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仪把他越抱越紧,抱到骨头发疼,也不肯松手。 心底越发委屈,鼻尖发酸,泪水就蹭到了他的胸前。 谁知道,她一个人呆在元泰殿时,心底是有多空落落的。 谁知道,她在御座上听那群人对他口诛笔伐,心底是有多无力。 谁知道,他对她神情冰冷时,她有多无助难受。 沉玉垂眼,抚了抚她的长发,道:“别哭。” 她泪涌更甚,今日果真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他叹息了一声,拿帕子去给她擦泪,看她两眼红肿,目光幽幽的,抬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温柔道:“画了好看的妆来见我,此刻却成了一张唱戏的脸。”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哭了,有些发愣。 他又道:“哭成这样,出去怎么面对一干宫人,上朝又该怎么办?” 她这才觉得自己过于失态,忙下床跑到镜前,去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真的肿了。 看着看着,就转过头来,对沉玉破涕而笑,道:“让你看了笑话。” “仪儿是我的人,谈什么笑话?”他朝她抬手,示意她过来。 华仪上前,把手给他,他的手指在她脸上划过,道:“回去用冰敷一敷,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顶撞太傅,被成亲王亲自打了手板,便是这么处理的……” 她点头。以前,不管出了什么岔子,总是他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她十岁遇见他,那时两人都稚嫩,她娇贵蛮横不可一世,他小小年纪早已敏感小心。 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罢。 她抬眼觑他一眼,说反语道:“那时我丑事不断,倒是难为你,大半都记得。” “是全部都记得。”他纠正她,继续道:“陛下十岁那年,在御花园摔了一跤,一身是泥,还不许宫人偷笑;十一岁时,半夜央着我去御膳房给你偷东西吃;十二岁……” 她忙抬手捂住他的唇,佯怒道:“你还说!” 他眼露笑意,眼角轻弯。 风姿天成,俊美无双。 她的目光游离在他眼角的黑痣上,心念微动,探上前来,在那处轻轻一吻。 他半敛笑意,眸中似冰似火,紧紧盯着她不放。 她说:“忽然想起来,我前几日得到一物,你应该识得。”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vip] 华仪从袖中拿出那纹龙黑玉扳指, 递给他道:“这是我在母亲宫里发现的。” 沉玉接过那扳指, 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眸色微沉。 华仪端详着他的脸色,叹了一声,低声道:“你果真是认得它。” 知晓他身世之前, 她便有些怀疑,先皇后为何私藏有此物,果真不是父皇送给她的…… 这扳指象征的身份非凡, 与沉玉和母亲都有联系。 说到底,沉玉如今的命运,也是上一辈种下的因。 沉玉收拢五指,将扳指握于手中, 从袖中拿出另一个图案恰巧相反的扳指来。 他珍之重之, 对此物随身携带,可见此物象征非凡。 华仪抬手合上他的手背,看了看那扳指,抬头看他,不解其意。 沉玉薄唇微压,淡淡道:“这是我父亲的信物, 也是当年, 成宗赐予成懿太子的弱冠之礼。” 华仪奇道:“这扳指送一对是个什么理?” 沉玉轻抚她肩头长发,低笑道:“金龙腾云意指君王之纲, 龙吐祥瑞,则是扶持安邦, 意指皇后。” 华仪微微一惊。 她拿过沉玉手中的扳指,细看纹理,方才抬头,对上他黑沉的眸子。 “我母亲……” 他唇角噙笑,淡淡道:“你母亲早年被我父亲赠与此扳指,意在交付真心。” 华仪惊骇不能言语,怔怔望着他。 沉玉张开手掌,看着那扳指,口气玩味道:“父亲重病之时,人人都说他活不成了,可是我娘那时身为侧妃,亲自在殿中侍疾,如何不知太子为人所害?父亲心知自己深陷囹圄,储位飘摇,子嗣极可能不保,为证实我身份,便将扳指交于母亲,可后来……”他嗤笑一声,讽刺道:“我在平南王府苟且偷生多年,终究势单力薄,无可阻止那扳指落于那对父子之手。” 他神色间冷意颇浓,眉梢皆冷峭,只一双黑玉般的墨瞳,泛着晦暗不明的光泽。 他早年便过得那般艰难。华仪垂下眼去,只轻轻攥住了他的手。 唯一可证实他身份的信物被人抢走,若非她母亲有意相助,怎还有他的今日。 她那亲娘…… 她以为她冷酷冷血,对亲生女儿也是不闻不问,可她竟将真心暗自付与他人,又耗费心血,护沉玉多年。 华仪看着两相交握的手,轻声道:“我以前,总是怨恨我娘对我不闻不问。可如今才知道,她的心上人不是我爹,也并不欢喜我的出世。”她微微一顿,又摇头道:“包括后来,一力反对旁系继位,力压群臣扶持我为帝,如今想来,似乎也别有所图谋。” 从前便经常想,为何她那亲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让她登基。 女子为帝万般艰难,稍有不慎便会弄得天下动荡。 她以为她娘不过是不愿江山落于旁系之手,不过是想一家独揽大权。 可如今一想,才觉得错了。 女子为帝,将来若送沉玉至她身边,便可护沉玉无虞。 若她为帝无道,他便可趁虚而入,若她是个有手段的君王,他也可平安一世。 她那亲娘何其了解她的秉性,十岁的小公主娇蛮任性,其实心里孤独万分,无人与她亲近,天底下更无一个比这样纯粹无害的少年……还要让她欢喜的存在。 沉玉将她下巴合于掌心,微微抬起,道:“伤心了?” 她偏过头,挪开下巴,靠向他的怀中。 许久,才摇头道:“于我,她不过是少给了我关爱,却不比你幼年遭受的那般欺压……我该高兴才是,若非她放不下成懿太子,我如何遇得见你?” 他低笑一声,手环紧她的身子,低头在她耳侧道:“你母亲与我的最后一面,你可猜得到她央我何事?” 华仪不言不语。 那个女子沉珂在榻,容色憔悴,身上只紧紧裹着狐裘,倚靠在床头,抓着他的手道:“昱儿,哀家对你有救命之恩,答应哀家……日后你若真要反,便放过仪儿一命,可好?” 少年抿紧唇,点头道:“若真有那一日,我绝不伤她性命。” 孝睿含笑点头,轻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少年的手背,道:“那边,哀家已经安排好了……等哀家去了,便会有人安排你们相见……莫怕,仪儿除了性子蛮横些,其实是个好孩子,哀家那么多年亏欠于她,你待她好,她便会念着你的好……”孝睿忽然掩唇,剧烈地咳了咳,少年赶紧上前轻拍她背,孝睿抬头看了看少年清秀的容颜,微微笑道:“看着你,哀家便觉得是在看着你父亲。日后的路,还是需要你自己好好地走下去,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