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声斥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护着这个贱人?她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会让你如此执迷不悟!” 萧潜拔出腰间佩戴的短剑,替柳清竹割断身上的绳索,轻声却坚定地道:“我曾承诺过与她终生厮守。若是连信任都做不到,如何能相守?没错,刚才所谓的‘证据’出现的时候,我确实曾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此刻,我为刚才的动摇而感到无地自容!” 柳清竹活动了一下被绳子勒得红肿的手腕,只顾将委屈的女儿拥在怀中安慰,仿佛对周边的一切无见无闻。 “清儿,委屈你了。”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但柳清竹并没有打算给他回应。萧潜想伸手去抱女儿,婉蓁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欢喜地扑进他的怀中来,反而往柳清竹的怀中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戒备之色。 萧潜尴尬地缩回双手,顿了一下又向大太太道:“事情的真相,儿子一定会亲自调查清楚,就不敢劳烦母亲了。至于掌管着祠堂的太叔祖,希望母亲不要去麻烦他老人家,毕竟此时萧家的当家人是清儿,而不是母亲您。太叔祖为人迂……为人端严,对这些规矩从来不肯放宽半点的。” 大太太本已气得浑身发颤,此时听到这番话更是恨得牙根发痒。她重重地拍着桌子,怒声道:“你这是在教训我?为了这个人尽可夫的娼妇,你真的连母亲都不要了?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还会让这贱人当家吗?” 萧潜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只留唇角嘲讽的弧度:“只要府里的对牌还在清儿手中,她就仍然是萧家的当家人。母亲若有异议,只管去寻老太太说话,看她老人家如何吩咐!别怪做儿子的没有提醒过,母亲今日瞒着老太太大张旗鼓地审问清儿,已是极为僭越。我想,清儿应该也是很愿意开祠堂,向列祖上一炷香的。” 大太太咬牙听完这番话,气得满脸的皱纹都哆嗦起来。 如诗忽然站起身,正色向萧潜道:“今日之事,太太确实是心急了些,但毕竟也是为了国公府的家风清白着想,纵使有些失当,想来也不会惹怒了先祖。倒是大少爷当堂顶撞长辈,难道便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若是这样讲究起来,你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萧潜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如诗的脸色僵了一下,见萧潜似乎已打算起身带柳清竹离开,她慌忙大声道:“大少爷这样急着走,究竟是真的在生太太的气,还是自欺欺人,不敢听初荷把话说完?” “我没有兴趣听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姨太太若喜欢听,尽管到城西去找几个说书的先儿来,保准她们能口若悬河地给你说三天三夜。”萧潜不为所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柳清竹起身,牵了她的手便要转身离开。 如画忙站起身大声道:“你不是一直在查大少奶奶上个月小产的真相吗?如果我告诉你,那孩子是她自己服药打下来的,你信是不信?” 萧潜的脚下顿了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柳清竹却蓦地转过身来,眼睛里射出骇人的亮光:“你说什么?” 如画从未见过这样的柳清竹,竟不禁吓得后退了半步,跌倒在椅子上。 柳清竹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几个箭步冲到如画的面前,厉声喝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你知道是谁搞的鬼,是不是?” 如画竟是着实受到了惊吓,哆嗦着嘴唇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鹊儿低着头走过来,从柳清竹的怀中接过吓呆了的婉蓁,冷冷地向如画道:“姨太太说话可要小心些!长房痛失子嗣,是整个国公府的不幸,您若是借这件事来搬弄是非,老太太只怕也不会轻易饶过您的。” 如画还是说不出话,倒是身旁的如诗微笑道:“方才确实是如画妹妹口不择言了,大少奶奶您可千万别生她的气!前一阵那件事情是谁搞的鬼,我们毕竟是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得清楚呢?倒是在大少奶奶身边伺候的这几位姑娘,难道当真半点儿端倪也看不出来?” 自从柳清竹转身回来,萧潜便也站定脚步,慢慢地跟着她走了过来。此时看到柳清竹竭力隐忍着悲愤的样子,他心中微痛,悄悄地在袖底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大太太终于缓过劲来,冷声向跪伏在地上发抖的初荷斥道:“你在等什么?还不快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初荷迟疑了许久,才低下头轻声说道:“姨太太说的没错,那孩子,确实是大少奶奶自己……” “你这个贱婢,再要胡言乱语,我跟你拼了老命!”新蕊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像疯子一样揪住初荷的头发,没头没脸地厮打起来。 初荷本已没有多少力气,这会儿便是有心反抗,也已只剩大声哭喊的本事了。 大太太身旁的两个婆子慌忙冲出来拉开发疯的新蕊,那丫头口中却还在咒骂不休,对着两个婆子又撕又咬,竟闹得二人也跟着狼狈不堪,直到又有两个女人上来按住,才算是马马虎虎地压住了她。 这个小插曲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却已经把初荷弄得面目全非。她的发辫被扯得纵横散乱,脸上更是多出了无数的血痕;就连身上的衣衫,也变得凌乱破碎,甚至有多处已经露出了皮ròu,还有丝丝血迹从里面渗了出来。 大太太敲着桌子怒道:“这可不是反了!竟敢在丛绿堂撒野,当我是死了的不成?把这个没规矩的奴才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再交给秦家的发出去卖掉!” 新蕊被人用帕子塞住了嘴巴,犹自不甘心地“呜呜”不休。 柳清竹看见那几个婆子当真要把她拖出去,顾不得多想,慌忙冲上去挡在前面:“我的丫头,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你们真的想好了,定要跟我不死不休?” 那几个婆子看看大太太,再看看柳清竹,两边都不敢彻底得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潜冷声道:“先放了新蕊。咱们府中并没有草菅人命之事,丫头便是当真犯了错,也要先搞清楚是非再定罪!新蕊若是有罪,邀月斋也不会宽纵她,母亲何必急于此一时?” 大太太冷哼一声,又向初荷道:“你接着说吧。” 初荷扯了扯身上遮不住肩膀的衣衫,忍泪说道:“奴婢不怪新蕊姐姐。奶奶那些日子哭得着实很厉害,那伤心是假冒不来的,新蕊姐姐不信奴婢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这就怪了,你主子既然自己不要孩子,为什么又要伤心?这可不是你信口开河吗?”二太太忍不住在旁质疑道。 初荷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奴婢也曾这样问过,奶奶说,若有一线生机,她也不会忍心对孩子下手,这也是实在被逼无奈……她与沈公子相知多年,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