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连忙将头转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眼圈也不禁红了一圈。“要跟我分手吗？”说完这句话，一滴眼泪也从程溯光的眼眶跌落下来，他舔了舔上嘴唇，便克制下来，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张颖华看着程溯光的背影，无声地躲进厨房里。她拼命摇摇头，伸出双手去搂他的腰，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他身体紧绷，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下颚紧紧咬合，绷成一条坚毅而隐忍的线条。“我如果答应了，你又怎么办？”张晏晏的头埋在他的胸前，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如果，你不会答应的。”她了解他，不管对事业还是爱情，都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没有反驳，同时也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疲惫，不想再追溯她为什么要说分手，也不想再问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闭上眼睛，做出一个决定道：“张晏晏，我们结婚吧。”她抬起头，眼睛里有着以为听错的难以置信。“张晏晏，要么分手，要么现在就跟我去结婚。”“我不会回魔都了。”这意味着，不管结不结婚，都将是一场距离几千公里的异地恋。“我知道，”他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虔诚，“所以我会回来。”张晏晏没听明白。“我会把公司的股份卖掉，然后回来考公务员。”她说分手的目的，就是希望他把她做一个决定，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决定是牺牲他自己。她怀抱在他腰上的双手不知不觉松开了，脑袋轻轻摆动起来，“不，不行。”除夕夜的楼道，他那么孤单的站在黑暗里，就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理想……他和他爸那么多次的争锋相对，据以力争……如今，要为了她，全部放弃。“为什么？”“你爸妈不会同意的。”“他们已经同意了。”他从兜里摸出户口本，目光笔直地看着她，“现在选择权都在你手里。”她不知该说什么，事情的发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分手，而他为她赌上整个将来。“你会后悔的，”张晏晏逼自己冷静下来，抓住他的手臂道：“也许现在不会，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让你放弃你想追求的，而怪我的。”“张晏晏，我决定的事，就不会后悔。”他的人生，只有前进和选择，绝对没有步步回头。张晏晏心头发慌，松开程溯光，对着厨房喊道：“妈，妈。”他们的对话，张颖华躲在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别说张晏晏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连她都不知如何做好。可张晏晏在叫她，无论如何硬着头皮都得出来。她从厨房走出，脸上挤出一丝尴尬地笑意：“溯光，咱们先不说这个，你先坐……”“阿姨，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一个人，你也清楚。”程溯光转过身，看着一脸局促地张颖华，认真地说道：“我喜欢张晏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她。”“阿姨知道，可是这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涉及到的东西，也远远不止是爱情，还有买房的首付谁给、贷款谁还，房产证上又要写谁的名字？不仅如此，还有车子、彩礼，以后孩子的抚养问题，婆媳关系，而她最怕的是张晏晏嫁到他们家受委屈。她知道，顾萍看不起她，同样也不会高看她的女儿，就算今天得到程溯光的承诺，但是一生那么长，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呢？“溯光，你再想想。”张颖华看着他长大，自然也不舍得说重话，但表情里藏不住她对这段婚姻的排斥和担忧。程溯光转头看向张晏晏，“你怎么想？”“如果我拒绝的话，会怎么样？”“你觉得呢？”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荡起一抹明知故问带着讽刺的笑意。之前他已经说过了，要么分手，要么结婚。他给了她一个绝境。“你别逼我。”“是你先逼我。”她攥紧拳头，嘴唇死死咬着，“你真的舍得放弃你在魔都的一切回来吗？”“恩。”他回答地没有一丝犹豫，可她反而希望，他能不那么坚决，能留给她几分余地。“程溯光，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她又问了一遍。“张晏晏，我要你。”这就是他的选择，现在他要她做出一个选择。“不可以，你不能回来。”他舍得，可她不舍得。“那你想要我怎么选？”张晏晏的一生从未像现在这么纠结。“你让我想想。”“想多久？”他步步紧逼，不愿给她喘息机会。她不答，转身走进卧室，然后关上了门。小黄摇着尾巴一脸天真地看着抱着头坐在床边的她，怎么选？没得选。一头是她妈，一头是程溯光，一个放不下，一个舍不得，以她的运气，一个程溯光，已经花光她所有的运气。所以，她非常确信，以后她再也不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一个。一个都不会。这样一想，她发现道理她都懂，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她希望程溯光帮她做出选择，然而程溯光做出了选择，她却又一次犹豫。说到底，程溯光怎么选都无所谓，而是她怎么想。门外，只留下程溯光和张颖华无声地沉默着，程溯光走到沙发上坐下，抿着嘴唇仔细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开口，才不会像是在辩论，而是在真心的请求。“溯光，”在他纠结的时候，倒是张颖华先开口，在他身边坐下道：“你知道我这个病，是可能会遗传的……你不介意吗？”程溯光眨动着眼睛，缓缓开口道：“阿姨，我说结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已经想好了，我和她的一生。”张颖华一愣。“我不会说我会负责她的一生，但是我会尊重她、支持她、谦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