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天师帝国

故事从一个少女的离奇失踪案件入手展开,牵引出张玄和聂行风两个主角之间跨越时空的爱恨纠葛。与作者十四阙的《七夜谈》那种聊斋式浪漫爱情不同,《天师执位》的作者在故事中剖析了神性中的杀戮、冷漠,描绘了贪婪、自私、虚伪却保留着一点温暖的人性,并让强大的高高在上的神被渺小的人在不动声色中吞噬、同化……作者更是巧妙地处理了阴谋与爱情的融合,情感的刻画跟紧张的悬念紧密联系,使我们更能体会故事中一段段或痛楚或扭曲或偏激的爱。

作家 樊落 分類 出版小说 | 158萬字 | 189章
第70章 酆都(9)
“师父!”
张玄在稍微慌乱后镇定了下来,站起来左右看看,娃娃不在,忙问:“我儿子呢?”
“不知道。”发现自己的杀意被觉察到,张三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冷冷回道。
张玄推开他,向门外跑去,手刚触到门,就听张三在身后说:“外面到处都是鬼,我劝你最好别出去。”
张玄没理会,推开门,阴气随着门的打开向他迎面扑来,外面比他来时更阴暗了,仔细看去,竟是一片黑压压的鬼魂,除了曾追杀过他的饿死鬼外,还有各种暴死厉鬼,看到他,一齐挺起身,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猎物,嘴巴张大,把贪婪和狠毒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到饿死鬼扑来,张玄忙关上门,门外碰碰乱响,有些灵力高的恶鬼竟将尖爪穿门而过,向他抓来,张玄捏了指诀,冲恶鬼弹去,又迅速在门上画上封印诀,谁知法诀刚画到一半,就听冷风从脑后逼来,他闪身避开,砰的一声,张三的巴掌拍在门上,打散了他画的符咒。
“这种烂符咒也能镇得住鬼吗?”张三讥讽道:“你的法术真的跟以前没两样,不过不用怕,就算没这种东西,它们也进不来。”
张三像是变了个人,因为不需要再掩饰了,他脸上泛出惨白的死气,尖长指甲不时蜷曲着,做出进攻的架势,这分明是枉死厉鬼的模样,哪还有生前的清雅洒脱?
感觉到他的怨恨,张玄压住怒火,再次问道:“我儿子在哪里!?”
张三唇角勾起,回复了他一个轻蔑的笑,“我刚才说过了,我不知道。”
“师父!”
眼前之人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人,张玄相信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但现在他偏偏动不了手,轻声说:“我知道你在阴间过得不好,我当初那样待你,这十几年也从来没孝敬过你,你恨我,怎样对我,我都毫无怨言,但不要伤害娃娃,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张三低笑,恶毒地说:“难道他不是你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只是义子……”
“他是不是你亲生的不重要,只要他对你来说是无可取代的就行了,我要让你尝尝失去重要东西时的痛苦,那种你全心全意去疼一个人,却被他背叛的痛苦!”
因为愤怒,张三的脸极度扭曲起来,被他的怨气影响,外面的拍门声更猛烈了,白骨手臂穿过木门挥舞着向里面抓来,有一只还飞到了张玄面前,他闪身躲避,谁知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了控制,被那只手骨狠狠拍到,跌了出去。
张三冲上来紧接着又是一脚,张玄被他踢得连翻两个跟头,一时间胸腹间痛不可挡,咬牙躬身趴在了地上,看着张三走近,他说:“师父,别逼我出手!”
“逼你出手又怎样?这些年你的功夫和法术有长进吗?没有了索魂丝和道符,你连三流道士都不如,这样的你也配自称天师?”
嘲讽声中,张三又飞脚踢来,他的拳脚夹了阴风,力道出奇的大,张玄被他打得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再加上头晕目眩,没过几招就被厉风卷住仰面甩到地上。
张三再度逼近,抬脚踩来,冷笑:“你不知道吧?仙茈草虽然是鬼魅的最爱,却也是剧毒,用它的花茎熬的汤我们也只敢闻其味,你既然喝过了,今天还想逃脱吗?”
难怪他喝过汤后就一直困乏无力,还好娃娃阻止他多喝,否则……
眼见阴风再度挥到面前,张玄抬手接住了,手拈驱鬼指诀弹出,张三不防,被符咒击中,向后晃去,这本来是进攻的好机会,可张玄握起的拳头却在半路停住了,咬牙叫:“师父!”
他知道他亏欠张三太多,所以就算他看出了张三的不妥,却没有点破,他并不怕张三的报复,但他不想张三的理智被复仇之火控制,沦为恶鬼,那样就永远都再没有轮回的机会了,他不希望张三再次因为自己而受伤害!
短暂犹豫的后果是张玄的胸前衣襟被刀风割开,张三的掌风化成弯刀顺着他的胸膛斜劈而下,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马面送给他的新衣。
张玄向后退了两步,血的腥气让他头脑更加晕沉,低头看伤口,皮肉随血的淌出翻卷着,足以看出张三对他的恨意和杀机,他苦笑,将唇边的血迹抹下,问:“其实你一开始就动了杀机,才带我来这里的吧?”
“你说呢?”
张三削瘦的手骨伸蜷着,不时化作弯刀的模样,冷笑声中又再度向他冲来,张玄身上无力,只能左右躲闪,忍痛大声道:“师父醒醒,你再有两天就要轮回了,真的要为了一念杀机断送来世吗?”
询问换来的是更狠戾的一掌,张玄被打得翻到房门上,马面给他的铜钱被震落了,众鬼闻到生人气息,都纷纷冲上,数只森白的手骨穿过门墙,从外面将张玄扣住。
如果换了平时,这些阴鬼张玄完全没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他竟无力挣脱,只能任凭那些指骨抓住他,妄图将他拖出那道木门!
张三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众鬼手上拽出,又顺手甩到一边,用尖锐的手指掐住他的喉咙,嘿嘿阴笑道:“你说得没错,杀了你,我就可以顺利轮回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不过在杀你之前,我要让你尝到被欺骗是什么滋味!”
身上被阴风几次重击,张玄终于忍不住,随着张三的击打喷出血来,恍惚看到刀风又袭来,他抬手勉强握住。
咫尺相对,凝视眼前这双充满仇恨的血红双目,张玄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陌生感越来越强烈,他忍痛问:“要怎样才能化解你的怨恨?”
“你死!”张三的手刀继续压下来,狞笑:“想想你当年是怎样对我的?你知道这些年我在阴间是怎么过的?我早不再是我了,你还期待师徒情深吗?”
“人可以化厉鬼,但如果张三连前世一点仇怨都看不透,他凭什么自称修道人!?”
张三一怔,没想到张玄会这样反驳自己,他一掌拍下,阴测测地笑道:“修道之人化为厉鬼,只会更狠毒,要不是上头有交代,我见你第一眼时就杀了你了!你不是想知道你儿子的去向吗?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些都是我召来的恶鬼,它们饿很久了,石头都可以吃得下,你儿子那点肉还不够给鬼塞牙缝的!”
叮铃铃……
串着红线的两个小银铃亮到了张玄面前,那是他亲手系在娃娃脚踝上的铃铛,孩子说任何时候都不会摘下来的,所以……
张玄死死盯住银铃,眼眸里透出杀气,为了克制愤怒,他垂下眼帘,张三以为他认命了,相隔咫尺,看到他胸口上砰砰跳动的心脏,眼中露出贪婪,再次化掌为刀,迫不及待地向他心口插去!
尖锐刀锋在堪堪靠近心口时被握住,弯刀在强大罡气下消失了,转化成张三的手掌,他没想到张玄身受重伤后还能抵挡住这一击,惊讶之余想把手抽回,却丝毫动不了,只觉得杀气腾起,毫不留情地向他笼罩而来。
张玄抬起眼帘,深晦如海的眼眸,由于太过阴暗,几乎看不到里面的瞳孔,金线在眼瞳深处游离,带着不可一世的煞气。
“你不是我师父!”
比冰更清冷的嗓音,完全不像刚才虚弱得不堪一击的张玄,手上的银铃被张玄夺走,张三吃惊地看过去,就觉眼前亮光闪过,随即右眼传来剧痛,鲜血从眼眶里冒出,他的一只眼睛竟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瞎了,痛得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耳边传来轻笑,犹如来自地狱恶魔的笑声。
“你的戏演得太过了,反而很假,我试了你几次,你果然中计了。”
“张玄你居然弑师,还杀我两次,你……”
张三痛叫着,手中却使出杀招,变幻出数枚短剑,剑光烁烁,一齐向张玄胸口插来。
戾气太重,张玄身受重伤,无法力敌,只能松手,翻身向后撤开,张三趁机滚到一边,挣扎着站起身。
短剑失去了驾驭,在快靠近张玄之前消失在空中,他冷冷看着属于师父的影像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红发男人,男人两眼乌黑,眉间煞气浓重,一看就是枉死厉鬼,哪还有张三那份闲散雅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厉鬼恶狠狠地盯住他,像是不甘心临到嘴边的猎物逃脱出去,戾气在周身盘桓,随时都会化作飞刀进攻过来。
张玄抹去了淌落嘴角的血丝,发出轻笑。
“师父可以恨我憎我甚至杀了我,但他永远不会把恨转嫁到别人身上,就算他化为厉鬼,他也是张三,你知道张三这两个字对我的意义吗?”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模仿出张三的神韵,那份洒脱雅致和豁达在张玄看来,都是最完美的,他只是一开始被乍然的重逢震惊到,再加上出于愧疚,才没有细想,不过娃娃之后的种种反应让他觉察到不对,而真正让他敢肯定自己判断的是恶鬼最后那句话,师父是什么人?那么高傲的人,就算要报仇也会明着来,怎会屑于对付一个小孩子?
冷眼打量眼前的厉鬼,像这种罪孽深重的鬼魅本该在炼狱里受苦,一定是有人偷偷把它弄上来,说不定还应承了完成任务后,让它去轮回,想到那些一路追赶自己的饿死鬼,张玄觉得自己掉进阴间的起因绝不简单,冷声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你死了就知道了!”
张玄外伤颇重,血一直流个不停,厉鬼没把他放在眼中,重新驭起刀风,一时间短剑加长刀一齐向他奔来。
外面恶鬼嗅到鲜血的气味,更加兴奋,有些道行高的甚至控制不住,穿门闯进来,被张玄反掌拍了出去,又跃身避开了厉鬼驾驭的刀剑。
他并不怕这些鬼魅,但少了索魂丝,总有些束手束脚,甚至连道符都没有,这在以往他的捉鬼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事。
现在可以用上的只有符咒,他心里急着找娃娃,放开了擅动灵力的忌讳,凝神捏起法诀,厉鬼的刀剑被法诀震得粉碎,没几个回合,在纯正罡气之下,厉鬼就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每被法诀伤到一处,它的身形就极度发颤,渐渐变回了恶鬼青面獠牙的形态。
“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的!”
听了它的威胁,法诀罡气越发狠毒,每次凌空劈下,恶鬼的筋骨便断掉一根,这样下去,没多久它就会被罡气完全吞噬掉,眼见张玄的眼瞳里溢满杀气,金光在瞳孔中飞烁,即便是厉鬼也觉得心寒,在脊骨也被断掉之后,它终于妥协了,大叫: “你得罪了上头的人,这里很多人都想杀你,你看看外面那些,全都是要吃你的鬼,想要活着出去,除非你跟我合作!”
这一点厉鬼不说张玄也知道,没有顶上的人默许,那些饿死鬼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聚在这里,但他现在火气上来了,不屑于听厉鬼的提议,冷冷道:“抱歉,我从来不喜欢跟人谈条件。”
轰隆震响传来,厉鬼被戾风扫到,撞向旁边的木窗,窗棂被撞碎,顿时热气扑面,熊熊大火从底下喧腾而上,却是来自八炎火地狱的阴火。
厉鬼想起曾经在炼狱中经受的总总,哀嚎起来,却抵抗不住强大的戾风,向外栽去,关键时刻,肩上的衣服被揪住,张玄冷冷站在上方,恶鬼见他有饶命之意,急忙说:“救我救我!”
敢冒充师父,光是这一条就十恶不赦了,不过遵循聂行风一向与人为善的处事道理,张玄说:“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你儿子没事,我只是将他送走,上头的人说他还有用……”
俗话说鬼话连篇,单单看恶鬼闪烁的眼神,张玄就知真相没那么简单,厉声喝问:“你上司是谁?”
恶鬼没说,看意思不把它拉上去,它是不会说的。张玄没跟它多纠缠,正要拉它上来,忽然几道鬼影从屋外冲进,张玄还手的时候,它们趁机抓住恶鬼,将它拖进了地狱。
就听长长的惨叫传来,原本破碎的木窗重新恢复了原状,任凭张玄怎么拍打,都无法再把它打开了。
他转回头,薄薄的木门在众鬼的击打下摇摇欲坠,可能是害他的人想先让厉鬼用仙茈草压住他的灵力,再放饿死鬼将他分食,但厉鬼为了抢功,没那么做,反而在周围加了结界,这在某种程度上帮了他一个大忙。
过度使用灵力的后果就是全身曾受过剑伤的地方一齐剧痛,还好在仙茈草的药性下,头发晕,疼痛反而不像以往那么明显,张玄在那个勉强还称得上是长椅的物体上坐下,用法咒帮自己胸前的伤口止住血,想到外面那群鬼魅,他有些犯愁。
他晃了晃脑袋,眼神落到在打斗中掉落的铜钱上,伸手捡起来,本想利用它掩饰身份混出去,谁知弯腰的时候,一张金黄道符从口袋里飘飘悠悠地落了出来,他捡起一看,竟是道杀鬼神兵符。
这身衣服是他跟马面买的,马面身为鬼差,不可能卖衣服还顺带赠道符的,张玄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急忙掏口袋,果然口袋里还有张相同的神兵符!
“董事长你简直是太聪明了!”
虽然聂行风不懂符咒,但会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张玄看到道符,就好比饥饿的人突然看到了美食一样,顿时全身有了力气,灵力反噬带来的疼痛也不觉得有多难受了,掏出手机传消息。
董事长也忒小气了,这种东西多多益善,要多烧一些过来嘛,最好是火箭炮什么的,对了,冥币在阴间也很重要。
事情都交待完毕后,张玄正要点发送,轰的一声,房门在阴气的连续冲击下终于裂开了,门板向里跌下,无数阴魂恶鬼叫嚣着冲进来。
敢在这时候打扰他,罪不可赦!
张玄点下送出键,刚好那几只鬼也奔到了近前,他头都没抬,手握灵符向前一挥,神兵符在中途化作短刃,割断了恶鬼的喉咙,另一只手迅速放好手机,口念咒语,将另一道灵符同样化为刀锋,劈向其它的恶鬼。
在外面伺机待发,想分一杯羹的饿死鬼们就看到房门那边金华四起,刹那间,才奔进去的鬼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肢体骨节纷纷飞出,有些鬼是自己跑出来的,有些则是被震飞而出,戾气随着众鬼的飞舞向外冲来,一些法力低微的小鬼瞬间被厉风卷得消失了踪影。
随着戾气,一道颀长身影从屋里走出,男人双手各持一刀,弯起的刀锋上沾满了鬼气,那是恶鬼留下的血和魂魄,在间接告知它们——就算是鬼,在他刀下,也将魂飞魄散。
男人双眸阴晦,金线在眼瞳间游走,既不是鬼,也不是普通人类,一身半长白衣被血溢湿,那本是众鬼妄图分食的美味,此刻却震慑于男人身上的阴鸷之气,无人敢上前冒犯,都随着他的抬步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原本吵嚷纷乱的场所悄然转回了阴间应有的死寂,某个匍匐在门口的饿死鬼被踩到,骨节顿时断了好几段,却忌于对方的煞气,紧咬牙关不敢乱叫。
对于众鬼表现出的惧怕,张玄很满意,眼眸眯起,高声喝道:“让开!”
对付鬼魅,两个字足够了,不过这话不需他说,光是那份煞气,就足以让众鬼惊惧,很自觉地向两旁避开,于是一条笔直长路出现在张玄面前。
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娃娃的行踪,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娃娃,带他离开,至于索魂丝,他现在灵力消耗太重,无法召唤,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寻找了。
张玄无视两边觊觎自己的无数鬼魅,向前飞快走着,脚步被躁动心情带动,越走越急,眼看即将越过饿鬼们围成的城墙,突然怪叫响起,一只鬼从厉风中冲出,伸出利爪向他当头抓来。
张玄侧身避开,随手一刀将它斩于脚下,但它的凶气影响了其他鬼魅,也开始蠢蠢欲动,不怕死地向他发起攻击,原本清楚的长路重又消失在幢幢鬼影中,众鬼围上来,妄图集合鬼气将他吞没。
既然动了手,张玄便不再顾忌,大踏步向前走的同时双手弯刀翻飞,刀光映亮了被鬼影遮挡的空间,每挥一下,便有尖叫传来,鬼怪消失在凌厉刀风之下,当真是遇鬼杀鬼遇神杀神,那些恶鬼被他的气势震得心惊胆颤,奈何被控制住,明知是死路,却不得不冲上去,宛如傀儡,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张玄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诡异的景象,真正无视生死的恶鬼是没有的,它们只是被某个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牵引,用生命来消耗自己的体力,地狱里最不缺的就是恶鬼,那股力量可以不断地把小卒送上来跟他拼命,但他却不可能一直撑下去。
刀锋在挥舞中慢慢变钝了,聂行风烧给他的神兵符不是万能的,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失去了兵器,以他现在的体力,单靠法诀符咒无法支撑很久,到时不是被众鬼分食,就是自杀,变成跟它们一样的鬼,前提是——他自杀后,真的可以变鬼。
眼眸在戾气下幻化成墨黑之色,怒火随着杀气冲上来,张玄双刀翻飞,运用法力在自己身处的方位周围划出一道血色结界,趁众鬼无法立刻扑近稍作休息,单刀点地,他微眯双眸,看向前仆后继妄图冲进来的鬼怪,属于海神的狂妄暴戾再也收刹不住。
出道以来被鬼追对张玄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玄冥来说,那是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三皇五帝他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些小小鬼魅?
张玄反手持刀,刀锋对准自己并起的双指,他在人间曾用神力引发四海之啸,看来现在要试试在阴间引海啸了,不知道这里引出来的是海水还是来自地狱的烈火岩浆?
心在激烈跳动着,出于对即将看到的异景的兴奋,让这里所有妖魔鬼怪随自己陪葬也不错,张玄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刀刃正要划下,前方传来叫声,随即一个东西飞过来,刚好撞在刀锋上,却是枚圆形胸章 。
金属的叮当轻响中,胸章 轱辘辘滚到脚边,正面映入张玄的眼帘,却是聂行风和娃娃的大头照,图片把他的神智抓了回来,大脑恢复了清醒,突然想到,如果他真任性妄为的话,不就永远都无法再回到人间了?
冷汗渗出额头,张玄把胸章 捡起来,一个粗壮鬼影在眼前晃了晃,马面跑了过来,呼呼喘着气叫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还好我赶来得及时。”
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跟马面再遇,张玄微微一怔,本能促使他对这里每个人都心生警觉,正要闪避,手臂已被马面抓住,飞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恶鬼,说:“你怎么又惹到这帮饿死鬼了?先离开再说。”
他一顿手里蛇矛,顿时震响从地面传来,震得众鬼纷纷掩耳后退,张玄看到马面又用矛尖在地上画了些连天师都看不懂的古怪符咒,然后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转身就跑,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马面的法术如何张玄不知道,但这位鬼差的逃跑技术绝对是上乘的,没多久就把恶鬼们甩得没了踪影,又找了个大石头,在背风那边停下,上下打量他。
“几个时辰不见,你去炼狱里面转悠了吗?刚才我还以为是那些恶鬼在选首领,没想到是你。”
跟马面分手后的经历即使不是炼狱,也相差无几,一场激战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张玄感觉有些脱力,聂行风烧给他的神兵符变回了符纸,道符漆黑一片,不能再用了,他把符纸丢开,在石头上坐下,自嘲说:“我被算计了。”
“这不用你说,鬼也看得出来,那一片是扣押即将打入炼狱受苦的恶鬼亡灵的,怨气冲天,中间还有好几道结界关口,外加阴差守关,就算是酆都鬼魅,也不敢靠近半步,要不是有人故意引你过去,你根本进不去。”
想起木屋下面的八炎火地狱,张玄心一跳,看着马面,不无怀疑地问:“那你又是怎么过去的?”
“我是马面啊,这地府里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去不了我怎么押鬼?”
就算去得了,也不可能这么巧。
张玄没错过马面那张看似忠厚的长脸上露出的狡黠微笑,不过不管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他都救过自己两次,张玄没去戳破他的谎言,问:“我跟娃娃失散了,怎样才能找到他?”
“那个小不点?”
马面转头四下打量,像是才发现娃娃的失踪,他挠挠头,嘟囔:“走失人口在阴间可不是很好找啊,尤其是个小孩子,如果他不小心弄丢了我给的铜板,可能随时都会被鬼吃掉。”
被吃掉的还不定是谁呢。
多次见识过娃娃的异能,张玄并不是很担心他被饿死鬼伤害,他怕的是那些对付他的人抢先把娃娃劫走,地府恶鬼的手段想想就可怕,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孩子找回来。
“给你五亿,帮我找回娃娃。”他提出要求。
马面搓搓手里的铁矛,“我刚领了差事,要去押解……”
“十亿。”
这次马面没再啰嗦,冲他笑笑:“成交,不过你要记住到时别赖账。”
“我以……”天师二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张玄临时改成了——“董事长的名义保证。”
“好吧,既然帮了你一次,那我就好人做到底,不过我没法算出小不点在哪里,只能带你去找一个人,你还撑得住吧?要不要来俩包子?”
马面抬手在空中抓了几把,马上两个包子出现在他手心里,好像还是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一荤一素,马面很慷慨地都给了张玄。
地府还有热包子?
张玄狐疑地看马面,再看看手里的热包,在确定能吃后,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从来到地府他还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两口仙茈草熬的汤,一番激战后仙茈草带给他的晕沉感消失了,但肚子更饿,这热点来得正是时候。
“你们地府现在开辟第二产业了吗?还有专门热包子卖的。”他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马面带他往前走,说:“鬼需要吃热东西吗?这是我从阳间给你弄来的。”
张玄看过来,一副这不会是‘烧给你的吧’的表情,马面立刻摇头,“经常来往阴阳两界,上头的人我也认识不少,跟包子铺老板拿俩包子算什么啊,大不了回头给他钱。”
顿了顿,他又强调,“真钱。”
张玄对马面付的币种没兴趣,狼吞虎咽,吃完了肉包,又开始吃菜的,说:“等过会儿找到娃娃,记得再弄几个包子来。”
“找不找得到还不知道呢,你想得可真长远,”马面叹道:“她可是有名的认钱不认人,认人看心情,到时她会不会帮,就要看你的口才和造化了。”
“是谁啊?这么拽?”
“孟婆。”
“噗!”刚吃进嘴里的菜馅整个喷了出来,张玄被呛得直咳,“谁?”
“恕我直言,张玄,你的法力和学识比我想象的还要低。”
“啧,我不是不知道这位大姐,我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惊……所以这里还是有人开发第二产业,除了卖汤外,还兼顾算命的。”
马面嘿嘿笑了起来,一脸的神秘,“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会喝孟婆汤吗?”
八卦来了,张玄觉得现在汉堡不在真是一大损失,又往嘴里塞了口包子,问:“不是投胎前的规矩吗?”
“规矩也是有人情的,那汤里其实可以看到每个人以往的经历,直看得人心灰意懒,只好喝汤忘记。”
“难道没有人看完后反而想记住的吗?”
“有啊,还不少呢,这个时候就只能强制了。”
“呃……”
也就是说先礼后兵了,张玄嚼着包子,正想再跟马面旁敲侧击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孟婆的喜好,别让她也对自己先礼后兵,前面忽然传来低啸,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声,声音并不响亮,但警告意味不言而喻,阴风迎面冲来,带着肉类腐败后的味道。
马面脸色变了,立马抓住张玄的胳膊示意他停下,就见随着啸声,几只庞然大物从四面围过来。
巨兽头顶龙角,身披鳞甲,抬脚时,脚下不时有火焰腾起,它的模样和庆生形似,却又不尽相同,它的气势未必有庆生那么暴戾,但每往前行一步,就让人感觉到强烈的萧杀之气,那是种属于王者的威严,野兽没做出任何攻击性动作,不过在张玄看来,它们的出现绝对不友好。
“麒……麟?”
在发现自己遇到了什么之后,张玄把最后一口包子收回来,问马面,“你说,送点食物过去,会不会化敌为友?”
“这里不是动物园。”
张玄把包子重新送进了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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