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王爺也覺得,是該再去牢中好好的“看一看”李鑾宣了。 至於要怎麽看呢? 他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石川,又想起他蠻乾的模樣,覺得很有必要叮囑一下他,“石頭,這位過去的李大人極其護犢子,是位寧肯舍棄自己的性命,也要護兒子周全的主。所以,要想從他口中探聽到一絲絲的口風,很難!你去詢問他時,謹記要用策略,要懷柔,要攻心為上,懂嗎?” “哦……那我盡量試試吧!” 其實,何謂懷柔,何謂攻心,石川也是一知半解的,但還是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 錦城州府大牢。 石川在牢門口盤旋了好一陣子了,腦子裡一直回響著小王爺的叮囑:要用策略,要懷柔,要攻心為上…… 不知怎的,石川忽然就想起小晏來,若是他在,他會怎麽個問法呢? 有了,就照小晏平常的路數來問,不就行了嗎! 所以,豁然開朗的石川背著雙手,悠悠閑閑又施施然的逛進了牢內,見著無精打采正閉目養神的李鑾宣,語帶調侃,“李大人,此處住得可還舒服啊?” 後者沒有睜眼,也沒有答話。 石川也不理他,且也不想與他兜圈子,就直言不諱了,“李大人,你的靜園,可是一座藏寶園啊!嘖嘖,金銀滿園啊!你可真能貪啊!巨貪啊!數額如此巨大,死罪死罪啊?” “放屁,老夫可從來沒有貪汙過。”李鑾宣忍無可忍的開了口。 而李鑾宣之所以忍無可忍的一出聲就放粗口反駁石川,是因為石川紅口白牙的直指向他貪汙,他是決不會認的。 若說他循私妄法,包庇縱容私生子,他都會認。 可是,若說他為官貪汙受賄,貪婪到裝滿一屋子的金銀財寶,他卻是萬萬不能認的。 因為,為官這許多年來,他的確從未曾貪汙過,因為他也根本就用不著貪啊! 李鑾宣出身名門,家境殷實,官運亨通至位高權重,又怎會愚蠢到因小失大,而自毀前程呢? 若不是為了自己那親生兒子,他又怎會糊塗到鋌而走險,自毀前程和一世英名呢? 所以,石川就是抓住了他這層心思,才故意激怒他的,見他上當發怒後,遂冷笑一聲,“昨日,由靜園密道中搜出白銀四十萬兩,黃金三十萬兩,奇珍異寶數十箱,可謂是價值連城啊!而這一些,李大人又作何解釋呢?” 當石川逐字逐句的報出那些駭人聽聞的數字後,李鑾宣震驚莫名,他乾瞪著石川,無力的辯解著,“不,不可能在靜園內的。而且,你肯定搞錯了,就算有,也不可能有這麽多啊?恆兒升兒他們兩個,就隻盜竊過一兩次而已,況且恆兒後面腿又受了傷,行走又不便,怎麽可能就金銀堆積如山,價值連城了呢?不可能的啊?決不可能的啊?” 看著喃喃自語又絕望不已的李鑾宣,石川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又正色言道:“誰說不是呢?本捕頭也不大相信,說起來,他們兩個也不過還是個孩子呢,怎麽可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嘛?說不定啊,有代人受過之嫌呢?” 這下子,李鑾宣直接就崩潰了,用力點著頭,“石大人啊!石大捕頭啊!您慧眼啊!恆之恆升才年滿二十,心性尚且不定也不全,他們哪裡來的膽子,敢盜竊這麽多的財物呢?這其中肯定有所誤會的,望石大人明查,還兩個孩子清白啊!” 說實話,李鑾宣這一番慈父的模樣,的確讓人為之心軟。可恰恰又是他太過慈祥,一味的維護放縱自己的兒子,才造就了他兩個兒子的肆意妄為,也才走到了今天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 於是,石川也假意跟著長歎一口氣,“唉……李大人,你也是為官之人,當知凡事不只是說說而已,得講證據。如今證據確鑿,明顯的指向兩位公子,而且,目前他們還潛逃在外,官府自然就當他們畏罪潛逃來處理了,就是無罪也得要變成大罪啊!除非……” “除非什麽?”李鑾宣眼光光的看著石川。 “除非他們主動投案自首,並且如實交待出同夥,尚能爭取酌情寬大處理。”石川終於說出了此次前來的意圖。 “老夫明白的,可老夫也不知道他們逃去哪裡了?還有那靜園,老夫是因為瞧著青山綠水又安靜,還遠離城鎮,原本想著買了來給兩個孩子住,讓他們也好休身養性的,著實不知道那裡面還藏著條密道啊。”李鑾宣無奈的攤著手。 看著無可奈何又滴水不漏的李鑾宣,石川使出了最後的招數,“其實,我們已經查出了些眉目,知道是誰在欺瞞哄騙令公子們,只要令公子出來說出真相,我們定會從寬處理的。畢竟,他們只是從犯,主犯者才是不可饒恕的。” “哦,這人是誰?是誰毀了我的一雙兒子啊!”李鑾宣立即悲呼道。 於是,石川就將桑陽子欺瞞哄騙豐夜郎之事,給李鑾宣講了個大概,只不過隱瞞了桑陽子已死的事實,講完後還裝作不經意的問前者:“李大人可認識桑陽子此人嗎?” 石川問完話後,便仔細察看李鑾宣的臉色。 可是,後者一臉的茫然加不解,“老夫為官多年,自然是聽說過這個富甲一方的桑家的,可老夫卻從未與他家有過任何瓜葛,他家小兒為何要找上我家小兒呢?” 石川見他滿臉誠懇之色,知他也沒有必要撒謊,便也誠懇的道:“你看,這個人如此變態陰狠,還不知道挖下了多少深坑,正等著令公子們往裡跳呢?你想想,令公子以後同此人廝混在一起,日子又豈會好過呢?還不如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才是明智之舉啊!” 原本,李鑾宣自認罪證確鑿,便抱著必死之心,也是要維護兩個兒子的。 可現在,聽說他們的身後居然有這樣一個陰毒狠辣之人,兒子跟著他,恐怕死無葬身之地啊! 所以,若他們早日歸案,照石川的說法,倒還有一線生機呢。 所以,他垂下頭,低聲道:“老二好像說過,他有個友人,住在西城區平寧坊一帶。” 李鑾宣終於松口了,而石川這次既沒有嚴刑,也沒有哄騙,只不過聽從了小王爺的叮囑,再用了小晏慣用的方法,真真假假又誠誠懇懇的與李鑾宣交談了一大圈後,他終於透露了一點點消息出來了。 看來,這攻心為上的策略還真是有用呢? 雖然,只是那麽一點點的消息,卻已經是足夠了。 而且,這個消息同小王爺推測的一樣,他們果然有可能就藏匿在西城區一帶。 於是,石川不再同他囉唆,轉身就走了出去。 西城區平寧坊。 為了不打草驚蛇,石川派人封鎖住了出口,隻準進不準出,然後就帶著官差們,逐間逐間的快速搜尋著。 平寧坊不大,也就七八十戶人家,但要逐間逐間的尋找,也是大費周折的。 到了每間宅子處,都是持令快速的進去,等確認無可疑人員後,再快速的撤出來,去往下一家繼續。 不過好在,李鑾宣的這兩個私生子,外形獨特好認,一個是有點瘸的,還有一個臉上有胎記,是極易辨識的。 所以,這一間一間的找下來,倒也還算快的。 可是,石川一行人,一直由午時前直查到了黃昏後,眼看就到了掌燈時分了,卻還是一無所獲。 眼看著,就隻余下最後的四五處宅子了,石川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最後這些個地方,所以極不放心的吩咐著,“把你們的招子都給我放亮點,進去後,如發現可疑之人,一定要加倍小心謹慎,立即逮捕,可別讓人又給我逃了。” 可是,他們將這余下的宅子全都搜尋完了,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唯一有點疑惑的地方,就是其中有好幾處宅子,是空的,而且看似是長久都無人居住的。 原本興匆匆而來的石川,哪裡能甘心空手而歸呢? 於是,他又反覆查看了那幾處無人居住的空宅子,終於有所發現。 在其中一個極其乾淨利落又雅致的宅子內的衣櫃裡,他居然發現了一件道士的道袍。 而這件道袍,極有可能是桑陽子還是在叫作余秋空的時候穿的。 也就是說,這處地方,有可能曾經是桑陽子的落腳點,當然也有可能是那兩兄弟的落腳點。 看來,李鑾宣沒有說謊。 可是,此地卻完全看不見那兩兄弟的身影,難道說他們根本就沒有來過此處嗎? 石川沮喪不已,他擔憂的是那兩兄弟既然沒有藏在此處,說不定早就遠走高飛了。 不管怎樣,能查到這個地方,還算是有點收獲的。 石川布下暗哨,安排部署好後,才垂頭喪氣的回到了驛館內,綿豐見他的樣子,就知他沒有得手,且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行了,盡力就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相信他們始終是逃不掉的。” 石川卻望著天,悠悠的,“爺,都過去這麽多天了,您說小晏他的傷好了沒?” 其實,這也是綿豐此刻正在思慮著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