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怪物后我在废土被团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教皇在操控手底下的教徒成為傀儡?
  知道真實情況的溫辛隻感覺到了一陣荒謬和好笑。
  如果小狐狸有這個壞心思, 哪會讓自己過得這麽擰巴和不開心?
  可溫辛發現了唐啟說話間微妙的遲疑。
  頓了頓,他沒直接否認,問道:“你是不是讚同他們的觀點?”
  唐啟眼皮子一跳, 臉上頓時閃過了一抹名為慌亂的情緒。
  他撇開了視線想掩飾,奈何溫辛一直緊緊地盯著他, 最後只能無奈地歎口氣。
  “說實話吧, 我和他們近距離接觸過,那些人就是群極端主義危險分子, 腦子大多有毛病。”
  唐啟沉聲:“但他們說過的一些話,確實讓我不得不讚同。”
  溫辛眉頭緊鎖:“什麽話?”
  唐啟小心地看了眼四周。
  如果有人在B市基地裡過得不如意,生活中處處碰壁, 或受到沒來由的迫害, 那麽這個人不管怎麽埋怨唯心教, 都算得上事出有因。
  溫辛跟著唐啟進了屋。
  這一家五口從另一個城市逃難過來,恰巧在公路上撞見了結伴同行的唐啟一行人,順勢加入了進來,希望有個照應。
  他一眼就看到了大廳桌子上擺著的飯菜, 上面還飄著氤氳熱氣,有幾個外帶的涼菜還沒開封。
  唐啟這才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那次危機中,原本的一百多個人瞬間銳減到只剩下二十多人。
  唐啟也看向了桌面,順勢招呼道:“你吃飯了沒有,要不要坐下來嘗嘗我的廚藝?我去給你拿一副新的碗筷。”
  但唐啟不在這一行列之中。
  對方到底遇上了什麽事,導致在生活還算順心的時候,對本來感激的唯心教和小狐狸產生了意見和質疑?
  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兩夫妻連同他們的孩子都沒什麽問題。
  只是兩位老人身上穿得很厚實,臉上帶著口罩,遇到人,老是遮遮掩掩,要吃東西也不願下車。
  “所以我告訴你了,你別和其他人說啊。”
  他工作努力,為人熱情大方,廣受上司和同事們的好評。
  溫辛理性地想知道。
  生活就算稱不上盡善盡美,至少也算得上無災無難。
  大概覺得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他指了下背後敞開的大門:“咱們到裡面再說。”
  直到老人下車去上廁所,被他們看到了對方身上的汙紫傷痕。
  比如唐啟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事情,溫辛就不知情。
  “他們說唯心教的教皇是妖魔化身,是變異體擬人,生性殘暴最愛吃人,私底下會命令教徒抓無辜的人進行黑暗獻祭,這些我都沒怎麽相信。”
  似乎唐啟剛才沒撒謊,幾個人確實在聚餐吃飯。
  溫辛隻想知道人在哪裡, 過得好不好,當然不可能叫教徒像狗仔一樣,把唐啟每天早上起來吃的是饅頭還是燒餅一一調查清楚。
  在最開始知道父母被唯心教救下的消息, 唐啟對唯心教感激得不行,經常會自掏腰包,給執行公務的教徒送一些慰問品。
  一句話聽得溫辛嘴角抽搐不止。
  唐啟接著說:“我只是聽到他們信誓旦旦地說,教皇騙了所有人……”
  走進屋的這幾十秒時間, 他都在回顧從教徒口中打聽來的消息。
  再後來,一行人又遇到了成群結隊的喪屍。
  溫辛一語中的:“你懷疑教皇騙了大家什麽?”
  同行的人懷疑他們有事瞞著,在一家五口停下來休整的時候守在車門口。
  他說:“你也知道這裡是唯心教的地盤,如果我詆毀教皇,沒準之後會被人給抓起來。”
  唐啟將之後發生的事情一語帶過。
  溫辛沉吟片刻,坐在了他的對面,認真地點頭作出承諾:“你說吧,我不會告訴別人。”
  剩下來的一家三口,男主人沒了,孩子沒了,只有女主人僥幸活了下來,眼神空洞渙散。
  唐啟沉默了一會兒。
  難得有休息時間,他也不肯停下來,主動加入志願者行列,去做沒有分文報酬的義務工,為的就是報人救命之恩。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轉而牛頭不對馬嘴地提起了自己在途中遇到的一家五口。
  面對好友的詢問,唐啟坐在沙發上,擰著眉頭糾結著。
  唐啟不止一次看到她走著走著,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整個腰背都彎下去,好像失去了再立起來的勇氣。
  唐啟是他的朋友,不是什麽可疑的人。
  聽到變異體擬人,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溫辛搖了下頭:“先說剛才的事,有什麽話讓你讚同?”
  他隻說在這之後,一家五口就變成了一家三口。
  他們艱難地來到了B市基地門口。
  做集體檢查的時候,女人看到另一邊隊伍裡有人帶著鋒利的長刀,居然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試圖搶刀自盡。
  唐啟沒有刻意提起這件事有多麽讓人絕望,但話裡幾乎處處都是絕望。
  溫辛知道這時候無論說什麽樣的安慰話,都只會讓人覺得無力。
  他默了默,輕聲道:“節哀。”
  唐啟搖了搖頭,語氣飽含沉重。
  “那個時候起碼有不下三個人拉著她,就這樣都差點沒拉住,讓她往自己的脖子上開了一個口子。”
  “那不是失去了一個親人,那是爸媽、老公和孩子都沒了,要有多堅強的心才能繼續活下去?”
  唐啟是個孝順的人。
  他無法想象,萬一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也中了病毒,而他必須要做出抉擇,他應該怎麽辦。
  “很多人包括我在內,都覺得她活不下來了。就算這一次僥幸能救活,下一次,她一定會選擇別的死法。”
  唐啟說:“事實上來到這座基地之後,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就從大家的眼中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
  也是這一瞬間,唐啟突然話鋒一轉。
  “直到前不久,我再一次遇到了她。”
  溫辛問道:“她過得怎麽樣?”
  唐啟盯著溫辛的臉,嘴角緩緩地扯出了一個弧度,語調也被拖曳得很長。
  “她過得很好,非常好,比我們剛遇到她的時候更愛笑。”
  溫辛隻覺得唐啟的笑容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怪異,心裡冒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那時候,女人在街邊擺攤,賣一些自己從郊區挖來的蘑菇和野菜。
  唐啟剛準備上去打招呼,就看到一個男人拎著盒飯朝她走了過去。
  女人一看到男人就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順勢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男人遞來的盒飯。
  唐啟以為兩人是新認識的朋友,或許有那麽一點曖昧關系。
  結果男人繞過菜攤走到了女人的身邊,摟起對方,和人當街親得不可開交。
  男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孩,見到女人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撲過去抱著女人喊媽媽。
  那時的場面看上去有多麽溫馨和美好,事後回想起來,就叫唐啟有多麽的毛骨悚然。
  唐啟接著說:“那一瞬間我很驚訝,但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即使她的家人才死了不到幾個月,但沒人規定處於傷痛中的人就應該一直被傷痛所束縛,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事實上,看見那相親相愛的一幕,還是叫唐啟的世界觀,出現了短時間的崩塌。
  畢竟女人歇斯底裡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結果沒多久就沒事人一樣擁抱新生。
  連繼子都改口叫上了媽媽,這療愈速度未免也太迅速了一點。
  他接受不能,還有點一言難盡。
  唐啟看人過得還不錯,人似乎也特別幸福,就準備直接離開。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剛才的目光太熱切,女人早就注意到了在旁邊觀察的他,在他走前叫了一聲。
  唐啟:“你猜她對我說什麽?”
  沒等溫辛開口,他自顧自地答上了:“她問我,是不是想買點菜。”
  “我和他們家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他家小孩喜歡貓,經常會跑到我這兒來看歡歡。”
  “他家男的對修車很有一套,我有次發動機突然打不著火,是找他幫的忙。也是因為有這個本事,盡管他們一開始隱瞞了老人受傷的事,差點惹出大麻煩,還是有很多人容忍他們繼續留在車隊。”
  “就那女的自己,我們都開玩笑她是不是點了什麽探索技能,怎麽別人老是找不到的野菜和果子,她一找一個準兒,還知道用什麽辦法才能處理掉野菜的澀味。”
  “那還是現挖出來的新鮮菜,挑一點肉罐頭進去,香味一散開,無數啃著壓縮餅乾的人都眼饞。”
  “我就沒忍住,拿火腿腸和餅乾跟她換過幾餐。”
  一家三口沒了二老的事讓唐啟挺傷感,兩夫妻出去覓食的時候,他就幫人帶孩子。
  之後又給男人搭帳篷,幫女人搬菜,驅逐那些不懷好意想搶東西的人。
  能有這麽些交際,幾人其實也算得上一般朋友了。
  可是再見面的時候,女人卻看著唐啟的臉,一臉陌生地把他當成是素不相識的客人。
  唐啟:“我以為她是故意的,就好像心理學上面說過的,那個叫什麽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遇到自己難以接受的傷痛時,選擇不去想,避而不見。”
  唐啟的聲音越來越小。
  說到最後,他的眸色好像被一層看不見的陰霾所籠罩。
  “但我沒法說服自己,真的有人可以那麽快地忘記死去的家人。”
  “我在城防交通處工作,每天要盤問大量的可疑人物,接觸得最多的就是外面逃難來的幸存者。”
  “他們是幸存者,也是不幸的未亡人,很少有人像我一樣真正幸運,全家都還健在。”
  “很長一段時間,我經常會聽到哪個地方又有人想不開了要鬧自殺,又或者有心理崩潰的人出來報復社會。”
  “治安處好幾千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有時候還要拉我們一起去救場。”
  “但是到最後,我再一次見到這些人,你猜怎麽著?”
  唐啟的語氣詭譎至極:“他們毫無例外,都很快地從傷痛中走了出來,投入嶄新的生活。”
  溫辛聽唐啟後面的語氣,似乎有一聲冷笑滾在喉嚨口。
  卻迫於他在這兒,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溫辛知道,這就是症結所在了。
  他一針見血地說道:“所以你懷疑教皇騙了大家,是覺得大家的記憶遭到了篡改?”
  唐啟雙手交握,沒有否認。
  溫辛斟酌了一下語言,在想要怎麽說。
  但唐啟不需要那些委婉的說辭,於是他歎了一口氣,直截了當地開口。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忘記那些傷痛,很多人可能都活不下來?”
  唐啟想過,卻有些尖銳地問道:“但是被篡改過記憶的人,怎麽保證他還是原來的那個自己?”
  對於這一點,溫辛有點奇怪。
  因為據他所知,小狐狸對所有人施加的其實是一種情緒影響。
  消去那些難過、悲痛、絕望之類的消極情緒,保留滿足和幸福感,讓生存的欲望得以長久地持續下去。
  對外,唯心教並沒有透露教皇有這樣的能力。
  但只要是出過城再回來的人,都會有比較直觀的感受。
  昨晚上溫辛帶著小狐狸去逛夜市的途中,還聽到那些商家聊過。
  他們覺得這樣的影響非常不可思議,但每個人都認為不是壞事,並把它稱之為教皇殿下的恩澤。
  這點沒法對唐啟解釋。
  畢竟溫辛很難在不提及和小狐狸認識的前提下,去解釋為什麽自己能知道得這麽清楚。
  他思索了一會兒,搖頭說:“人可能會被篡改記憶,但無法被篡改掉自己的本性。”
  人失憶了還是不是原來的自己?這個問題放在今天,仍舊在引起無數人的爭議。
  就好像忒休斯悖論,一艘船每年因為零件損壞而不斷換新,直到換完了最後一個零件,這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船?
  在一些人的看法中,船的內在已經改變了,相當於人獲得了重生,當然不算原來的自己。
  溫辛或許有點理想主義,他讚同的是另一部分人的看法。
  人失去了記憶,就像是重回了嬰兒時期,對一切都懵懂無知。
  隨著時間的推進,他會開始學習和吸收信息,會去思考對錯,會去理解人性,逐步形成獨立的人格。
  或許處理事情的手段上,會因為當事人經驗不足而顯得稚嫩。
  但人最終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都會像是鐫刻在骨子裡的本能,朝著一如既往的方向駛去。
  聽到溫辛的解釋,唐啟愣住,又一次沉默了好長時間。
  末了,他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在這一件事上,你比我要堅定得多。”
  溫辛聽他的語氣,依舊不太對勁。
  就算唐啟通過別人的經歷有感而發,也不應該激憤成這樣。
  他想起什麽來,轉頭觀察兩人正坐著的沙發。
  只要是養過貓的都知道,沙發和窗簾就是被貓折騰的重災區。
  特別是椅背和沙發腳,根本別想它們能有一個全屍。
  溫辛在沙發的表面發現了幾道淺顯的貓抓痕。
  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他又發現沙發上基本沒看到過幾根貓毛。
  不止沙發上沒有貓毛。
  茶幾、飯桌、窗簾……甚至是門口的毛地毯,也都沒有看到貓毛。
  大廳的角落連食盆和水碗都沒有。
  溫辛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起唐啟說,因為工作原因,歡歡暫時被放在了伯父伯母家。
  可唐啟末世前也不是沒有工作,經常加班到晚點,不照樣把歡歡養得很好?
  還有唐啟那麽愛護爸媽,為什麽沒和二老住在一起?
  難道說……
  極度的慌張讓溫辛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唐啟……伯父伯母他們,真的還好嗎?”
  唐啟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抬了下眼睛,刹那間臉上仿佛刮起了狂風暴雨,眼中更是雷霆密布,表情恐怖得叫人窒息。
  溫辛艱澀地說:“你……”
  結果下一秒鍾,唐啟噗呲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壓抑緊張的氛圍消弭無影。
  溫辛看著笑得肩膀直發抖的唐啟,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呆呆地坐在原地。
  唐啟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我就說嘛,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太好騙了溫辛。”
  溫辛回神,咬牙,差點就給人氣笑了。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拽住了唐啟的衣領。
  後者看到他另一隻手已經攥緊成拳,意識到了事情的大條,嚇得伸出手來連連告饒。
  但溫辛的拳頭並沒有砸在他的臉上。
  溫辛很想揍他一拳,到底還是忍住了。
  冷靜好幾秒之後,溫辛又垂了下眼睫,嗓音和之前一樣沙啞:“你今天是不是放假?”
  放假是唐啟自己給出來的說辭。
  事實上他確實請了假,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那正好。”溫辛說,“我來這裡這麽久了,從來沒有見過伯父伯母,理當去拜訪一下他們。”
  唐啟傻眼了:“現在去拜訪他們?這麽突然?啊——”
  溫辛不跟這嘴裡沒個正形的家夥廢話,拽著人,拿起擺在桌上的鑰匙就出了門。
  沿途,青年一臉凝重,同時一聲不吭。
  看見他這麽嚴肅,唐啟才知道玩笑開過了頭,悻悻地摸著後腦杓。
  既然是拜訪長輩,那就理當帶點慰問品。
  現在這個時期,新鮮的水果已經成了稀缺貨。
  路邊也找不到賣水果的小攤,大多都去了人流比較密集的交易市場。
  幸好路上看到一家小賣部還開著。
  溫辛看架子上居然還擺著蜂蜜,直接拿了一罐。
  感謝現代科技,給予食物長達兩年的保質期。
  唐啟在身後乾巴巴地說:“這也太破費了,這些東西可不便宜……”
  昨天石主教給的一袋金豆子還沒用完,溫辛直接掏出來把錢給付了,金燦燦的色澤差點閃瞎了唐啟的眼睛。
  觸及溫辛冰冷的眼神,唐啟徹底閉嘴了。
  之後的路上,兩人也沒講過話。
  直到他們倆來到了唐啟父母所在的小區。
  門口的保安認識唐啟,新奇地說:“不是兩小時前才來過嗎,怎麽,有東西忘拿啦?”
  “不是,我朋友過來拜訪一下我爸媽。”
  “哦,行,那進去吧。”
  誠如唐啟所說,這小區的安保比他家在的小區好了不知道多少。
  通道門同樣沒有電,但人就知道拿手腕粗的鐵鎖鏈給套著,確定了來人的身份才給開鎖。
  來到樓下,本來在好好走路的唐啟突然放慢了腳步。
  上樓的時候,更是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停下來。
  他苦著臉道:“我突然有點不舒服,而且這樣冒冒失失地上去,爸媽肯定要罵我,要不改一天再帶你來見他們吧?”
  溫辛看唐啟這樣的反應,隻覺得心都涼了。
  原本他的態度很堅決,但現在也泄氣一樣停下了腳步。
  因為溫辛實在不確定,自己執意帶唐啟去見父母的行為,算不算給對方的傷口撒鹽。
  唐啟站在原地,一臉的抗拒。
  但是再下一秒,他看到青年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近乎哀戚的神色來,眼睛更是變得通紅無比。
  唐啟他媽的都驚呆了。
  “臥槽你怎麽哭了,溫辛,溫辛……誒誒,別哭啊,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我!”
  溫辛聲音很輕:“你爸媽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該固執地讓你帶我過來。”
  唐啟終於回過味來。
  他哭笑不得:“唉,你,什麽啊!”
  “他們真沒事,來來來,你跟我走。”
  這一次,唐啟總算沒有半點拖延,把溫辛一路領到了父母家,敲響了房門。
  “誰啊?”
    詢問的聲音傳了出來,中年女性,比較爽朗,語調沉著。
  唐啟說:“媽!是我!”
  那已經走到門口的腳步聲,立時間變得更加快速。
  門還沒有打開,充滿嫌棄的怒斥先傳了出來:“你不是非要和那些人……咦,這位是?”
  在唐母疑惑打量溫辛的時候,溫辛也在出神地看著對方。
  他觀察唐母的眉眼。
  如果稍微英氣一點,簡直和唐啟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溫辛還沉浸在好友父母逝去的傷感中出不來,沒想到人真的還在。
  但他很快調整好了情緒,率先禮貌地問好:“你好伯母,我是唐啟的朋友,這次來看望你和伯父。”
  說著,溫辛乖巧地將買來的慰問品遞了過去。
  好友調整得太快,讓唐啟滿腔的調侃和揶揄沒來得及出口,隻得遺憾作罷。
  他和唐母笑著介紹道:“這就是我經常你們提到的那個好朋友,溫辛。”
  唐母末世前是新聞行業,也算是喪屍出現時的第一手情報獲取人,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
  她也很快回神,看到溫辛遞上來的慰問品,臉上笑開了花:“你就是溫辛啊?唐啟這個混小子老和我提起你,說他來的路上沒什麽東西吃,要不是你之前給了他一些吃的,早就餓死了。”
  “你說來就來吧,買這麽老些東西幹什麽?”
  “謔,還有蜂蜜!”
  唐母瞬間睨了唐啟一眼:“你看看人家小溫,可不比你好多了,都沒見你給我們買過蜂蜜。”
  唐啟連連喊冤:“那不是我買了你們不收嗎,和我說什麽貴,讓我留著自己喝。”
  唐父正坐在陽台的躺椅上看報紙,非常驚訝唐啟這個不著家的小子一天來一次也就到頭了,居然還會來上第二次。
  唐啟在溫辛面前被批,滿臉的尷尬:“爸,您看您這說得……”
  正笑鬧著,屋子裡正在睡覺的歡歡聽到了主人的聲音,興高采烈地叫著跑了出來,直往唐啟的身上撲。
  唐啟心都要化了,抱起小家夥狠狠親了一大口:“噢,我的乖寶貝,你溫叔叔今天特地來看你了,還認不認得他?”
  突然就成了叔叔輩的溫辛:“……”
  看著這美滿和諧的一大家子,扎在他心裡的那根尖刺總算是被拔了出來。
  溫辛臉上跟著露出真誠的微笑,和布偶貓打招呼:“好久不見了歡歡。”
  歡歡還記得這個聲音特別溫柔好聽的人類,甜膩膩地叫了一聲:“喵~”
  既然唐父唐母和歡歡沒有出事,溫辛也就徹底放下了心。
  他突然想起來,門口那保安似乎說過唐啟之前來看過自己的父母。
  只是他當時心裡著急,不確定好友是來看的人還是牌位,一下子給忽略了過去。
  唐母盛情難卻,溫辛在唐啟的父母家留了幾個小時,被人拉著嘮嗑說話。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印象中和父親的接觸也不多,很難拒絕長輩的這種殷切好意。
  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時間。
  眼看外面的天色越來越黑,溫辛記掛著還在等他回家的小狐狸,歉意地婉拒了唐啟父母的挽留。
  他站在門口笑著說:“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唐啟下意識地跟著起身:“那我送你出去。”
  唐母對上他,態度立馬就變了:“你走什麽,我還有話要問你,給我站那。”
  唐啟:“……”
  他求助地看向溫辛,哪知溫辛不為所動。
  溫辛之前看他們之間的氣氛就不太對。
  好幾次唐啟想要開口,都被唐母橫眉冷對打斷了話,後者明顯帶著火氣。
  溫辛壓低聲音對好友說:“你是不是和伯母吵架了?說開就好,加油。”
  加,加油?
  唐啟整個人石化。
  溫辛毫不猶豫地“棄”他而去。
  走出好幾步,他才看向淚流滿面伸出爾康手的唐啟,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做口型。
  ——不許再和我開這種玩笑。
  唐啟:“……”
  完蛋,還沒消氣!
  走出小區大門,溫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唐啟父母家的方向。
  他總覺得唐啟的態度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到底怪在什麽地方,每個不自然的反應好像都有可以解釋的原因。
  溫辛按揉了一下眉心。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忘了問唐啟,趙守強那一夥到底是什麽人,和對方又是什麽關系。
  看著越來越暗沉的天色,溫辛還記得自己要給小狐狸帶吃的,自言自語。
  “算了,別總是疑神疑鬼的,下一次再問唐啟好了。”
  此時此刻,唐啟父母家。
  溫辛沒能看到的是,在他離開之後,本來熱絡的氣氛一下子就冷卻了下來。
  唐父連連歎氣,唐母一臉陰鬱。
  小貓歡歡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無措地喵了一聲。
  唐啟看向懷裡的歡歡,僵硬半晌,到底還是伸手在貓咪的腦袋上淺淺地摸了一下,把它放在地上說:“去玩兒吧。”
  歡歡不想自己去玩兒,依依不舍地蹭上了唐啟的褲腿,被後者不動聲色地避了過去。
  唐啟沒有再看貓,頭也不回地說:“爸媽,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就先回去了啊。”
  “你走。”唐母冷不丁地說,“今天走了,明天不用再過來,以後也都別回來了。”
  唐啟穿鞋的動作一停。
  唐父又歎氣:“你這是說的什麽氣話?”
  唐母擦了擦不知不覺就通紅了的眼睛,壓抑著的情緒一下子爆發。
  “我說氣話?我在很認真的和他商量!”
  “既然他不想回來,回來了也冷著一張臉不說話,那何必回來,啊?”
  唐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摘下眼鏡按捏鼻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唐啟回過頭來看著他們,嘴唇顫動不斷,滿臉的痛苦。
  “又是這種眼神,又是這種眼神。”
  唐母溼潤的眼睛終於淌下淚來,神情激動,罵聲裡帶著破碎的哭腔。
  “你看清楚了,唐啟,我們是你爸媽,不是誰誰誰出來扮演的假人,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我們?”
  “你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看著一向張揚倔強的母親這般哀求,唐啟像是被人照臉抽了一下,快速地抽了一口氣。
  “對不起爸媽,對不起,我……”
  他說不下去了,轉過身來,落荒而逃。
  唐啟一路跑到了樓下無人的地方,雙手捂住臉頰,同樣有破碎的哭聲從指縫中流瀉而出。
  “你們是真的,你、老爸還有歡歡都是真的……那我呢?”
  他哽咽道:“記得你們早就死了的我,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唐啟胸口起伏不定,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枚黑色的徽記。
  徽記上面是刀刃斬斷類花植物的圖案。
  而那類花植物的樣式,正對上了唯心教徽記上形狀飽滿的多肉。
  唐啟將它放在自己的掌心,雙手握緊捧舉向天上的皎月,低聲呢喃,像是誦讀著一段拗口晦澀的悼文。
.
  溫辛把摩托車停在了唐啟家小區門口,這麽長的時間沒回去,有點擔心車子會被人偷。
  當遠遠地看見摩托車的影子時,他不由得說了一聲還好。
  結果溫辛走過去,啪的一聲特別清脆,就像是踩在了水窪裡。
  再一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似乎是汽油。
  溫辛:“……”
  再一看地上那灘不明液體,他心道糟糕。
  順著水流的方向一路走過去,果不其然,摩托車的油箱被人拿利器給戳爆了!
  溫辛:“…………”
  這就是石主教說的沒有爭端?
  怪扎車的人,怪石主教睜著眼睛說瞎話,總之不可能怪小狐狸沒有消除乾淨城中人的負面情緒。
  溫辛無奈地拍了一下摩托車。
  原本他還準備繞路去一次商業街,給小狐狸帶點昨天才吃過的肉燒餅,現在怕是不夠時間了。
  沒轍,溫辛只能推著車走。
  他正準備將手放在車把上,卻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現在汽油緊缺,不亞於一級資源。
  如果是一般的歹徒,為什麽會放任這麽多汽油留在地上,難道不會覺得浪費?
  溫辛心裡頓時警鈴大作,下意識地往後看。
  他看到一簇閃動著的火光,火光映照著一雙陰冷至極的眼睛。
  而手持火箭站在高處的,正是白天才見過的勸架男人。
  千鈞一發之際,溫辛松開了摩托車的把手,腳掌快速地蹬地,縱身閃開!
  他反應迅速,但那支火箭並不是衝著他而來,而是射向地上的汽油。
  刹那間,汽油被點燃,連成一片灼目的火海,經受不了高溫的摩托車箱轟然爆開!
  溫辛受到爆炸的衝擊波,整個身體飛撞出去。
  居民樓上不少人聽到這裡的動靜,紛紛從窗戶裡探出頭來。
  發現這慘烈的景象,有人大驚失色,有人揚聲呼喊。
  趙守強老早就守在了拐角。
  怕被溫辛發現,他半點沒敢露頭,此時聽到爆炸的聲音才不耐煩地站了出來。
  “媽的,都幾個小時了才回來,可讓我們好等,老子腰都酸了。”
  他說著,看向倒在地上似乎人事不省的青年,又發出了陰惻惻的笑聲,邊走過去邊伸出了手。
  “溫辛,真是好巧,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找wen xin的行蹤?”
  就在趙守強放松警惕彎下`身的時候,青年赫然睜開了眼睛。
  那眼神清亮堅定,哪有半點渙散昏迷的影子。
  “是嗎,有誰在找我?”
  趙守強愕然出聲:“你——”
  話沒出口,溫辛抓住他的肩膀給人,乾脆利落地來了個過肩摔。
  趙守強被摔得眼冒金星,又被青年照臉補了一拳,直接暈了過去。
  看著匆匆趕過來幫忙的勸架兩人,溫辛直接拔出腰間的槍。
  他認出拿箭的勸架男才是三人之中的主使者,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了那人:“別動。”
  男人立馬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溫辛手裡的槍:“唯心教對槍械管制得很嚴,進城都會被收繳,你只是個剛到的外來者,為什麽還會有這東西?”
  溫辛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說:“不知道,他們或許收了,後來又主動還給了我。”
  勸架男一臉你在說什麽屁話。
  不管怎麽樣,槍對所有活著的人類都是一個大殺器。
  有一些居民聽到動靜唰啦啦地跑下樓,月色下,模糊看見了溫辛手裡疑似槍的輪廓,瞬間給嚇了回去。
  “有有有人打劫啊!快聯系巡邏隊!”
  溫辛張了張嘴。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那極其富有正義感的居民就往後跑沒了影兒。
  大概是從後門出去叫人了。
  溫辛:“……”
  算了,巡邏隊要是能過來,倒也方便了他,不用再費勁把這三個人給壓過去。
  以防萬一,溫辛還是在趙守強的後頸又敲了一下,防止人中途醒來。
  隨後,他打暈了三人中的另一個人。
  期間槍口還不偏不倚地對著勸架男,警告人不要亂動。
  看著溫辛那嫻熟的壓製動作,勸架男:“……”
  白天溫辛對付趙守強的那一下子,他沒能看到。
  出來時見青年壓在人身上,只知道對方不是很好惹,於是特別謹慎地設計了一出車箱汽油爆炸。
  哪想到溫辛這麽厲害,近距離爆炸都沒炸暈他!
  勸架男暗恨,唐啟到底從哪兒認識這麽一個怪物?
  溫辛不管對方的心裡有多震驚,直接問:“趙守強提到我的名字不是個巧合,有什麽人在找我?”
  勸架男嘴巴動了動,還想狡辯。
  溫辛冷眼道:“我勸你想清楚再回答,唯心教能不管我持槍,也能不管我當街擊斃縱火歹徒。”
  他拋出一個重磅炸/彈:“特別你們還是現實教的人。”
  聽到這裡,勸架男立馬繃不住了,臉色扭曲道:“是唐啟?唐啟那小子什麽都跟你說了?這個叛徒!”
  唐啟居然也是現實教的成員?
  溫辛沒想到這一種可能,眉頭緊鎖。
  趙守強三人的身份,他來不及問,剛才那一句純粹是說出來詐一下人。
  可誰知道詐出來這麽一個晴天霹靂!
  家和美滿,前途似錦,父母健在,還有貓。
  唐啟他吃飽了撐的?
  溫辛打定主意,等會兒見到了人一定要好好問一問。
  在那之前他還有別的問題沒得到解答。
  見勸架男依舊不張口,溫辛話不多說,一拳頭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勸架男痛叫一聲,連連吸氣:“我說,我說!”
  “wen xin是我們想找的人,但不確定是不是你。”
  勸架男說:“那些勢力組織根本沒給具體的字,就只知道個名字的發音。然後基礎信息是男的,二十多歲,長得漂亮。”
  “原本住在G市,後來好像要去A市,但是A市查無此人,現在也不知道躥到了哪兒去。”
  溫辛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不就是在找他嗎?
  查無此人很好解釋,李永明曾經為了保護他,暗中封鎖過他的消息。
  難道這次其他勢力找他,也是同樣的性質?
  溫辛又問了勸架男具體是誰在找他,結果得出來的回答讓他震驚。
  首先A市就在大力尋找,仿佛他已經被人給強行擄走了。
  其次,東邊很早就開始傳出了“wen xin”的名號,似乎這個奇異的人類能叫強大到S級的變異體甘心俯首,念念不忘。
  但因為東邊到處都是變異體,還有天災降臨,路又崎嶇,交通不便,所以直到最近,消息才傳到其他基地。
  西邊薔薇城,擁有鐵血手段、性格不近人情的新任城主,在聽聞“wen xin”名字的時候,頭一次展現出了柔和的神情。
  知道有其他人在找“wen xin”,城主更是承諾給予千金,隻為買斷和“wen xin”有關的第一手消息。
  南海那邊更不用說了,尋找“wen xin”的消息一傳開,連海嘯都奇跡般地停了下來。
  各大港口都流傳起了和“wen xin”有關的傳說。
  有人說,wen xin是一個善良仁慈的佛教徒。
  他來無影去無蹤,擁有出神入化的功夫,卻做好事隻留名字,不取分毫報酬。
  有謠言傳出,wen xin其實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魚擬態成了人類的模樣,上岸隻為蠱惑世間各大勢力的領袖,遊戲人間。
  最後他玩膩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瀟灑退場離去,留下一地心碎的可憐人兒。
  溫辛:“……”
  勸架男不確定地看了人一眼。
  如果只看長得漂亮這條,他覺得溫辛完全夠格。
  因此才起了心思,想把人給帶回去試試運氣。
  萬一試對了,那可是價值千萬的賞金啊,誰能忍住不紅眼?!
  “然後,北邊的第一基地也在尋找wen xin的下落。”
  溫辛眉頭一跳:“第一基地找他幹什麽?”
  “這個就不清楚的,可能是好奇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在找他?”
  勸架男遲疑地說:“能同時和那麽多大佬有聯系,還讓每一個都愛到非他不可,指不定是隻偽裝成人類的狐狸精變異體,想抓他也正常吧。”
  第一基地致力於抓變異體,進行這樣那樣的研究。
  而wen xin,疑似擁有蠱惑能力的變異體。
  專業對口。
  溫辛:“…………”
  當事人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溫辛覺得這消息魔幻極了,母豬長翅膀飛上天都沒這麽魔幻。
  但勸架男一臉煞有其事,不像是編的。
  現編也不可能說出那麽多細節。
  連薔薇城主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掐人腦殼,手上一個不穩,血液和腦漿炸開,濺了一身的事情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溫辛恍惚。
  他細數自己全身上下,好像只有溫勁風弟弟的這個身份稍微值錢一點。
  但想想看,溫勁風也不可能招惹這麽多勢力組織。
  他又聯想到小狐狸的身份……難道說是別的團子?
  突然,溫辛注意到遠處有一陣手電筒的白光閃爍。
  再一看,是巡邏隊的人打著車燈急匆匆地從街對面趕了過來。
  溫辛以為是居民找的人到了,正要招手說明情況,卻見巡邏隊徑直和他們擦肩而過。
  溫辛:“?”
  不多時,後面也來了大量巡邏隊的人。
  這群人的神情無一不焦急萬分,還有人拿著大喇叭呼叫集合。
  “巡邏隊的所有人集合!去城東門口,有來路不明的軍隊襲擊B市!”
  聽到這個消息,溫辛猛地瞳孔一凝。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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