的情意凌水水不是感觉不到,而是不能接受,甚至在不经意地回避。爱赵顼一个,已经爱得心力憔悴,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爱。况且,不忍心看到赵颢因为自己而受伤,可他如此温情脉脉地在自己身边守护,又怎能不让自己疲惫的心感动!凌水水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胳膊,晃晃头,突然觉得自己很坏。 推开门,赵颢正站在地中央,含笑看着凌水水,烛光里颀长儒雅的身姿让人很是心安。凌水水福了福:“郡王安康。” “听高顶说你之前在庆宁宫门前徘徊,莫非有什么事情?”赵颢尽量不流露出自己的焦急。 “并不是什么大事,天也好早晚的了,就没去烦扰郡王。” “这次是本王来烦扰你,你就说与本王听吧。” 45、第六章 风云暗涌(15) 凌水水扑哧一声轻笑,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递给赵颢:“郡王可识得这个荷包?” 赵颢一愣,摸向自己的腰间,解下荷包,两相对照,竟如出一辙,这个荷包是宝安亲自送给自己的,不禁问道:“水水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物件?” “正因为不知道来处,我才去找郡王。”凌水水说着把荷包对到烛光前,“郡王请看,这里还暗绣了两行字。” 赵颢细看,写着: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不禁心下一动,说道:“水水你先别急,也别到处跑去问,知道的人多了反倒不好查出真相,荷包先交给我,也好去查查出处。” “奴婢惶恐,这等小事怎敢烦扰郡王,只是想问一下郡王荷包的出处,也好寻条线索。” 赵颢似乎没有听到凌水水的话,拿过荷包,自顾自地说:“马上就要落锁了,我先回庆宁宫。” 凌水水愣愣地站在原地,闻着屋子里赵颢留下的清幽甘凉气息,恍然觉得像梦…… ﹍﹍﹍﹍﹍﹍﹍﹍ 凌水水刚刚睡下,就听外面一阵杂乱之声,接着有人敲门,说是尚宫局的来查夜。 凌水水头皮倏地一麻,知道着了道,只是没想到下手这么快! 茉莉起身去开门,凌水水下了床,披件衣服站在地中央。 呼啦一声进来五六个尚宫局的监察宫女,翻箱倒柜地一阵折腾,半晌,彼此对视了一眼,退出去。 茉莉抚着心口窝长出了口气:“今晚不定哪个倒霉又被带到监察司,到了那便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 “今夜本是来抓我的,阴错阳差没得着证据,便只好撤退了。”凌水水缩回被窝,“好好睡觉吧,明日,不知还有没有这享受热被窝的福气。” 茉莉惊恐地瞪大眼睛:“姐姐此话当真?” “睡吧。” 茉莉一宿未睡,早早起来,给凌水水打来热水,对好面汤,唤她起床洗脸。 看了眼茉莉的黑眼圈,凌水水摇摇头:“早知如此,我便不说与你听了,多大的事,至于吗?” “姐姐——”茉莉竟然带了哭腔,“在咱这宫里,能动用监察司的人还有几个,莫非姐姐比我还无知?” “装作无知罢了!”凌水水把脸埋在温水里,默查五十个数,然后扑地抬起脸,大口地喘着气,拍了拍水淋淋的脸,“焦虑惶恐只会让自己崩溃。” 茉莉仿佛第一次认识凌水水般瞧着她,虽然之前也听过她的传奇故事,但亲眼目睹她在这让人暗算的生死关头如此镇静,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 凌水水收拾完,匆匆去福宁殿当差,给赵曙喂完药出来,正想去公厨找胖二娘,就见东侧回廊的树影下隐约有个人在冲自己招手,走过去一看竟然是麦子。 “有事?”凌水问道,“我正想去公厨呢。” 麦子忸怩了半晌才开口:“姐姐,荷包是雪融拜托我调换的,给了我点钱,我木头脑袋,见钱眼开,想不到其中的利害,二娘说这事害了您,妹妹到这赔罪来了。” 凌水水在胖二娘那见到过麦子几次,老老实实一个女孩,只是和面做馒头,不多言不多语,所以二娘才让她帮忙管理络子的事,如今过来认错,凌水水也不好不原谅,笑着拍了拍她肩膀:“你若是缺钱使,我去和二娘说,好在也没出什么大事,妹妹不必太过自责。” 凌水水这么一说麦子反倒更是愧疚,低着头红着眼圈:“谢谢姐姐大量。” “有什么谢的,只是雪融给你荷包时你打开看了吗?” 麦子摇摇头。 凌水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麦子:“你先回去吧。” ﹍﹍﹍﹍﹍﹍﹍﹍ 几只冬日的鸟站在灰色树影上叽叽喳喳地叫,凌水水抬起头,看到树枝外蓝得分外清澈的天空,闭目沉思: 以雪融聪明严谨的性格,一定会拿外观上一样的荷包,如此,才不会在胖二娘无意查看时发现破绽,自己也会不疑有它高高兴兴地把这荷包带在身上,这样,监察司才能得手。可自己收到的是明黄腊梅荷包! 第一种可能是雪融在拿荷包时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了这样的错误; 第二种可能是麦子在说谎,她瞒着雪融用那个明黄的腊梅荷包调换了兰花荷包。指使她这样做的人是何目的?为了暗中告诉她那是个毒蘑菇,让她扔掉?那也没必要辛辛苦苦地在上面暗绣诗句?更何况让麦子告诉自己一声岂不是捷径?那是有不能说的理由还是这样做另有深意? 真相到底是什么?凌水水使劲拍了拍脑门,依然混沌。深呼吸,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好大的脸,好奇地盯着自己。 凌水水一把推开那张脸:“又没事吓唬人?“ 赵顼笑着抓住凌水水的手:“大冷的天出来也不多穿点,愁眉苦脸地想什么呢?” “想生命,想哲学,想宇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