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直接扔到冯严的脚下,“看清楚再射!” 涵玉一个哆嗦,面色惨白…… “她是……”翠云没听太准。28lu.net “余——琳——琅,咱们新太子妃啊……”翠缕苦瓜着脸。 “属下东宫侍卫副指挥使冯严,”冯严抱拳,犹豫了一下,“叩见……”他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 “免了。”余琳琅也知道轻重,虽已下聘,但她现在的身份毕竟不是太子妃,“冯严……久仰大名了……小弟顽劣,惊了娇客,还望担待。”后一句,她面无表情的转向了涵玉方向。 涵玉真是哭笑不是,站跪不得,辩解不能。 余琳琅望了望别苑大门,又注视了片刻冯严及身后数量庞大的护卫团…… 她的脸色难看之极,“诸位,后会有期。”淡淡一句,转身离去了。 隔着一座大门,涵玉直直的盯着冯严。 “冯副使好强的定力。”她由衷的夸奖着。 眼看着自己的属下被人一刀一刀的砍,还是沉的住气按兵不动……不就是等她这只狐狸露出马脚吗?这下可好,等来的竟是未来的女主子…… 冯严望了涵玉一眼,将目光马上移了开来,“走。”他低声吩咐着。大队人马无声的撤退了。 “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涵玉悲惨的叹着气。 “那余……新太子妃……”翠云小声的嘀咕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看我呗,”涵玉惨笑,“这一看,更是传言非虚了……为了护卫一个女人,她未来的夫君竟设了别苑,动用了冯国公的孙子、东宫侍卫副指挥使加上这么些侍卫……” 翠缕更是惨白了脸,“偏偏姐姐为救那总管露了手七步诗……一开始,他们都没放在心上呢……” 涵玉苦笑,“要么说,人不能心软……到头来,害的是自己……” 翠云翠缕相顾无言。 “收拾东西吧……”涵玉也没什么力气了,“我们在宫外逍遥的日子……没了。” 第二日午饭后,宫里来了旨意。着涵玉等一众人回宫。 不过涵玉没有直接回到景泷殿,而是被带去了她最初当值的东宫正殿,启泰殿。 太子在书案上奋笔疾书,涵玉静静的跪在堂下。 很长时间,太子才停住了笔端,从头审阅了一遍,这才想起了涵玉。 “今儿后,你就来尚仪局吧,不用去后殿伺候了。”他说的很是随意。 涵玉一惊,转而苦笑,也是,谁能放一炸药桶在自己贴身啊…… “别说,在尚寝局还真埋没你了……”太子的眼睛微微弯了弧度,“没想到,你还颇有曹子建之风呢……” 涵玉的脸猛的涨的通红! “你还是回来伺候笔墨吧。”太子将书卷折起,“唉,你这病得的怪啊……”他说的很似无心,“本宫从来还没见识过呢,哪天兴致高了,说给本宫听听……” “退下吧……”他竟然在笑。 涵玉一头冷汗,赶紧谢恩离开。 只待春来看雪天 尚宫局为涵玉调了瓴所。她搬去了尚仪局的女官住处。 “董……”尚宫局的女官不知该如何称呼了,“董……姑娘。”最后只得干笑着如此招呼。 涵玉苦笑,之前自己好歹也是个有名分的司筵,如今调到尚仪局,尚仪局的司乐和典赞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是什么身份啊? 第二日一早,涵玉早早来到了当年当值的老地方。 殿里的陈设布置没有丝毫的变化,让她一时有些感慨惆怅。 回到从前了。 她干笑着,自己又是一个没有任何品级、当着不该是女官当的差使的尴尬人物了。 可是…… 物是人非。 物 是 人 非。她从来没对这个词语感悟的如此深刻!那个人的身影自许多年前穿过,她突然很想流泪。 “董……姑娘,”一声轻唤将涵玉拉了回来。她回头一望,吴德远那张谄媚的笑脸映入眼帘,“太子爷过回廊了……请姑娘早做准备。” 涵玉抽了一下鼻子,赶紧挤出一脸的灿烂,“这离的近了,日后还得和公公相互照应啊……” 太子的白日依旧忙碌,清晨到正殿查看夜间急件,卯时上朝听政,散朝后接见太子三公及东宫詹事府官员……涵玉不仅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子还没时间逼问自己抢毒药喝的事情,自己还可以好好斟酌斟酌。 快晚饭的时候,太子太保,蒋於辑气喘吁吁的小跑来了。 一见这架势,涵玉心里一咯噔,断没什么好事…… 果然,太子接过了蒋太保的文卷,眉头马上拧成了一个川字。 蒋太保稳定了下气息,却冷不丁发现太子身侧伺候的太监群中竟多了个俏丽的女官。 涵玉哪能忘了他啊,“赏”自己的那六戒尺简直是终身之梦魇,对上目光,她赶紧挤出一个公事般卑微的笑容,却换来蒋太保一脸的莫名惊讶。 也好,他忘了她了。贵人多忘事嘛……涵玉讪笑着安慰着自己。 “父皇早朝时还未提起,怎么突然……”明承乾发话了。 蒋於辑赶紧正颜恭身,“陛下刚在勤政殿下的旨意,并无亲王臣工在旁……” 太子眉头上的川字更深了,“父皇最近的举动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老六什么反映?” 涵玉一愣,竖起了耳朵。 “当然是推辞几番,欣然接受。”蒋於辑不屑的说。 太子的神情很是沉默,片刻,他起了身,“盯着老六,看他先上哪儿去……” “他……”蒋於辑干笑接话,“六殿下一直在惠妃娘娘那儿……听说贵妃娘娘去惠妃那儿为袁侍郎的千金托媒……” 明承乾一愣,“行动够快啊,”他冷笑着,“那母后呢?” 蒋於辑尴尬的回答,“皇后娘娘说,太子您明晚在东宫为六皇子设宴庆贺……还单独叫了几个人家的千金小姐献艺,估计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明承乾从鼻孔哼了一声,“亏她想的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又要设赏宴选美呢!” 蒋於辑也不敢接话,低头沉默。 “最近老六也少来东宫了,”明承乾转了话题,“他都上哪去?” “据探报,六殿下也很少去旭王府那儿,反而……”蒋於辑皱眉,“时不时的,出京城几趟……在京城就跟四殿下整日整夜的混在一起。” “和振阁在一起?!”太子有些诧异,“怎么,他也想玩老四那一套?” 涵玉想起了那日的场景,有些后怕,这到处都是眼线,她与明振飞在得月楼的会面…… “随便他,”太子换了轻蔑的口气,“本宫这些兄弟……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涵玉在旁吁了口气,说的真精辟啊。 看天色不早,蒋於辑告退了。 司礼监的太监上前请旨何宫侍寝,明承乾胡乱翻了一个,吕奉仪;他愣愣的注视了良久,眉头微皱。涵玉想笑,他肯定是忘了这是谁了,说实话,连自己这样的奴才都记不得这卑微的九品奉仪是何模样,这堂堂太子哪能记的住所有的后宫佳丽呢……明承乾将牌子扔了回去,又抓了一个,竟是怀着龙嗣的许承徽!他举了好半天,又扔下了。再抓一个,竟是——高良娣! 涵玉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来。 明承乾顿时没了兴致,“不叫了!传膳。”他闭目倚到了椅背上。 尚食局的女官走后,许婷带着尚仪局的典赞张金英来了。 由于东宫六尚如今只剩下了尚宫许婷、尚服马蓉;在七日后的册妃大典上,尚寝、尚工、尚食缺了无妨,关键的后宫典礼可不能没有尚仪的出面指引。 “属下想了几日也不敢做主,”许婷望着明承乾不太晴朗的面相,小心的禀报着,“特来请旨,由何人担任尚仪一职……” 涵玉见她身后的张金英绷直了身体,心里暗笑,这人定是买通了许婷前来要官,谁想着太子脸色不好,许尚宫到了关键处却将她的名字吞入了口中。 太子烦闷的问到,“尚仪局现在有谁啊?” “有品级的是典赞张金英、司乐王静……”许婷恭敬的回答道。 涵玉心里别扭,这许尚宫没说慌,那自己呢?真成了没品级的贬人了? 太子皱眉沉思,伸手去摸那茶杯。涵玉一哆嗦,赶紧上前将凉茶换掉,添上新茶。 太子呷了一口,闷声说道,“东宫弹丸之地,没必要填那么多六尚……” 张金英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涵玉在太子身侧捧壶暗乐。 “尚仪……”他沉思着,突然将头转向了涵玉,“这不就有一个……你,代尚仪吧。” 涵玉一惊,差点没把手中的茶壶摔到地上。 许婷和张金英都惊讶的张着大嘴。 “都跪安吧。”太子烦闷的挥手。 涵玉晕乎乎的跟着许婷走出了殿门。 “董……”许婷也卡壳了。这怎么称呼?从来还没代尚仪的!这太子说的真模糊,她是就大典那天代尚仪啊,还是永远的代尚仪?“涵玉啊,”她聪明的叫起了名字。 “尚宫大人……”涵玉小心凑上前去,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更加尴尬了。太子说一句话简单,这下面就难办了!这代尚仪享受几品待遇?配什么装饰?若是以典赞司乐这样的女官向上代尚仪还好说,问题是现在涵玉从尚寝局的司筵职务过来,如今什么新任命也没有啊! 揣摩上意,揣摩上意是件危险的活儿啊…… “这……”久经考验的许婷也感觉棘手了,“太子殿下刚才的恩旨大家都听到了,本官考虑,你毕竟是代尚仪……”这个主儿真难当,偏偏现在又没有太子妃可以请示,她只能硬着头皮揣摩圣意了,“这样,除大典那日,衣饰还是照司筵司乐那档品级的配发吧……” 涵玉不开口,这名号反正是拣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给你配个丫头,换住所,加月银……”说好话许婷一点都不停顿,“只要不是面儿上的,本官全给你按六尚标准配备。” “大人厚爱,属下惶恐,”涵玉有些受宠若惊,她说的是实话,这确实是超级厚爱了,“还请大人酌情减裁些,涵玉愧不敢当……” “唉,”许婷叹气,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送的还是自己的人情,“如今也没太子妃做主,本官就这么做主定了。明日到殿下处谢恩吧。” 宫中的人,踩高拜低是拿手好戏。涵玉刚回到只睡了一晚的瓴所,就涌来一大群太监宫女。 “董尚仪……”吴德远谄媚的笑着。 涵玉吓的一激灵,赶紧正色对大家说,“涵玉拜托各位了,若还想留着在下的小命,就别再叫的这么篡越了……” “董……”吴德海不愧是有名的滑子,“董大人,恭喜了!” 这称呼好啊!众人皆附和! 涵玉的头老大……她马上联想到了自己满脸沧桑的爹…… 一众人将涵玉的家当搬到了六尚的住所,尚宫局的女官早就领着一个小宫女在洒扫铺设了。 看着天色不早,众人嬉笑了一番都离开了。 “奴才宋梨花,”那小宫女怯声声的向涵玉行了礼,“见过董……”她也卡壳了。 涵玉郁闷之极,“起来吧。”她苦笑着,“有人叫……董大人,”虽然反感,只能这样叫了,“没人时叫我董姐姐就行,尚寝局都这么叫的……” 心情高兴,涵玉起的很早。 她整理着太子的书卷,突然有了强烈的好奇心。 昨日蒋太保呈献的奏折说的是什么啊,那六皇子明振飞得了什么好事,两边主子都争着拉拢他呢……她向四周望了望,太早了,无人。 涵玉借着整理大幅宣纸的遮盖,颤抖着快速翻开了褐色的封皮。 “……朕常觉力不从心……着皇六子代朕处置暗卫事宜……”她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冯严曾经说过,暗卫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当朝的皇帝! 她赶紧将奏折盖死,胡乱的又收拾了一番,心跳的异常利害! 皇帝这举动什么意思?!他有太子,又偏爱旭王,他累了,不将暗卫给这两方,却另赐了第三方!偏偏这第三方是最不可能有荣登大宝希望的! 皇六子……她的脑海浮现出那张傲然自得冷漠嘲弄的脸来…… ——“本宫这些兄弟,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太子轻蔑的话语钻了出来。 她笑了。怕是,从此天下又多了一个有野心的人吧…… 太子又忙了一个白日。涵玉根本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谢恩,她叹气,这恩也没法谢啊,代——尚仪?!说有,都有,说没有,啥都没有。她怎么谢?涵玉思来想去,索性权当没这回事了。 期间司乐王静和典赞张金英来过一次,悄悄找了涵玉,将晚宴的各项准备清单呈给她审阅。涵玉一愣,这才意识到,从今后,不管名分如何“代”,毕竟手中实握的,是尚仪一局的最高权力了…… 她见过许尚宫及前任获罪尚寝的批文样式,当下也没有含糊,提笔写道,“可,呈许尚宫终审。”王静和张金英穆然退下,涵玉握着自己的手腕,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轻飘飘的,每一个毛孔都舒畅飞盈……这里竟也有如此的快乐啊……她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这次晚宴,是涵玉代尚仪后尚仪局的第一场大型差使。虽说以往也是王静和张金英办的,但涵玉还是有些紧张,她早早去了偏殿花厅,却发现尚宫许婷也不请自到。 涵玉心里一暖,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