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桑海城的百姓都被驚動了。 午夜降臨,海邊傳來海水攪亂的巨大聲響。 有些人醒了。 街道上傳來喊叫:“蜃樓著火啦,就要沉入海底啦!大家去看煙花啊!” 窗欞中,映出喊叫者的身影,挺著一杆長槍,奔跑如飛。 於是,更多的人醒了。 接著,是一聲衝天巨響,整個桑海城都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立刻,有漫天的火光照亮整片大海。 人們紛紛出門,驚駭的望著那裡。 猶如太陽隕落,天空燒成赤紅。 若有末日,便是此景。 百姓們都出門觀看。 “蜃樓早該沉,為了造它,我們桑海城的百姓,都被折磨成什麽樣了!” “可是,眼看著再有幾個月,就徹底完工了,如今毀於一旦,未免可惜!” “聽說蜃樓裡藏了許多的炸藥,怕是一不小心引爆了吧!” 藏在人群裡的白九孽,心中很爽。 原本計劃只是砸穿船底,讓它漏水沉沒,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居然引爆了更多的炸藥。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就當百年不遇的盛大煙花表演了。 此時,絕世少女拉他衣角,小聲說:“我的同伴說,從蜃樓裡,逃出很多人,徐福之流,肯定也活著,他們都向城南花間巷聚集,你有沒有興趣……” “有!必須有!”白九孽點頭,轉身出了人群。 方才趁亂,白九孽已經偷了兩套衣服,換上了。 他倆跟桑海城的窮苦百姓,別無二致。 周圍人聲鼎沸,二人穿街過巷。 走到了一個無人的拐角處,白九孽突然把少女逼到牆角。 五官貼五官,用神秘的語氣說:“我忘了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 少女從未被人如此輕薄,兩頰緋紅,“你……你先退後!” “不!我必須把事說完才能退後,不然,死無葬身之地!” “到底什麽事情?居然如此重要。”少女被白九孽的情緒帶偏,變的鄭重其事。 白九孽凝眉,眉心的紅痣,更加鮮紅,“你必須說實話,不然我可能立即就死!” “嗯!”少女乖巧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我要見你父母!” “然後呢?” “然後賴在你家裡不走!” “這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沒錯!” “胡鬧,下流坯子!” 少女推開白九孽,頭也不回的奔向花間巷。 白九孽嘿嘿一笑,緊隨其後。 自己畢竟是太原城的紈絝,浪子的風范還是不能丟的。 如此盛世美顏,若不輕薄兩句,豈不是浪費? 不久後,花間巷西頭,一間藥鋪當中,傳出憤怒聲音。 徐福蓬頭垢面,氣急敗壞,“狗*娘養的!立刻給我去查,到底是誰,居然在我眼皮底下玩陰謀!” 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傳來,“雲中君大人,按照兄弟們的消息,昨晚至少有三撥人,試圖潛入蜃樓。第一撥,被我們追趕到桑海城,就不見了。第二撥殺死一個兄弟後,跳海了,也沒抓到。進入蜃樓放火的,估計是第三撥。” “放屁!人家本就只有一撥,前兩撥不過是魚餌,把你們引開!” 徐福已經氣得直跺腳。 渾厚聲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說:“不過,我已經查明,雲霄閣前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應該就是在船底鬧出動靜的那撥人。” 徐福深吸一口氣,“這撥人肯定就是,爆炸後從船頭飛出的那兩個家夥吧!一男一女……” “是的,聽聲音是這樣的!” “立刻派出一百個人,搜索桑海城外部。” “那城內還搜嗎?” 徐福搖頭,“不搜!要的就是外緊內松!” 通常,內緊才好,但徐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此時,有人稟告,說有公輸家的家奴前來報信。 隨後,徐福就知道了,公輸仇已死的消息。 他十分震怒,一掌拍碎櫃台。 所有人噤若寒蟬。 要知道,徐福深受始皇帝器重,如今蜃樓毀了,始皇帝必定雷霆震怒,徐福或許還能擺脫乾系,但手下們,必定是死路一條。 想要活命,只有靠徐福說幾句好話。 渾厚聲音轉而問公輸家家奴,“小哥,公輸仇大人去搜尋墨家機括,你是否帶回來某些重要零件?” “我……”家奴語塞,“那凶徒在蝴蝶谷設下埋伏,趁著小雨,給馬車淋了桐油,我們疏忽,沒有察覺,才讓他得逞。一把大火,什麽都……都沒留下。” 渾厚聲音絕望了。 如果帶回了墨家機括,也算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徐福一高興,自己這些人還能活命。 此時又聽徐福問道:“殺了公輸仇的,是個什麽樣的人?公輸仇死前,有沒有遺言?” 家奴道:“家主只是指著凶手離去的方向說,槍!” “槍?什麽意思?” “凶手用的是一杆長槍,似乎也暗含了機括。” 徐福聽此,沉吟半晌,忽然下令:“將凶手畫影圖形,四海通緝。人的模樣不重要,槍的模樣才重要,一定要準確!” “大人您的意思是……” “沒錯!” 眾人紛紛退去,徐福臉上的烏雲,散去大半。 他自言自語道:“始皇帝暈船的病根,十分頑固。海上行船,無比顛簸,公輸家的機括太過剛猛,無法給始皇帝提供平衡的地方。” “若是能用墨家的機括,舒緩用力,給始皇帝打造一張懸空的龍榻,抵消顛簸,令他在床上舒服自在。一旦出海,他必定依賴此榻。那麽,醉潮紅的毒就能慢慢……現在,必須找到那杆槍!” “醉潮紅!” 屋頂上的白九孽心中大驚! 原來,幾年後,始皇帝中的毒,也是醉潮紅! 徐福派公輸仇搜集墨家機括,打造懸空龍榻,出海後,讓始皇帝依賴在上面,從而把醉潮紅的毒素,慢慢滲透。 而自己手裡的炎麒麟,就成了關鍵。 徐福不可能去直接找墨家索要機括,而是打算竭力搜尋自己和炎麒麟,不,我白九孽不重要,他並不在乎為公輸仇報仇,只在乎能不能得到機括。 一念及此,白九孽的目光掃過身邊的少女。 一股涼意從骨子裡散發出來。 她,至今不肯告訴我真名,而且,在蜃樓船底,我刺傷她,她卻救了我。 實在反常! 莫不是,她也是徐福的人,設了一個局,引我上鉤? 但這樣,似乎也講不通! 徐福應該是剛剛知道炎麒麟,不可能一早就布局。 另外,我能來到花間巷,偷聽徐福的計劃,也是少女提供的情報。 那麽,這張絕美容顏之後,到底藏著什麽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