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岷的话,傅佳辞不确定到底是谁发烧。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烧坏脑子,出现了幻听。“你……你说什么?”江岷口干舌燥,他指使傅佳辞:“帮我倒杯水。”傅佳辞立马去给他倒水,江岷喝过水,喉咙的疼痛稍缓解了些。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脱掉拖鞋,光脚上了床。单人间床很小,只有一米二宽,一米八长,江岷躺在床上,床显得更小了。傅佳辞抬头看到的是他发红的脸,低头看到他被短裤覆盖的结实的大腿。她不禁想歪。毕竟,他们在床上干过不少让人浮想联翩的事了。呸呸呸……她无比唾弃自己:江岷都快烧死了,她怎么还在垂涎他的美色呢?傅佳辞正打算私自跑出去买退烧药,被江岷一把拉近怀里。她发现这个人只是对别人绅士,对她从来不。一生病,更是变本加厉。傅佳辞干脆甩掉拖鞋,钻到床上。江岷侧身,给她让出一席位置。她先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孙叔打电话,拜托孙叔送退烧药和温度计来。放下电话,傅佳辞握住江岷冰冷的手:“你是不是觉得冷?”平日里冷硬如冰的江岷,温顺地点了点头。傅佳辞心说,谁让你晚上去海边吹风。虽然知道发烧不会烧死人,但她还是很担忧,江岷这么大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弱不禁风的模样。小时候她发烧,妈妈会给她用湿毛巾物理降温,傅佳辞记得那个方法,她松开江岷的手,打算去弄一条湿毛巾来,江岷敏感地问:“你去哪里?”“去弄条湿毛巾。”“没有那么严重……普通低烧。”傅佳辞迟疑了两三秒,她心里有自己的判断,但是,江岷的话让她不得不信。也许是因为他平时话不多,所以从他口里说出的话,有一种让别人信服的力量。她回到小小的床上,身边的江岷像个巨大的火炉,傅佳辞忽然笑了。江岷问:“你笑什么?”傅佳辞见他病成这样,就不打算骗他了。“刚才咱们接吻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身上很烫,我还以为是被我吻的热血沸腾了。”“自恋也该有个度。傅佳辞,我正在发烧。”哪有女人把接吻的事当谈资的?傅佳辞反问:“我喜欢自己有错吗?还是你对自己没自信,认为我亲你是吃亏?”江岷现在脑子里一片浑浊,他被傅佳辞的思路带偏,说道:“是你占便宜。”他浑然忘了是他先亲她,占便宜的是他。他说完这句,才意识到,这晚的走向不该是这样。不知道是发烧的缘故,还是和傅佳辞相处久了的缘故,他变得不再那么在意结果了。赢了那么久,偶尔输一次,也无妨的。孙叔来送药,见傅佳辞和江岷住在一起,傅佳辞打马虎眼说江岷原本住隔壁屋,生病了她才把他接来照顾。孙叔是个实心眼的人,又信赖江岷,他不会多想。傅佳辞轻轻松松骗过了孙叔,目送孙叔离开后,她盯着江岷量了体温,又吃了退烧药。39.1度,已经属于高热了。退烧药对江岷没起太大作用,反而在吃完药后,他陷入了冷热交替的状况。傅佳辞怕他烧到脱水,不断给他倒水,江岷被连灌了几升水,胃沉的不行,他阻止傅佳辞要去倒水的动作:“行了,目前应该不会缺水而死的。”“……我怕你难受。”江岷皱着眉头:“要不然试试物理降温。”傅佳辞说:“我早就说要物理降温,是你不要的。”江岷理亏,说话声音都软了三分:“是我错了。”他话一出口,傅佳辞就受不了了。江岷平日里说话虽然总是很淡薄的语气,但他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单薄,反而因为他的自信笃定,让他的话听起来很有力量。可刚才那一句“我错了”,慵懒得像是在撒娇。他才没错,他怎么会错呢?在某种意义上,江岷是绝对正确的。傅佳辞立马扔下手头的水壶,奔向卫生间打了一盆温水。江岷虽有一副王子的命,但他没有王子病,让别人伺候自己这种事他做不来。他正要拿起浸在水里的毛巾,自己来,傅佳辞一派正义:“你别动!”她霸道的语气,像个母亲。当然,江岷的母亲不是这样的。秦瑗是个工作狂,但工作之外,她是个很软弱的女人。丈夫不爱她、甚至出轨,她只会用工作转移注意。江岷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除了喜欢打架惹是生非,秦瑗基本不会为他担心。四年级的江岷已经开始穿白衬衣,不再打架,所以他是去了让秦瑗关心他的理由。某天他发烧,秦瑗在国外出差,江骅被实验室叫走。陪他的只有那只狮子狗。“你生病了,有点病人的自觉好不好?”傅佳辞的声音把江岷带回现实。他说:“擦额头没用,我在网上查过了,擦腹股沟更有用。”如果这话不是出自江岷之口,傅佳辞一定认为对方是在调戏自己。但江岷可是投怀送抱都不要的唐僧啊。她看到过一次江岷的身材,很完美,每一块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后来惦记着他的胴体,却没有机会再一睹为快。这次可不止是能看,还能上手摸!傅佳辞心里早就答应了,可怕被江岷看出她的心思,她故作矜持地问:“不会是你想占我便宜,故意的吧。”“你可以自己上网搜。”傅佳辞说:“你以后要当法官的,我相信你不会骗人。”说罢,她毫不迟疑地卷起江岷的衣服下摆。江岷起初的尴尬、脸红,也被她果决的动作遮掩住了。眼前的景象让傅佳辞咽了咽口水,她开始口干舌燥起来。江岷看她迟迟不动手,声音嘶哑地说:“傅佳辞,你别想歪。”怎么能不想歪?她面对的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男性身体,可不是一头公猪。“哦。”她拧了拧毛巾,将毛巾叠成一个工整的方块。隔着毛巾,她的手在江岷腹股沟那道线上滑来滑去。“江岷,裤子解开点。”傅佳辞没想到自己也会说这种话,她初中看过不少小说,小说里都是男人说这种话的。“……不用擦那么深。”“是你说的,如果降温不管用的话,可不能怪我的呀。”她正低头观赏着江岷腰腹之间的风光,只听耳旁传来轻轻的一声笑,声音低哑:“不怪你。”他的笑非常蛊惑人心,傅佳辞不怪罪他刻意诱惑,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法把控住这颗轻浮的心。她听着自己的心跳,以此为节拍,心跳五次,就帮江岷擦完一遍。她的力道很轻柔,粗糙的毛巾划过江岷的皮肤,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不适,反倒是像凉风吹过炎炎夏日,很舒服。傅佳辞擦得有些忘我,江岷突然抓住她的手从那个位置移开。“够了。”傅佳辞心说:这就好了?她盯着江岷的脸,发现他脸上出现一丝可疑的绯红,这绝不是因为发烧引起的。她低头,向自己刚才擦过的地方看去,视线再下一点……看到那龙精虎猛的东西,傅佳辞血压迅速上升。她不知自己惊讶多一点,还是欢喜多一点。想多看一眼,幸灾乐祸,却又怕吓跑了他,索性立马移开眼,把毛巾扔到对方脸上。“江岷,你真下流!”江岷百口莫辩,这又不是靠意志力能够控制的事情。他拿起毛巾,起身越过傅佳辞,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里。这几步虽走得摇摇晃晃,倒是不见他有什么尴尬。反倒是傅佳辞,她看着江岷的身影消失,又出现在磨砂玻璃后,懊恼不已。谁让他今晚要发烧的,如果不发烧……不,发烧应该也可以的!这夜两个人都睡得异常安稳。这几个晚上他们都以各种借口挤在同一张床上,江岷知道最近傅佳辞睡得并不安稳,她喜欢翻来覆去,并且有时候会突然呼吸急促。他没察觉到傅佳辞的动静,心慌地睁开眼,只见她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以往从他的视角看傅佳辞,并不算个子高,此刻她浑身蜷缩在一起,更是小小的。一缕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刚好错开傅佳辞,落在她身旁的方桌上。江岷估摸现在应该是九、十点了,他没叫醒傅佳辞,而是轻手轻脚起来,拿起手机,虚掩着门走到走廊里。他打电话给林云飞。林云飞喝了一夜酒,才睡了半个小时,接到江岷的电话非常心气不顺。“姓江的你再敢给老子找事,以后就再也别来我馆里了。”江岷心平气和地说:“我在网上订了一张床送到我家里,你帮忙安装一下,放在书房吧,把书房的沙发扔掉。”林云飞暴躁地说:“你当老子是什么了?”江岷温文尔雅:“谢谢你。”“你……”他还没说完呢,江岷就挂电话了。林云飞垂着床,嘶吼一声,心里骂:这把人当畜生呼来唤去的臭毛病,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哦,是天生的。江岷从小就这德行,得亏他还有一些被世俗喜欢的优点,要不然这种性格怎么在社会上混下去?林云飞虽然五大三粗,但是个操心的命,他睡了两个小时,就去江岷家门口蹲点了。江岷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像从没病过。傅佳辞不禁感慨这个人的身体素质。今天是去公证处办理房产继承的日子,青溪没有公证处,要去上一级的县城里,正好县城在津州和青溪的中点,傅佳辞打算直接回津州。江岷陪她在这里很多天了。和孙叔告了别,两人离开青溪。在县城做完公证已经是下午四点,车在高速开了一个小时,离津州还有段距离。江岷把车停在服务区,“先吃点东西吧。”二人下车,在服务区的小吃城转了一圈,没找到合口味的食物,最后在超市买了两桶泡面。江岷泡面的盖子翘起来了,傅佳辞把自己的手机压上去,将他的泡面盖压得平平整整。做完这举动,她觉得自己像是中蛊了,明明有强迫症的是江岷,又不是她。“傅佳辞。”江岷今天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车上他专心开车,傅佳辞也没打扰他,他们之间已经允许了沉默的存在。“我在。”傅佳辞立马说。他们是面对面坐着,想躲避江岷的视线很难。虽然他经常是不苟言笑的,但和严肃之间,还是有些微小的差别。傅佳辞本能地知道他现在是要谈一件重要的事。“赵安阳的案子我会想办法争取的。”提起赵安阳,傅佳辞的眼神无处安放。赵安阳是她的朋友没错,但是在江岷面前,他还代表着自己和江岷之间的不同。“你真的不用费心,江岷,你也只是个学生而已,就算你认识陈执,甚至认识很多更厉害的人物,但赵安阳他和你没什么关系的。”“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不论用什么手段。现在我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江岷讨论起案子来,语气会比平时更坚定。他说话不急不慢,却又咄咄逼人。傅佳辞说:“你问吧。”“你为什么这么相信赵安阳?”“你是不是认为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信他?我也知道要讲事实的好不好。被安在他身上的好几桩诈骗,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你为什么能这么确定?”“他当时和许月在一起,哪有时间去行骗?”说完,傅佳辞忽然愣住,“江岷,我能让他在委托书上签字。”江岷抬了抬眼皮。傅佳辞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绝对是合法的。”江岷笑了笑:“你去看守所还想做违法的事?”傅佳辞一本正经地说:“赵安阳出事前,拿到过一笔酬金,他用那笔钱送许月出国了。”“你要拿许月说服他?。”傅佳辞没有否认。江岷思索了片刻:“你有把握这能让赵安阳回心转意?”“赵安阳嘛,最看重情义。”她话里充满了对赵安阳的信任,江岷眼光黯淡了下。傅佳辞见他吃醋——也许不是那么明显,但当江岷因为赵安阳,开始有情绪变动的时候,她就察觉了。赵安阳是她的朋友,她不想误伤,而江岷是她的心上人,她不能辜负。她伸出手,摇了摇江岷的手臂。“如果你真的决定,。”她坦诚地注视着江岷的眼睛:“我不想让你前功尽弃。”“我说出口的事,就会负责到底。司法没有给他判死刑,没人能夺走赵安阳的权益。”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平常,却给了萎靡许久的傅佳辞注入无限的力量。这一次,她终于走上了那条正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