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按兵不動 燕京涵的確是來送消息的, 說完便走了,沒繼續再佔寇辛的便宜,讓寇辛睡了個安穩覺。 這次是以為太后療疾的名頭來的, 即使難得一來這湯泉行宮, 也無人敢大肆遊玩,都隨著皇帝一起吃齋念佛,為太后祈福。 翌日寇辛早早便被喚醒了, 昨日淨身焚香,今日則對著一大桌子素念經, 總感覺自己在為它們超度。 寇辛說了句“罪過罪過”,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昨日一天都在馬車上,吃不好睡不好, 他半夜肚子就叫了。 用完早膳, 寇辛便去太后的寢宮請安, 罕見地, 太后今日醒得早,但聽聞寇辛來了, 卻沒立時傳喚, 好一會兒, 才叫寇辛進了去。 長公主正陪侍在難得有了些精神的太后身旁, 服侍著太后用膳。 寇辛規矩地喊了聲“見皇祖母安”, 又乖乖叫了聲“娘”,得了應這才在桌邊坐下。 長公主跟太后先前在議事,見寇辛來了, 就不再開口, 但是避諱, 是怕寇辛說漏嘴。 太后這邊的齋膳瞧著比寇辛宮裡的要好許多,寇辛拿了筷子就想夾。 長公主輕輕打了下寇辛的手,“不許吃。” 大後道,“哀家跟你娘方才在議事,正巧,有些事想問你,你就來了。” 她們都查不準確不定的東西怎麽淮親王就能曉得? 寇辛被兩雙眼睛盯著,也沒有慌神,他不覺著燕京涵會騙自己,但事關太后安危,他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上次淮親王府設宴,二殿下也去了。” 太醫院給的藥方太后明面上用著,實則暗地裡再喚安插的心腹醫官再診一次,但無論怎麽查,也查不出她體內中了毒,隻得私底下遍尋名醫。 寇辛回憶了一下,“他隻說了他在太醫院安插了探子,得知您病重的消息,但怎麽得知皇祖母是被貴妃跟二皇子害的卻沒同我說。” 宮中必定有鬼。 長公主明白了,使了個眼神給太后。 長公主這幾日為著這些可費勁了心思。 若是她能年輕個十幾歲,太后眼神一厲,宮中何事能瞞得過她的眼睛,誰有膽子把手伸進仁壽宮裡。 太后同長公主互相對視一眼。 長公主揚眉,“皇祖母面前還耍性子!” 太后笑道,“可哀家就喜歡看辛兒耍性子。” 寇辛茫然道,“何事?” 也就是燕離歸。 但為了揪出幕後主使只能按兵不動,暫時離宮,太后沒有心力待在仁壽宮中當靶子的同時再去抓這幕後主使。 寇辛想起那日宴上燕離歸同他說的,“燕京涵以前似乎同他私交不錯,但,娘你也曉得的,我向來看不慣那小子,燕京涵同我交好就別想同他交好。” 前半句寇辛同長公主已然說過,長公主那日給宮裡遞了信後,太后尚在半夜派人就前去太醫院暗中把底摸了個透,沒有打草驚蛇,隻確認了燕京涵話中屬實,太后才親自透了口風給皇帝去辦那一場家宴。 長公主聞言也裝不下去了,笑了起來。 寇辛嘴一癟,不高興了,“方才故意讓辛兒在外頭候了這麽久,現下用口膳還不行,皇祖母跟娘作何又戲弄我。” 長公主寬袖一甩,屏退了左右,大廳內只剩下她與太后、寇辛三人,她坐在凳椅上,眼神微凝,“淮親王怎知宮內有人做這齷齪事,他又怎麽確定此事跟貴妃與二皇子有關?” 太后闔了闔眸,能信,這小子沒為著淮親王打掩護。 實在是走投無路,不得不信淮親王這一回。 長公主也瞧得出來,她兒子頂多說到這了,揮揮手道,“吃罷。” 太后抬抬眼,“慢著。” 既然寇辛都知曉了,太后也不瞞著了,“來,你說說,給哀家相中哪家的孫媳婦了?” 寇辛偷拿筷子的手一僵。 長公主斜了眼寇辛,“你倒不如問他去,看看他那天做了什麽好事!” 寇辛一聽這話,又不高興了,“我倒頭睡了一日,安安分分的,娘讓我做的我可都做完了,皇祖母,您要為辛兒做主!” 長公主手中筷子“啪”地聲放在桌面上,“專門為著你籌備的宴,你倒好,自個睡了一天,這叫什麽道理?!” 若是除此之外就沒了,長公主還不至於這麽置氣,“這倒還好,母后,當日小淮親王同愈家那小子因著他打了起來,接下來的宴也全毀了,害得兒臣還給每位不歡而散的命婦們賠禮。” 長公主身為母親,卻在寇辛面前也絲毫不顧忌,衝著太后娘娘嬌嗔道:“兒臣還得求您做主呢。” 寇辛:“?” 太后看了看長公主,又看了看寇辛,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她心裡跟明鏡似的,這是長公主就想著作弄作弄寇辛跟自個呢。 母女倆站在一致戰線上。 太后道,“你母親說的是。” 寇辛不敢置信:“?” 太后轉頭去問長公主,“你想怎麽罰你這寶貝兒子啊?” 寇辛不依了,“你們不講理!” 長公主:“那你說說,那日當真沒瞞著我什麽?” 長公主這話問得沒有一絲預兆,突然得令人感歎不愧是專門玩心計的天家出來的。 尚在氣頭上的寇辛根本來不及反應,面上的怒氣一頓,眼神稍微那麽一閃躲,就這一眨眼的功夫,直接漏了馬腳,叫長公主發現了端倪。 太后自然也瞧了出來,卻未出聲,母親教訓兒子呢,只要不動手,她管做什麽? 長公主發現了卻並未開口。 寇辛裝糊塗:“什麽?我能瞞著什麽?” 長公主淡笑著挑挑眉,試出來後她就不再出聲,硬逼著寇辛去解釋也不會如實說,等三日後從湯泉行宮回了公主府,她自會去查。 兩個心知肚明的女人笑看寇辛敷衍過去,寇辛總覺得他皇祖母跟母親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但等夾了第一口筷子,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先前在寢宮裡頭用過,寇辛就並未吃多,隻用了幾口,待吃飽喝足後,長公主扶著太后從膳廳回到寢殿。 一直怕隔牆有耳的寇辛將下人都屏退過去,門窗緊緊關上,才一臉忐忑地跟太后與長公主坦白昨夜燕京涵說的那條密道。 太后沉吟道,“他怎知此處有密道?” 長公主道,“淮親王府攜了一支王府親衛隊充當儀仗的後衛隊,他的人手不少,許是安插人進侍衛隊時搜查所得。” 太后微微頷了頷首,正想說些什麽,抬眼卻瞧見一旁豎著耳朵偷聽的寇辛,毫不留情地趕人,“你怎麽還在這?” 寇辛:“???” 他真的要鬧了! 長公主用眼神趕著寇辛走。 寇辛憤憤不平,極度不甘心地一步三回頭,念念不舍之際,太后突然出聲,“等等。” 寇辛立馬停住腳步,回身小跑回去,“我就曉得皇祖母舍不得我。” 太后抬抬手,她平日塗著鳳蔲的指尖隻留下淺淺一層白,“有空帶那小子來哀家跟前,讓哀家看看。” 寇辛高興的神情一頓:“誰?” 太后:“淮親王,那孩子先前在哀家宮門口跪了兩個時辰,哀家心裡頭也過意不去,下次你帶著他來,可得替哀家好生說道說道。” 太后又道,“好了,快下去,別耽誤著哀家同你母親議事。” 寇辛這次卻並未生氣,反而一反常態地乖乖出了門,他站在殿門前想了好些會兒,才想起來燕京涵跪了兩個時辰的事。 他隻記得當日他將喻譽扶進宮裡頭後,喻譽同他拌得幾句嘴,對於同跪在一旁的燕京涵,卻半分印象都沒了。 所有人都知曉有這麽一個人。 所有人又刻意地去忽略這麽一個人。 連他也是如此。 寇辛心裡一瞬發起了酸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