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成东小心翼翼地看着丁思的脸色。丁思又瞪了他一眼。他连忙赔笑,摆手道:“我站会儿。”“没事,你进来吧。”张晏晏挥手道。肖成东看着丁思,悄悄迈了一条腿,结果脚还没落地,又被丁思的眼神给吓回去了。“晏晏,你别管他。”丁思将吸管插进豆浆杯里递给她。张晏晏冷哼一声,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誓死不接的模样。“张晏晏。”丁思笑脸一敛,眉梢一挑:“给脸了?”张晏晏喉头动了一下,连忙伸手接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模样。丁思也难得再顺着她,起身向外走去。见她出来,肖成东立马站得笔直,规规矩矩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随即立马露出一个笑脸。可惜她并不买账,狠狠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她在机场接到他之后,便说好把他送到酒店,自己就回医院陪晏晏。他也同意了,结果住店的时候,告诉她,身份证找不到了。刚下飞机就找不到身份证?你这骗小学生呢?可他说得义正言辞,甚至在酒店大厅里质问她:“你觉得我是那种说谎的人吗?”看着不像,但后来事实证明,不仅是,还是那种张口就来的王八蛋。她用她的身份证登记之后,准备离开,他站在电梯门口,侧脸微微抬起,将手提的旅行袋包单手摔在肩上,“你不上去看看环境吗?”“我又不睡,看什么看。”她挥手往门口走去。“丁思。”他叫住她,帽檐下露出一双如小狗般湿润的眼睛“难道你不想抱抱我吗?”看着怪可怜的。丁思一愣,她最讨厌谁在公共场所秀恩爱,跟全世界就他一个人有对象似得,所以她也从不在大庭广众下腻腻歪歪。两个人在机场见面的时候,肖成东伸手想去抱她,然后被她单手抵在脑门上,一巴掌给推了回去。“走吧。”丁思将双手塞进短裤里,“就看一眼。”“恩。”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儿都没有网上所描述的“王者之气”,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而已。她的眼底泛起笑意。走出电梯,刷卡进入房间,走廊上昏沉的灯光顺着敞开的门延伸进去,照出房间的轮廓。她将房卡插进卡槽,打开灯,房间里就是一般的大床房,拉开落地的窗帘,便能看见灯火璀璨的街道。“看了。”她张开双臂,跟完成任务一般敷衍,“再抱一个,我回去了。”他放下手里的旅行包,似乎并没有要抱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医院里洗澡方便吗?”“恩?”“你要不要洗了澡再过去?”他目光坦诚,没有一点儿多余的杂质。丁思眼睛微眯,“等我洗了澡,是不是就问我医院里好不好睡?要不在这儿睡一觉再过去?”肖成东笑了,“想得挺美,谁想跟你挤一张床。”说完之后,便自顾自进了卫生间。丁思忍着一口气,没有破门而入,坐在床边,隔着一扇落地的磨砂玻璃看着光照出的躯体。清瘦,但不瘦弱,看不见一丝赘肉。她舔了舔嘴唇,移开了目光。十几分钟后,他穿着裤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见她没走,露出颇为诧异的目光道:“你还不走?”丁思是真暴走,起身就往门口冲。“生气了?”他拉住她,俯身看着她的脸道:“不是你一直说要走吗?”从见到他开始,就说要走。“我这儿就走。”她咬着牙道。“我等你过去,”他松开她,“这么晚,我不放心。”“需要你放心吗?”他抿唇笑起来,“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搁谁能放心?”丁思的眼睛终于有一丝笑意,“我走了。”他伸手圈住她的腰,叹了口气,“你说你,老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把事都做完了,让程溯光做什么?”丁思一默。他的唇从后落在她的颈脖上,然后是她的耳垂,轻轻地舔舐,随后他的双手也滑进了她的衣摆……“不过,思思,你穿着衣服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大。”肖成东一本正经地回忆道,甚至不自觉张开手掌,做了详细的实物描绘。丁思又是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恶狠狠地紧张道:“把嘴给我闭上!”“不说了,不说了。”他用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你发誓。”“思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只让人摸,不让人说……啊啊,痛痛痛,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两人正在斗嘴的时候,程溯光正好提着打包的早餐走过来,肖成东见到他,立马招呼道:“嘿,老程。”程溯光唇角微微扬起,“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晚上,你呢?”“比你早点儿。”他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他一直没睡,在走廊陪张晏晏说了一晚上的话。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听,说累了,就靠在他的肩头,问他问题。比如:程溯光,你真的是从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我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你怎么会喜欢我呢?语气颇为不可思议,但等真正问完之后,不等他回答,又已经自言自语的抢答:也是,我这么完美的你都不喜欢,还能喜欢谁。搞得他哭笑不得,张晏晏,你在任何时候都能维持这种自信,我能少操多少心呐。“我先把这个给晏晏。”他扬扬手里的外卖走进病房。丁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注意她的眼神,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待会儿再谈。少顷,他和丁思走到楼梯间,这个时候两个人才不约而同,露出倦容,程溯光点燃一支烟,走到顺风的位置道:“你想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去?”丁思看得心痒,摸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公司那边,王一晨一个人可搞不定。”“今天。”刚刚拿到新的投资,又是APP改版上线的关键时期,他作为技术支持,无论如何都应该在的,如果不是事出突然,他连这两天都抽不出来,“你呢?”“我回去看看我妈,明天就回去,”程溯光点点头,将烟抽完,便从楼梯间走出去,看见肖成东,主动问道:“你退役了?”“是啊,虽然结局和我预期的不同,但不后悔。”肖成东笑道,眼底却鲜有的蒙上一层伤感,“不过,怎么就二十七岁了呢?”十七岁,准备成为职业选手的第一年。二十七岁,作为职业选手的最后一年。他的十年青春,看着这个行业从不被理解到资金涌入,从落寞到蓬勃,以后说不定会可能会加入奥运会,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坐在赛场上。没有一声呐喊会属于他,“东神”成为一个旧时代的标志。属于他们的黄金时代真的过去了。可是他不后悔,也不遗憾,只是突然要跟青春说一个道别,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下腰。程溯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还好,二十七岁陪在身边的人,是十七岁最想要的人。”肖成东立马笑起来,“是啊。”那,真的好幸运。“我好困,先去睡一觉,待会儿见。”程溯光没有离开,走进病房,让张晏晏回去休息,自己在这儿守着,张晏晏不依,说他男生不方便,最后丁思走进来,把两个人都赶回去了。“我舅舅他们大概九点钟过来。”张晏晏极为不好意思道。丁思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快走吧。”“对,晏晏,你们也快回去休息一下。”张颖华知道昨天晚上他们两个都没睡,但没有说破,只是催促。张晏晏和程溯光走出医院,打车回家,走到家门口,见程溯光还跟着她,不禁疑惑道:“你不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