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在一条极深的小巷子里面。一座显然有些年头了的小楼, 人不多,更没有落香居那样富丽堂皇的装饰,只有暗色的木料纹理精美,透出一股经历了岁月沉淀的烟火气息。 “柳姐姐,月儿在这里等您好久了呢!”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柳清竹疑惑地回过头,却见云长安的幼妹出月小姐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云长安把小妹拽到一旁,板着脸训斥道:“你不好好在铺子里看你的账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哥请人喝酒,你一个小孩子家来凑什么热闹?” “云长安,你能不能不丢人!”云出月冷下小脸,一本正经地道。 柳清竹含笑在一旁看着这对不像兄妹的兄妹,眉眼间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意。 那小姑娘鄙夷地瞥了自家兄长一眼,转身拉住柳清竹的手笑道:“柳姐姐,你说我哥他丢不丢人?明明是他自己怕你尴尬,特地叫人回去搬了我来陪你,他却偏偏不敢当着你的面承认,还要装模作样地训斥我一顿!那么大个人了,喜欢就是喜欢嘛,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居然还害臊起来了!” “云出月”云长安在后面咬牙切齿。 柳清竹却觉有些忍俊不禁 :“你是说你大哥他会害臊?我看不像啊!” 云长安忙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云某人怎么会害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什么时候不敢说喜欢我媳妇儿了?小屁孩不懂事,只会胡言乱语!今日想请媳妇儿同游的又不是我……” 萧津猛地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笑道:“全天下都知道你喜欢我大嫂了,也没人说你不敢承认,行了吧?我的肚子都已经饿扁了,你这桌酒菜到底还请不请?” “才巳时你的肚子就饿扁了?没吃早饭吧你?”云长安一边嘀咕,一边招呼柳清竹往楼上去。 楼上的雅间都是随意用竹帘隔开的,这个时间宾客甚少,偶有几人也不过是在吃茶闲谈,整座酒楼都显得温馨而祥和。 “咦?那不是萧……”云出月忽然惊叫出声,话音未落已被自家兄长捂住了嘴巴。 柳清竹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见里面的场景,身子便不由得定住了。 她看到叶梦阑的侧脸,带着盈盈的笑容,艳丽如三春的桃花。绯色的衣衫衬得肌肤胜雪,纤纤玉手捧着一盏清酒,亲昵地送到对面那人唇边。 对面的那道身影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看不见那人的面目和神态,但那道熟悉的背影,身上穿的可不正是她亲手裁剪的长衫? 竟然又是他。 竟然还是她。 柳清竹愣愣地看了许久,忽然展颜笑了起来。 “柳姐姐,你……该不会是气糊涂了吧?”云出月摇摇柳清竹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我高兴。”柳清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最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得云出月毛骨悚然。 “大哥,我害怕……”小姑娘放开柳清竹的手,颤抖着缩进了云长安的怀里。 新蕊忽然大声笑道:“云小姐,您怕什么呀?我们奶奶便是真的要发疯,该怕的也应当另有其人才对!”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果然惊动了雅间里的两个人。 叶梦阑抬头看到柳清竹,脸上顿时笑得更加欢畅了:“哟,这不是大少奶奶吗?前日听说太太已经吩咐不许您出大门了,没想到连这样的严防死守都阻挡不了您出门招蜂引蝶的脚步,真是让阑儿敬佩不已呢!” 萧潜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柳清竹一行人,他似乎有些薄怒,但很快掩饰了过去,神色淡淡,意味莫名。 云长安大袖一挥,干脆利索地闯进去坐在了萧潜的身旁:“萧兄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昨儿我说请你去添香书寓找几个姑娘乐呵乐呵,你一本正经地说不肯,我只当你是个不爱风月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今儿就背着兄弟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来会姑娘,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 “添香书寓”四个字显然触到了叶梦阑的痛处,她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你是什么人,谁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咦?什么时候花楼的姐儿也可以这么烈了?不错不错,对我胃口!来,给爷香一个!”云长安满脸堆笑,不怕死地把脸凑了过去。 叶梦阑听见云长安竟把她当作了花楼的姑娘,更加勾起了心事,抬手便要往云长安的脸上挥过去。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死死地抓住了她缠满金丝手镯的皓腕:“叶姑娘,别生气嘛!云兄也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您说翻脸便翻脸,也太不给大哥的朋友留面子了!” “潜哥哥,这个混……这个人真的是你的朋友吗?”叶梦阑恼怒狰狞的脸上瞬间流过两行清泪,梨花带雨的模样,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萧潜看了看云长安,再看看站在后面摆明了打算置身事外的柳清竹,缓缓点头叹道:“确实是朋友,他只是喜欢玩笑,并无恶意。” 叶梦阑立刻不满地叫了起来:“并无恶意?他分明是想趁机占……他分明就是一个登徒子,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萧潜的神色有些尴尬,萧津却已忍不住冷笑道:“我萧家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到女人在一旁指手画脚大呼小叫了?” “阑儿她……”萧潜本能地想要替叶梦阑辩解。 萧津却又打断他,继续道:“我知道大哥最近心里有些不痛快,需要人安慰,可是这也不能成为您饥不择食的理由吧?您要是缺女人,添香书寓的姑娘们知书达理,醉月楼的姐儿们柔情似水,您去哪儿找一个不比这个强?别说您不喜欢风尘女子,这位叶大小姐自己还不是在添香书寓挂过牌的?我看那书寓里面半数以上的女人都比她强嘛!” 萧潜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叶梦阑却早已忍耐不住哭叫起来:“我跟潜哥哥两情相悦,碍着你什么事了?我本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是那个女人使毒计害了我一世!你们为什么不骂那个女人心如蛇蝎,反而都来折辱我?我哪儿招惹到你们了?” 柳清竹掀开竹帘慢慢地走了进来,含笑问道:“还在恨我?” “当然恨!我恨不得把你送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让一千个一万个男人没日没夜地轮番折腾你,等你被他们干到半死的时候再拖出来千刀万剐,拿你的ròu去喂狗,喂蛆,喂蜣螂!”提到这个话题,叶梦阑顿时两眼放光,脸颊上带着异样的红晕,却不知是因为怨恨还是兴奋。 柳清竹注意到萧潜的手颤了一下,在袖底紧握成拳。 但他并没有发怒,也没有阻止叶梦阑兴奋地说完那些怨毒的言语。所以柳清竹对他最后的奢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出人意料地微微一笑,毫无诚意地轻叹了一声:“果然是好深的怨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