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晏晏身子挺得笔直，侧头打量着他，如墨的眉眼和微丰的嘴唇，从哪看都是一脸正气，不像是会占她便宜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她伸出手猛地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将弥漫着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息敲得烟消云散。“有蚊子。”她摊开手掌，讪讪一笑，“但没打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不出愤怒，但也绝对不会高兴，收回撑在车椅后背的手，坐直身子道：“那还要再打一下吗？”“不打了，不打了。”她笑得有些心虚。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身子往前一探，猝不及防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蚊子又飞你那边去了。”他脸也不红的解释道。张晏晏：“……”这就是他们说得只会读书的书呆子？麻蛋，谁在说程溯光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她一定非把那人头打爆不可！“阿嘁——”丁思走出KTV，感觉身后吹起一阵阴风，隐隐像是谁在说要把她的头给打爆。她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见明亮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揉了揉双臂，走在露台点燃一支烟，错觉吧？“借个火。”王一晨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风吹乱他的刘海，露出一张白净的脸，透出一股孩子气。丁思将手机的打火机递给他，咬着烟问：“程溯光呢？”“去接女朋友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一晨都忍不住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丁思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方的霓虹，怪不得张晏晏没回她微信，估计是程溯光去接她了，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假装没看见了。那个傻姑娘，这是连谎都不会撒。她低头笑了起来。“你笑什么？”王一晨双手靠在围栏上问道。“你别看程溯光油盐不进的样子，可比你会追女孩子。”“你见过？”王一晨颇为意外地挑眉道：“当年可是你说，程溯光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根本不懂情为何物。”“那时候年纪小，见得太少了。”丁思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其实哪有不懂爱的人，只是那个人不在身边而已。”她记得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追求程溯光的学生都跟敢死队似得前赴后继，而他从来敬而远之，每天骑着自行车，不是在上课的路上，就是从图书馆回宿舍的途中。从来没见过他带过哪个姑娘。王一晨虽然是程溯光的室友兼兄弟，但两人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程溯光喜欢安静，王一晨偏偏喜欢热闹，身边的姑娘跟走马灯似得换个不停，直到跟丁思好上才安定下来。那时候，宿舍聚餐，王一晨经常带上丁思，她时不时便打趣程溯光，“诶，程溯光，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啊？”程溯光也不是省油的主，话虽然少，但一开口准能噎死人，“我要是喜欢男生，还能有你什么事？”程溯光对她的敌意，不知何起，但从无休止。她也是大大咧咧的姑娘，从未往心里去，至今回想起，发现有太多蛛丝马迹可寻，他的孤独，只是一直都在等待那个人走到他身边。挺好的。她发自内心的感叹。将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往里走。“丁思，”王一晨叫住她，却没有转身，鼻尖喷出的烟雾随风飘散开来，“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恍惚间，她回到跟王一晨说分手的晚上，两个人在出租房的沙发上，用力地拥抱着对方，他们都那么爱对方，却爱的喘不过气，根本看不见未来在哪里。他不停地问：“思思，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旧时，她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抽泣，此时，片刻的沉吟后，她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回答道：“每一步都是必然。”她的自私和占有欲，他的幼稚和不甘心，都在将他们推向彼岸，除了分开根本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她想起程溯光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你的爱情，像炽热的火焰，总是一天会灼伤自己和别人。丁思，你这个爱一个人是错的。”那时，她与他争执，嘲笑他不懂装懂，如今看来，却是一语成谶。对啊，都是错的。张晏晏一直吃不惯魔都的菜，甜得她找不着方向，两人在拉面馆吃了拉面，已经是接近晚上十一点。清寒的冷风吹在老街上，他双手插进衣服兜里：“困吗？”“你又想干什么？”明知他不会回答，但她还是问出了口。“困了就睡觉，还能干什么？”他说得气定神闲，似乎真没什么非分之想。她没忍住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装，接着装。“我要去找丁思。”“给她打电话吧，我送你过去。”她继续打量着他，似乎觉得他并不会是这么善罢甘休的人。“你看着我想什么呢？”他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什么时候去上班？”“星期一过去报道。”说起工作的事，她又忐忑起来，听说周乐维要求很高，团队里个个都是精英，估计一个星期就得被刷下来。到时候，又该去哪里找工作？她的未来又会在哪里？“哪个公司？”“乐维游戏，你知道吗？”他眨眨眼睛，点点头道：“周乐维，挺厉害的。”连程溯光都说厉害的人，估计是真厉害，她的脸丧得更绝望了。“哭丧着脸干什么？”他揉揉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只小狗，“他还能吃了你吗？”她感觉以她的迟钝，她和周乐维之间，不是她死就是他亡，前者被骂死，后者被气死。“不想了。”她抿着唇，掏出手机给丁思打电话。一声还没响完，那头已经接起来，丁思说：“干嘛？”“我来魔都啦。”“哦。”这么平淡的反应算什么？张晏晏有些不满，“就这样？”“有男朋友就忘了我的人，还指望你丁爸爸怎么样？”丁思往嘴里塞进去一块葡萄，口齿不清地问道。张晏晏一愣，她居然知道了？她看向程溯光，见他一脸淡漠，显然不是这么八卦的人，那还会是谁？“思思，你听我解释。”“还解释个啥？”丁思一脚踩在包间里的玻璃桌上，“要我说，你就住在程溯光那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还矜持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