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将嘴里的饭嚼碎咽下。“她要留在边城照顾她妈。”“我知道。”他英俊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但这不是主要原因。”“她不会来魔都了。”“所以呢？”他靠在椅背上，“连我一起放弃了？”丁思用勺子舀了一口饭放进嘴里，没有否认。程溯光站起身，“你慢慢吃。”“程溯光，”丁思叫住他，舔舔嘴唇道：“你离她太远了。”“是你说得还是她让你说得？”这个时候，他反而笑了起来，“丁思，我会看着办。”潜台词是，不需要她外人插嘴。她果断闭上了嘴。张晏晏久久没有得到程溯光的回答，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地看着电视。“张晏晏，张晏晏。”张颖华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从厨房走出去，在门上狠狠敲了一下，“张晏晏！”“啊？”张晏晏猛地回神，看着她妈取下假发后的光头，“怎么了？”“我让你去帮我买一包盐。”“我这就去。”她现在巴不得找点事做，好分散点儿注意力，答应下来便往外走去。“你的手机不拿？”张颖华眼尖，一眼便看见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她听见手机都觉得害怕，摆摆手：“又不远，带什么手机。”随后，便出了门。超市不远，出门便有一家，她买了盐，又买了点儿零食，才慢吞吞往收银台走去。“晏晏？”一个迎面走来的中年女人既诧异既惊喜地喊道。张晏晏抬头一望，吓得差点儿没跳起来，这个女人，正是她千方百计躲着的程溯光的妈，顾萍。“阿姨。”张晏晏挤出一个笑容。“我听溯光说你回来了，但一直没见过你。”顾萍走到她面前道。“是啊。”她天天铁了心地躲她，这要是还能碰上才有鬼。“你母亲身体好些了吗？”“好多了。”张晏晏尴尬地笑道：“顾阿姨，我先走了。”“诶，等等。”她出门后，顾萍从后叫住她，欲言又止道：“你和溯光，怎么样了？”她当即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你知道那孩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要不是她善于观察，估计要等领了结婚证才想起应该要知会儿她一声。顾萍无奈叹了口气：“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所以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个别人，显然是包含她这个当妈的。张晏晏笑了一下，但猜不透她的意图，没有贸然开口，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没拿正眼看过她。“你喜欢溯光吗？”张晏晏咬着唇，思索片刻后，缓缓挺直腰板道：“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顾萍打断她。“在你们眼中，我配不上他。”她直视着顾萍的眼睛，“我也不会是你心中理想的儿媳的人选。我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可是我很喜欢他。”那个眉眼淡漠的男人，那个时刻清醒的男人，那个男人，那个迈过一层层阶梯走向她的男人，那个今天被她说了分手的男人。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突然说出那句话，这三个月里，每次冒出这个念头，都能被她瞬间甩开，他很忙，她不能烦他。一听他不忙了，便又忍不住想给他找点事儿，偏偏的，他还不回复。“那就好。”顾萍没有多说，看着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时，迎面走来一对母女，是李梅和方桥。方桥的目光死死瞪着张晏晏，仿佛能瞪出血窟窿般，李梅和顾萍打了一个招呼，便顺口问起她旁边的张晏晏：“这是谁家的姑娘呢？”“溯光的女朋友。”顾萍笑道。“长得真好看。”方桥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张晏晏，除了皮肤白点儿，眼睛大点儿，真没看出哪里配得上“真好看”这三个字。两人又闲聊几句，便分开了。方桥连忙开口道：“我上次跟我同学说，程溯光找了她，你不知道，吐槽成什么样了。”“可是你顾阿姨和溯光都很喜欢啊。”“你哪里看出顾阿姨喜欢她了？”方桥瞪大眼睛道。“怎么看都很喜欢啊。”在李梅还要更年轻一点儿的时候，也曾以貌取人，以成绩决定一个人的将来。可是人的一生那么长，哪里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呢？衡量两个人是否合适，不止是身份地位学识，还有性格、价值观和喜欢。方桥不满地噘着嘴。“程溯光，的确很优秀，可是他的弊端也很明显，不善言辞，太过理性，又认死理，”做了他几年的班主任，对他还是颇为了解：“他那种人，除了他自己，谁也逼迫不了。”方桥不懂。“程溯光一定很喜欢刚才那个女生，才会跟她在一起，而且把她介绍他的母亲，意味着不是只想谈个恋爱那么简单。”是想要谈婚论嫁的关系。方桥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与她背道而驰的张晏晏，突然发现，那单薄纤细的背影似曾相识。她恍惚大悟，无数次，遇见程溯光的清晨，他的不远处总有这样一个背影。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她了。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却有一种不得不认命的释然，再不甘心又如何？程溯光喜欢她。很久很久就是她。她生气、难过、嫉妒又有什么用？始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那条短信之后，程溯光再也没联系过她。她整夜辗转难眠，临近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门外又传来类似某种动物用爪子挠门的声音。她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以为她妈又把谁家的小孩子给放进来了，拉开门，正欲骂人，一只奶黄的拉布拉多便摇着尾巴钻了进来，在她脚边蹭个不停。小黄！这意味着……她保持着震惊地表情，缓缓抬起头……程溯光。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眉眼淡漠的不见一丝情绪，短暂的对视之后，抬步走到她面前道：“张晏晏，你是想听我说好，还是不好呢？”是希望他同意还是不同意呢？见她不回答，他单手着叉腰，又气势汹汹地问了一次：“你确定要跟我分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