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潭。 「你也是。」我放轻了声音,问他,「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何紧抓着小龙不放?」 他垂着眼皮,眼睫微颤,如蝶翼轻展,明明泪水已经打湿了睫毛,却仍然强撑着不肯落下来,倔强又小声地反驳:「就是大事。」 看他这模样,我心里不免有些发软,声音更温和:「好了,你方才说话也失了分寸,不过是一时之气,怎么还牵扯到小龙的族人?小龙是你的朋友,和你在这里两百多年,再着急也不能说这样的话伤朋友的心,明白吗?」 良久,不孤低着头,抬手擦了擦眼睛,轻声说:「知道了。」 又看了看小龙,面带愧疚:「对不起小龙,我再不说那种话啦。」 小龙发出一声软软的鼻音:「哼。」 算是揭了过去。 见两人重归于好,我用另一只手牵起了不孤:「不就是牵手嘛,你们两个我都牵,好不好?」 不孤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本来和头发一样黑的毛发几乎能看出红红的颜色。 我好奇地看他的耳朵,他却偏过了头:「……别、别看我啊。」 却并没有松开我的手。 这狐狸……难道长到几百岁,连手都没和人牵过吗? 这镜墟说起来是个禁地,但和外界寻常山林并无差别。 山脉横行,日头逐渐升起,照得枝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然后慢慢消失。 只有一点,这里的树木长得尤其高大,走入密林深处,光线立刻阴了许多,身上也感到一阵凉意。 「吃这个,曦曦。」不孤随手从一个光秃秃的枝头摘了一个果子给我,我看着这东西——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圆滚滚的,不免犹豫了一下。 倒不是觉得不孤会害我,只是,以他的脑子,万一没考虑到他自己吃着没事,我吃了却要命怎么办? 「你次(吃)嘛。」小龙懒懒地说了一句,「对你有好处的。」 既然小龙也这么说,我便稍微放下心来,擦了擦果皮,试着咬了一口。 噗、呲——果汁四溅,流了我一手。 小龙早有先见之明,挪到了我的肩上,软塌塌地挂着。 这果子看起来颜色古怪,果皮吃起来尤其涩口。 但内里却是如蜜桃般甜美,果肉已经熟透了,轻轻一咬就能尝到沁人心脾的清甜。还来不及咽下去,就感到一股暖意淌进了肚子里。 我将就着一手的汁液,把这个果子扒皮吃完,最后吐出来一个拇指大小,如佛珠般滚圆的果核。 这时,不孤站在前面不远处兴奋地问我:「好吃吧好吃吧?」 我摊着黏糊糊的手对他点头:「嗯,很甜,这是什么果子?」 「三河果。」不孤牵着我的衣袖,带着我往一处溪谷走去,边走边说,「我听说,三河是天下河流的源头,无论是天上的银河还是地下的黄泉,总之都是从三河流出来的。这树最开始就是长在三河边……后来,后来,哎,后来怎么了呢,小龙?」 啊,所以是从小龙那里听来的故事吗? 结果还是记不清楚。 小龙:「后来嘛,有一位大人靠在树下休息,无意间吃了一个果果,觉得很可口,便将种子带了粗(出)来。」 我蹲在溪边洗手,听小龙补充:「所以,别个都嗦(说)这果果吃了运气会很好嘞。」 水流清冽,从指尖滑过,像风一样轻盈,又像……不孤的眼睛一样冰冷。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说:「那位大人是谁?我还以为吃了这东西能长生不老呢。」 小龙也顺着我的手臂游进了水里,像一根水草似的立在水里,只露出一颗头:「想得美,没得哪个能长生,更不可能不老。大人的名讳我们不能直说,但你应该晓得,她造了人。」 我愣住了:「你是说女娲娘娘?」 小龙没有答话,只是闭上了眼睛,细细的身体随波流动,简直快融进这溪流之中。 不孤见此大喊了一声:「我也要!」 然后我只感觉身旁一阵疾风掠过,眼前平静的水面被打破,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水花飞溅,彻底将我的前襟打湿。 我闭了闭眼,默念了几遍:他是个傻子,他是个傻子,他是个傻子……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睁开眼睛。 不孤在水里玩得开心,他把尾巴露出来,然后扯了一把水草,开始给自己刷洗尾巴,衣服和头发都已经湿了大半。 小龙很是嫌弃地往旁边移了一段距离。 我叹了口气,脱下了外袍,在水边青石上摊开晾晒。 不孤在旁边玩儿自己,我只好和小龙闲聊:「这镜墟真不能出去吗?」 「能啊,只要把禁制打破就好了。」小龙把自己和一根水草缠在一起,像船锚一样,不会乱漂,「但四(是)我和他找了两百年,也没找到打破的方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命很短,不能浪费在这里。」 小龙没吭声,把头沉入了水里。 我正想放空一会儿,又听到不孤喊我:「曦曦!」 我一听到他叫我,就感到心力交瘁,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