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看程瑜两秒，点了点头。程瑜这才放心地进了电梯。十分钟后，她跑着下来，手里拿了一管烫伤膏。“过来，给你涂点药。”裴铮靠在车边，目光落在那管药上，没有动。程瑜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好把药塞到他怀里。但又想到他是为自己才受的伤，看他那副不在乎的样子，怕是回去了也不会认真涂药，就又把药膏从他怀里拿了出来。裴铮忽然笑了一声。程瑜抬头看他。夜风吹起他额前垂落的发，露出一双微微弯着的眼睛。程瑜一直觉得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双眼皮前窄后宽，到眼尾处时扩开。显得很多情。程瑜挪开视线，拉起他的小臂，把药涂了上去。涂的过程中，彼此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想到今早出门时自己定下的攻略他的计划，程瑜觉得现在的气氛挺好，适合做些小动作。于是，涂完药后，她轻轻揉了揉他的掌心。手离开的时候，还勾了下他的指尖。她若无其事地后退了一步，说：“今天很感谢你，不早了，快回去吧。”裴铮看她一会儿，眼神晦暗不明。他蜷起手指，摩挲了下掌心，然后直起身子，往前逼近一步。慢慢地抬手，礼尚往来般替她拢了拢耳边被吹散的发。“是不早了。”他唇角弯起，指尖滑过她的耳垂却没有停下，随意地沿着下颌落到锁骨处，转而拍了拍她的肩。“你也早点休息。”程瑜笑容僵在脸上，直到看着他的车驶出小区，才有些恼地上了楼。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还能感觉到耳后他指腹温热的触感。程瑜气得锤了几下床。这人跟以往她遇到的那些男人们都很不同，他懂得见招拆招！钓他一分，他就要反钓回一寸。根本占不到便宜！半个小时后，客厅传来动静，程瑜起身开门，看到一个女孩正在客厅收拾东西。见程瑜出来，女孩热情地同她打招呼，“姐姐好，我是裴昭的大学同学，我叫陈絮，本来想白天搬过来的，但学校有点事，只能晚上过来了。”“打扰你休息了是不是，抱歉啊姐姐。”“没事，我也没睡着。”程瑜走过去帮她一起收拾。终于来人了，今晚睡觉不再怕了。俩人收拾完，已经十二点多了，互道了晚安后，程瑜又洗了个澡，累得倒在床上就睡了。……到了公司，程瑜立刻联系了裴昭和他的那两个同学，让他们在没课的时候过来详聊。宁也的五百万已经打过来了，再加上自己的余钱，勉强能凑出来一千万。还有两千万的缺口。程瑜试着给各个银行认识的几个业务经理打电话，想要贷款，对方都是支吾着没有准话。态度表明成这样，她再傻也能明白，贷款这条路，被人堵上了。除了周靳外，还有谁能让这几个银行都统一口径呢。此路不通，只能再换条路。程瑜低头翻着手机通讯录，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宁也之外竟然没有朋友了。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些年来周靳是如何不声不响地给她打造了一座牢笼的。因为他极强的控制欲，几乎斩断了她的人际往来。之前爷爷留下的合作伙伴也被他得罪完了。原来尝试着摆脱他的第一关，就是要直面孤立无援。手机叮咚一响，一条新闻推送出来。【杭城坤达广场开业！万川集团二公子携未婚妻现身剪彩现场！】看到这个标题，程瑜才想起来周靳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这位神秘的周氏长子从未公开亮过相。低调到让很多人误以为周靳是周家的独子。周父是个狠人，第一任妻子刚生下孩子没多久，他就提了离婚，火速娶了有钱有势的汪家长女。周家能有如今的发展，大多依仗汪家的助力。可惜的是，自汪家长女去世，汪家就被周父吞并，如今早已退出豪门之列。程瑜点开新闻，图片上林纤云亲密地挽着周靳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头，看上去真是一对璧人。这么看的话，上次她在医院对林纤云提出的劝告，没有用。周靳最近也没来轰炸她，原来是忙着和林家一起啃下了杭城最繁华的那块地皮。程瑜收回思绪，除了筹钱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那就是抓“鬼”。把除了魏观之外的其他部门经理分开叫进了办公室后，她给每个人发了一份“机密文件”，暗示这份文件相当重要。看到时候被宋家知道的是哪份，就抓谁。临近中午，孟栗过来敲门。“瑜姐，裴昭他们几个到楼下了。”程瑜开始收拾自己早上整理出来的直播文件，“把他们带到六楼餐厅。”“对了。”程瑜叫住即将离开的孟栗，“转告魏观，这次面向崩云的产品试味环节，不再让除了研发部之外的人参加，走完流程直接找我。”孟栗有些不理解，但没有多问，“好的。”进了餐厅，裴昭和他那两个同学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程瑜带着他们坐下，点了餐。裴昭这才向程瑜正式介绍，“姐姐，我左手边的是郑君，右手边的是王曾。”程瑜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把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你们简单看看，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些要求。”一顿饭吃完，聊得也差不多了，郑君和王曾都有过主播经验，所以看过流程后基本没什么问题。只有裴昭，需要培训，刚好下午他们没课，程瑜就安排了孟栗带他去营销部跟着学习。下午的试水，郑君和王曾是分开播的。程瑜站在布景台外看了会儿，觉得这俩人各有各的特色。郑君长得斯斯文文的，走的是专业风，商品讲解很到位，四十款零食的口味特点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记住了，全程无磕绊。王曾是东北人，老远就听到他那几声“老铁”、“家人们”、“整一个”，吵闹得很。商品知识没记住，他都是当场试吃来告诉粉丝味道，到后面甚至开始和直播间的粉丝聊天。气氛倒也融洽。俩人播了一下午，郑君那边卖出去了有四万，王曾卖出了五万。裴昭那边不指望了，有经验的主播也只是卖出这个数额，更何况他只是个新手。这点水花根本补不上资金的大洞。距离和魏观的赌约还剩六天，还差两千万。程瑜又仔细看了遍郑君和王曾的直播回放，记录下了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可以继续保持的优势，打算等他们来公司的时候再把意见反馈过去。忙完下楼的时候，公司里基本都没什么人了。一楼待客厅灯还亮着，程瑜随意瞥了一眼，顿住。周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的坐姿永远端正，即便是在那样松软的沙发上，也不见半分不雅。印象里他身上的衣服一直平整，衬衫扣子也系得规矩，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程瑜忽然想起上次在酒吧里看到的裴铮，衣领开着，懒懒靠在卡座里，活像被抽了骨头。他身上总是带着点不着调的闲散，跟过于板正的周靳有很大的反差。看到程瑜下来，周靳把书放回原位，起身。“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