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早上起来,跟公司的两个HR聊了很久。开了一部分混吃混喝的员工,又把那些近几个月一直勤恳工作的人提拔上去。几个部门都经历了大换血。“空缺的岗位重新招人,被裁掉的赔偿一定要做到位,按照去年年终奖的标准,给他们补发了。”这可是一大笔钱,HR小心地开口提醒,“程总,您考虑好了吗?”程瑜笑了声,“有什么考虑不清楚的?他们也在弘业工作了几年了,虽然时常消极怠工,但念在有出过力,好聚好散,不必太苛刻。”HR这才应下,“好的程总,我这就去和他们谈。”程瑜从会议中退出来,开始梳理最近的工作安排。随着竞标行动的稳步开展,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也摆在了眼前。必须抓住公司的“内鬼”,不然所有的成果都将为他人做嫁衣。上次给几个经理发出去的“机密文件”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程瑜蹙眉思考了会儿,心里慢慢有了新的计划。等工作这边的事情全部忙完,已经临近中午了。吃过午饭,程瑜向管家打探了下道路的维修状况。“可能还得耽误您点时间,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但如果要通车的话,得等到今晚。”那也急不得,程瑜点头,“好的,谢谢您了。”这里昼夜温差很大,中午热得厉害,太阳落了山后又开始冷。程瑜绕过一片假山和人工湖,已经出了点汗。刚好路过购物中心,就进去溜达了会儿,顺便买了几件衣服。山庄里的购物中心不算大,但好在能满足基本的购物需求。偶尔碰见几个结伴闲逛的豪门千金,程瑜从她们脸上看到的是熟悉的鄙夷。她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确实不好。怪不得她们会有那样的表情。当然,也怪不得公司有些员工也跟着瞧不起自己。程瑜淡淡移开目光,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购物袋。五指松开,袋子猛地下坠,快要掉在地上的时候,她又收拢手指,牢牢抓住。没能掉下去。要是她这摇摇欲坠的人生,也曾被人这样抓住就好了。那就不至于造成如今这般挣扎无果的局面。但这也仅是想象,她清楚地知道,现实就如同刚才抓袋子那样,自己捞自己才最实际。不该想着从他人身上获得拯救。不该……不该……在与自我的撕扯中,她不受控地想起风雨交加的那晚,和裴铮的那通电话。贪婪或许是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克服的恶欲。明明只是从他那听到了一些鼓励的话,却忍不住产生了点依赖。现在,贪欲疯长,竟也敢妄想着拥有他整个人。宁也的建议,听起来疯狂,但她却有些心动。如果,今晚裴铮对自己和周靳的拉扯无动于衷。那今后,她就收回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一个人为自己杀出条血路。想明白后,程瑜走出了购物中心。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有急速奔跑的脚步声。“臭小子!还不给我站住!”程瑜转身,看到几个黑衣男人正追着一个年轻男人跑。陈文友在最后面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步伐不稳地快步走着。被追的那人顶着一头蓝发,跑起步来一瘸一瘸的,看起来脚上有伤。沿着草坪快跑到她面前的时候,陈文友在后面喊:“小瑜,给我按住他!”人已经跑到跟前,程瑜手上有东西,腾不出手拦,慌乱之中朝他伸出了腿。他的脚原本就受了伤,被程瑜这一绊,伤势雪上加霜,整个人歪倒在地。表情痛苦,却愣是一声不吭。程瑜要去扶他起来,被冷冷甩开。“滚!”这下陈文友终于追了上来,高尔夫球杆不管不顾就要落下,程瑜连忙握住陈文友的手。“陈爷爷,他……他已经受伤了。”“终于让我逮到了吧!”陈文友气得把球杆摔在地上,“不像话!大半夜跟人飙车!你不要命了?”“一天天没个正经事做,只知道跟那群狐朋狗友鬼混!”见他倒在地上不说话,陈文友吩咐周围的保镖。“抓起来,带到紫园,让他反省!”临走前,程瑜与他阴沉的目光对上,有点被吓到。该不会记上仇了吧?陈文友在原地站了会儿,平复了下怒火后,才又对程瑜说:“这几天被困在这儿的不止你和裴铮,还有其他家族的人。”“晚上我组了酒会,好好招待下你们,替我那孙子向你们赔个不是。”“因为他的莽撞,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瑜也不好推拒,“好的陈爷爷,晚上我会过去。”“好。”陈文友道:“我先回去收拾那混小子了。”想到陈老的小孙子阴差阳错下还救了她一次,程瑜欲言又止,“您……下手轻点。”“轻不了!”程瑜看着陈文友拄着高尔夫球杆离开,也开始朝酒店的方向回去。……路过裴铮房间的时候,见他那边窗帘全部拉着。这都中午了,还没睡醒?程瑜驻足片刻,踏上小桥,回了自己的房间。幸亏买了衣服,不然晚上酒会都没法撑场面。把买来的几件衣服试了试后,程瑜留下了后背有镂空绑带设计的一条水蓝色长裙。夜幕很快降临。程瑜换好衣服,简单化了个妆,被侍应生引着进了宴会厅。听说这里原本是个小型的酒庄,被陈文友加以改造,用来宴请客人了。程瑜抬眼望去,墙壁上还镶嵌着方方正正的酒柜,摆了很多葡萄酒。靠近门廊的位置,放置了两个由精美的酒瓶所拼出来的玩偶。整体的装修风格在怪诞中透着一丝奇异的和谐。程瑜往里面走了几步后,才发现宴会厅的最西侧,还有道小门。应该是通往地下酒窖的。厅里的客人三三两两到了不少,这些人程瑜基本都认识,甚至有些还是以往关系不错的同学。但现在,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了。在不知道与谁擦肩而过时,忽然被拽住了胳膊。程瑜回头,看到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但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是谁。对方笑着冲她举了举酒杯。“好久不见,程大小姐。”程瑜从她手中抽回手臂,“不好意思,你是……”女人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讶异,笑道:“不记得了?在宾大,我们一起参加过项目创业大赛。”“你当时还拿了冠军呢,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可真叫人过目不忘。”程瑜想起来了,自己在宾大读书时确实参加过一次这样的比赛。这人是当时另一个极有竞争力的小组的组长——朱晴。隐约记得陈老的二儿媳好像也姓朱,那朱晴能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程瑜问:“有事吗?”朱晴晃着酒杯啧啧了两声,叹息道:“我一开始差点没认出你来,怎么才几年不见,你整个人就黯淡了这么多?”程瑜眉头轻轻皱起,意识到这人不是来叙旧的,是来挑事的。朱晴继续说:“那时候来颁奖的可是周靳,多少人挤破脑袋想看他一眼,没想到最后被你捡了个便宜。”什么?颁奖人是周靳?程瑜想了半天,一点印象也没有,当时只顾着和组员们欢呼了。“你应该是那时候就开始勾搭周靳了吧?”朱晴缓缓眨了眨眼,“只可惜,虽然手段了得,但却被玩弄得这么惨。”程瑜听得想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她个子本就高挑,现在猛地靠过去,气势上已然压了朱晴半头。“我那些不得了的手段,你想听听吗?”朱晴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但又很快收起。程瑜把她的心思看得透彻,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身上有比我更吸引人的品质,一定可以牢牢抓住周靳。”朱晴下意识反问:“是什么?”程瑜笑了一声,说:“你更贱一点啊。”朱晴气得脸一红,就要把手中的红酒泼到程瑜脸上。但程瑜早有准备,狠狠抓住她的手腕调转了方向。红酒顺着朱晴精心打理的头发流进胸口,白色的高定礼服上晕开一片红渍。朱晴羞愤交加,正要大闹起来,忽然看到程瑜身后稳步走过来的人,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