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旅客您好，飞机即将降落，即将到达虹东机场，请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漆黑的窗外亮起橙色的灯光，飞机降落，张晏晏收起盖在身上的毛毯，随着人群往外走去。打开手机，上面有张颖华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只有四个字：注意安全。时间在一个多小时前。她感动的不行，果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古人诚，不欺，连忙回道：妈，我到了。张颖华过了几分钟回道：我在打牌，先不说了。张晏晏：“……”说好的就爱她一个呢？怎么一走就和麻将亲上了呢？这闺女再亲还是不如麻将亲。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回丁思发来的微信：你什么时候来？因为程溯光要来接她，她没有告诉丁思自己今天要来，跟做了亏心事般，也不敢随便编造借口，只好假装没有看见。一想起程溯光，她就紧张的反复整理着自己衣服和刘海，生怕被风给吹乱了。程溯光一直没有发过消息。她取了行李，走出通道，犹豫良久，准备给程溯光打电话，便看见程溯光站在清冷的灯光下跟她挥手。长身而立，眉眼间生出一种冷峻，衬着黑色的外套越发气质逼人。她的脸蹭得一红，拖着行李向他走去，同时他也向她走来，自然而然的俯身接过她的行李道：“饿不饿？”她连连摇头，紧张地回答道：“吃过飞机餐了。”“可是我饿。”她立刻抿着唇不说话了，始终带着一丝局促和慌张，全然不像认识十几年的人，反而像初次见面的网恋奔现。他沉默不语地走在前面。她脚步稍小一下，微微落在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忍不住懊恼，为什么要来接她呢？这比她坐顺风车进城还尴尬好吗？她哭丧着脸，跟着他走出机场，机场门口聚集着少数的黑车司机，不知是不是个子比较娇小的缘故，中年大叔总能精准的越过程溯光，挤在两人中间，将她拦下来道：“小妹妹，去哪里？”她连连摆手，往旁边躲闪，中年大叔紧跟着她不放，深有要将她拽上车的意思。“不用，不用……”张晏晏正在躲闪之际，突然手上一暖，却是程溯光停下来，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街道内侧，如一座山将她完全庇护起来。中年男人一见程溯光，立刻明白这不是好欺负的小妹妹，立刻退开来。程溯光左手拉着她，右手拖着行李箱，从亮着绿灯的人行道哗哗啦啦地走过。她忍不住小跑起来，感觉到身后气促呼吸，程溯光放慢脚步，笑了起来，就这腿长还好意思在微博给他留言：你想看看短腿的逆袭吗？比如，一脚踢到你脸上？他斜睨着她的腿，不长，但很匀称，努力点儿，应该还是有逆袭的可能。张晏晏意识到他的打量，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怎么？一条牛仔裤，有什么好笑的吗？走到停车场，他松开她的手，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张晏晏揉着被他攥得出汗的手，站在旁边看他。“上车。”他将行李箱放好，关上后备箱的门道。“好，”她连忙去拉后座的车门。“坐前面。”她又连忙去拉副驾驶的车门。他坐进驾驶座，颇为无奈地笑道：“有那么怕我吗？”她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看他的眼睛，不是怕他，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毕竟不止是隔壁邻居的关系。他们接过吻的。一想起这个，张晏晏就羞恼地直拍脑门，太尴尬了，太尴尬了。程溯光从余光看着她的自虐行为，没有阻止的意思。“你今天晚上住哪儿？”系好安全后，他开口带问道。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她硬是听出几分色情，身子无意识往侧方靠去，“你想干什么？”“我想选一个方便你回家的地方吃饭。”他的语气中染着几分笑意，带着几分自作多情的嘲弄。“我准备去丁思那里住。”她将安全带拉下来道，说得跟丁思早就约好似得。“你联系过她吗？”他调转车头，从停车场将车开出去道。“当然。”他看了她一眼，“你确定她知道你今天来了？”张晏晏不擅长说谎，一听语气不对，立刻坦白道：“我待会儿给她打电话。”“今天我们公司聚餐，我跑了，王一晨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王一晨想干啥？”她眼睛里刚刚褪去的防备又冒出来，“在哪聚餐，我去接她。”“你又想到什么了？”程溯光哭笑不得，“张晏晏，你说你这么小一个人，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我哪里小了？二十六岁了好伐？”她扯着嗓子强调道，这个世界上，可能就他和张颖华会觉得她还是孩子，“不要搞身高歧视好伐？”他没有说好，显然没有放在心上。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飞速倒退的树影。“对了，你说你爸不允许你创业，那你怎么说服他的？”她极力的找话题道，不让气氛那么尴尬。“没有说服，”他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因为谁也无法证明对方的选择是错的，所以就不说了。”“不说了？”“恩，连话都不说了。”他如实回答道：“就算坐在一张饭桌上面，也当对方不存在。”张晏晏一默，“年三十的时候也不说话吗？”“说了，”他自嘲一笑，“但还不如不说。”两人好好说不了三句话，便开始就吵架，但都是少言的人，于是你一句我一句，没有红脖子也没有大吼大叫，甚至连一句脏话都没有，却句句都扎在心里最疼的位置。……张晏晏不知该说什么，甚至觉得自己找错话题，看着前方没有回答。“是不是很幼稚？”他开口道。她没好意思说是，只是笑。“你呢？”他没有她的窘迫，极是随意地问道：“怎么说服你妈的？”“不需要说服，理解就够了。”说这句话时，张晏晏不禁有些得意，也想缓解气氛的开开玩笑：“是不是很羡慕这种成熟女人的谈话？”“有多成熟？”“……”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她要下车。“程溯光，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三好学生该有的样子？”她斜睨着他道。他从她的眼神里读懂她的心，突然转动方向盘，在路边停下，按下双闪灯后，倾身向她靠近：“你觉得我现在哪里还有点儿三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