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错，错的是我，没事把你叫进来说这些。”总编有些心灰意冷地抬手指向门口，“出去。”
“我不出去，”她犟着性子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要一个答案。”
“你想要什么答案？”
张晏晏性格一直属于随和的类型，很少生气，但这一次，气得一巴掌啪在扶手上：“全公司都知道王晓琴来干什么的，我这样被开除，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我？”
总编也想到这一层，叹息声更重：“既然知道，那昨天为什么还说不知道呢？”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用一张照片，擅自将她拉进这件事里，而在她没有说出对他们有利的话，便将她丢掉。
竟然还是她的错？
总编看着她总觉得有一种悲悯，像极了刚入社会时的自己，非要去黑里找白，不由放缓语气道：“晏晏，我看你是小姑娘才说的，你们这些小孩子总是将这个世界想得很美好。以为自己不说，所有人都会不说对吗？”
“那是他们的事。”她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依然在争辩。
“可对于王晓琴来说，你没有站在她那边，就是你的错。你不是她队伍里的人，所以就应该被踢出去，你明白吗？”
她听明白了，因为她没选择站在王晓琴的队伍里的，所以王晓琴开除了她。
“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结果。”
所以，她的清白自然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她从办公室走出去。
小宁拉着她还想说些什么，她推开小宁，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说，将东西收拾好，一言不发地从公司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去，便碰见程溯光，他还是一手握着咖啡，一手刷着手机，看见她时，下意识点点头，准备将目光收回时，却又被她怀中的箱子夺去目光。
她没有回应他，抬步从他身边走过。
他反手将咖啡塞进垃圾桶，伸手拉过她，“怎么了？”
那是原本冷清犹如黑夜的眼眸，此时闪烁着能将黑暗驱赶的光芒，突然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掉了下来。
他被吓坏了，瞳仁里闪过一丝惊慌，“谁欺负你了？”
她不理他，用肩膀和手臂将脸上的眼泪蹭掉，抬步往电梯走去，见电梯迟迟没有上来，便转身向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急匆匆地下楼的脚步声，不知走到第几层楼，左脚突然绊住右脚，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箱子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疼的缘故，眼泪缓缓涌上眼眶，真是丢死人了。
楼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便看见程溯光直接翻过扶手跳到她的面前，衣角飞起，英俊的脸上透着鲜有的急切。
“摔哪儿了？”他一直听着她的脚步声下楼，随即听见“扑通”一声响，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她给摔了。
她看着他，从眼睛到唇角，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陡然间仿佛回到年少时的楼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充满着不曾变化的安稳。
她没有任何预兆的，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哭了起来。
沉默而抑制的哭声。
她半跪在地上，伸手拍着她的背脊想，这样算不算乘人之危？
还没想出答案，张晏晏已经缓过劲，从他肩上抬起头说：“我没事了。”
“真的？”
自然是假的。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更像是一个趁机占他便宜的借口。经过这些年的潜移默化，她也潜意识的觉得程溯光比她高出几个阶级，所以从来不觉得程溯光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也反传统的觉得，她和程溯光之间，不管发生什么，吃亏的都是程溯光。
不能利用别人的同情和善良，这是她的底线。于是她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将地上的东西捡进箱子里。
“我没事了。”她抱着箱子，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出，等程溯光回神追出时，走廊上已经没有她的身影，只有电梯降落的显示器在闪动。
他看着显示器上面的红色数字，久久未动，为她做什么都没资格，是他唯一的资格。
回去当天，她便给丁思打电话，本有满心的愤怒和委屈想说，可一见丁思比她更生气，她反而平静下来。
丁思慷慨激昂地开口道：“哎哟喂，你们这王晓琴不是省油的灯啊！你知道为什么只开除你，不开除什么小燕吗？”
“或许是忌惮我们老板吧。”
“屁，”丁思哼哼道：“经过她昨天那一手，全公司基本都知道小燕才是小三，可她为什么不开除她，开除你这个局外人？就是指望着你心里不平衡去公司里闹一场，好把大家心里那层纸给捅破，让小燕待不下去，自己走人。”
“……”她和丁思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习惯性把人往好处想，后者会更贴近现实。
“没事，别委屈了，明天我去给你讨回一个公道，我现在还在公司做资料呢，妈的。”
她这才想起丁思这段时间因为那个项目的事过得也极是不顺，加班到深夜，直接睡在办公室，已经是家常便饭。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多了，先这样，你快点睡吧。”丁思挂断电话。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丁思总是以她的事为先，而她除了会添麻烦，似乎没有为丁思做过一件事。
因为丁思烦恼的事，她基本都不懂。
记得她和丁思相熟是在初二那年，班级提倡“一帮一”，成绩好的帮助成绩差的，她自然是被帮助的那一个。
丁思从那时候起就漂亮，但是眉眼间时常带着戾气，看人的时候，总能翻出眼白。嘴巴也毒，基本往人心窝里扎那种，加上跟校外的小混混相熟，基本没人敢惹她。
她也不敢惹，可丁思从来没有讽刺过她，甚至在她小心翼翼求问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知道她没听懂，还能耐心地讲上几遍。
按照班里的男生形容就是丁思把仅剩不多的好脾气全部都花她一个人身上了。
渐渐她也发现，丁思从来没对她翻出过眼白，所以胆子也大了，一点儿一点儿从讨好丁思演变成欺负丁思。
丁思也账单全收。
起初她也不知道丁思为什么对她那么好，直至在菜市场的清晨碰见丁思，她正在帮着一个少了只手臂的中年阿姨摆摊，那时候才知道丁思没有父亲，从小就是她和她妈相依为命。
丁思对她的好，是同命相连的感同身受。
她躺在床上，将手覆盖在眼睛上面，她很讨厌那个只会躲在丁思背后的张晏晏，可又对自己的怯弱感觉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