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此刻, 豫皇對雲國的容忍度已經低至極限了。 之前雲國對他的三皇兒和五皇兒下手,到現在兩個兒子都還沒恢復,尤其是五皇兒如今還只能躺在床上休養。 現在雲國居然又將手伸到了他最疼愛的嘉寧身上, 讓她受如此重的傷! “傳內閣大臣前來覲見。”豫皇已經忍無可忍了,之前因為被晉國和雲國一同出兵攻打, 故而他一直沒有表出一個強硬態度來, 沒想到這竟然讓雲國變本加厲! 好在現在晉國已經退兵, 且打算與豫國簽訂百年互不侵犯的文書。 沒了晉國協助,單一個雲國來犯,還如此猖狂, 必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沒多久, 接到消息的數位重臣前來覲見,一同商議著關於應對雲國的戰事。 在晉國退兵時,閔州解除危機後, 豫皇就已經下令讓趙將軍領了五萬人馬前往今州支援。 雖說已經收復了兩座城池, 但還有幾座城池未收回來。 “皇上, 雲國目中無人, 竟派人刺殺七公主和七駙馬, 當真是狂妄至極!”內閣學士性子耿直,直接站了出來說道:“若想殺一殺他們的銳氣, 恐怕需要再增派人馬前往今州……” 然而和往常一樣,還是喂不進去。 另一邊,愁雲慘淡的關州城內。 隨著一大半的人馬調離至西北後,今州城緊張的局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今州乃是西北重要地界,一旦無法收回,那往後雲國休養生息後,必定會更加順利地從西北侵入……” 無奈,她只能用老方法來喂。 這一點,在場眾人都想到了。 她又嘗試了一次,但溫熱的湯藥已經順著薑梨白的嘴角滾落了下來,打濕了剛才墊好的手帕。 閔州城的駐軍不能再調遣了,那便只有調派京郊大營的士兵。 只不過豫皇考慮的是從哪兒調派將士前往。 她身上的傷幾乎都是皮外傷,敷上藥就沒什麽問題了。但她精神力透支,腦袋裡的疼痛才是無藥可醫,只能忍著,慢慢恢復。 最後,他思索再三,決定調派京郊將士前去今州,務必盡快收復失地。 端著木舟送來的湯藥,她緩緩走到了床邊,將藥碗擱在旁邊的小桌上後,她拿了一塊手帕墊在了七公主的下巴處。 顧蘊拖著一身的傷,拒絕了明太守派來伺候她和七公主的人,親力親為地照顧著仍然在昏睡中的七公主。 但京郊大營的士兵一旦調離,京城就沒了保護屏障…… 端著藥碗,抿了一小口後,她俯身而下,擁住了睡得安穩的人兒。 顧蘊端起藥碗,舀了一小杓湯藥放在嘴邊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感覺沒那麽燙後,她慢慢送到了薑梨白的嘴邊。 沒有意識的七公主,每次喂藥幾乎都喂不進去,喂三杓就會吐兩杓出來。 其余幾位大臣對於豫皇的心思也琢磨出了幾分,看出他的顧慮後, 一位老臣朝上首拱了拱手, 語重心長地勸說著:“皇上, 先下只有先派遣京郊大營的將士前往,方可解今州淪陷之危……” “公主,不喝藥的話,你的傷好的很慢,會很疼的。” 眾人也順著這話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豫皇坐於上首,神情肅穆,一言不發。 吻在了那張小嘴上,她伸出舌尖,頂開了女孩兒緊閉的牙關。 唇間相接,她一點一點地將湯藥喂進了女孩兒的口中,久久不曾分開,直到感知到女孩兒已經將湯藥咽了下去,她才抬起頭,重新喝了一小口,再一次喂她喝下去。 最後薑梨白被喂下一小碗藥汁後,顧蘊收起了藥碗,拿著手帕仔仔細細地 為她擦拭了嘴角。 趙太醫已經接好了七公主折斷的手臂,心肺的傷也在盡力救治。 雖然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但七公主一直在昏睡,從未醒來,這讓守護了她數日的顧蘊很焦急。 躺了多日,七公主生產後的圓潤已經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下來。 以往肉肉的小臉變得很是瘦削,小巧的下巴也瘦得尖尖的,看起來極為惹人心疼。 “公主。”顧蘊坐在床邊,從懷裡摸出了一張信紙,開始慢慢為薑梨白念著。 “……春喜說,貴妃娘娘和皇上都已經知道你受傷的事了,皇上派了更多的士兵前往今州,準備好好收拾雲國……” “至於貴妃娘娘,春喜說她已經悄悄看到娘娘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了,有時候抱著星星,也會看著星星出神,大約是在擔心你、思念你……” “還有我們的星星,春喜說她已經會咿咿呀呀地鬧了……自從有了鸚鵡陪著她,她活潑了很多,見到人就想和別人聊幾句,但又不會說話,只會發出一些聽不懂的聲音吵鬧著……” 說到這兒,顧蘊狹長的眼眸裡溢出了數不盡的溫柔,她握住了薑梨白的小手,輕聲說道:“你說,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星星會不會已經會喊娘親了?” 現在星星已經五個多月了,怕是又長大了許多。 眼看著就要年底了,顧蘊不知道她和七公主還能不能趕回京城,陪星星過第一個新年。 但是七公主的傷更要緊,即便醒了,應該也要在關州再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動身回京。 想到這些,顧蘊收起了心中對星星的想念,端起擱下的藥碗,走到了屋外,交給了候在台階下的木舟。 “待會兒傳個信去京城,讓春喜告訴貴妃娘娘,七公主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了,叫她不要太過擔心。” 吩咐完這些,顧蘊看了一眼飄著大雪的院落。 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萬物都被積雪覆蓋著,沒有點點生機湧現。 但顧蘊知道,等到開春後,大雪散去,邊關的風也會把掩埋在地下的枝葉吹綠,使蓬勃生機重回大地。 收回視線,顧蘊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轉身回到了屋內。 角落都燃著炭火,暖意包裹住了她的周身。 來到內室,她準備給自己換一換包扎的藥,卻不想一眼便望進了女孩兒茫然的眼中。 “公主?!”她呼吸微滯,腳步也停在了原地。 “姐姐……”薑梨白朝顧蘊伸出手,掙扎著想要從床上坐起來,“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意識逐漸回籠,薑梨白覺得自己身上哪兒哪兒都痛,她根本就沒有力氣坐起來。 顧蘊大步跨到床邊,將她輕輕按回了床上,“別動。” 為她掖好被角,她喉間上下滾動,語氣裡有壓抑不住的欣喜:“你的傷還未痊愈,你好好躺著,等過些時日才能動彈。” “距離咱們遭遇刺殺,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了。” 這五日的時間裡,顧蘊衣不解帶地守護在薑梨白的身邊,喂她喝藥,為她擦洗身子,給她念春喜寄來的家信…… 這會兒好不容易等到她醒過來,顧蘊腦海裡的那根弦松懈了下來。 她揉了揉愈發昏沉的腦袋,繼續與薑梨白說道:“皇上和貴妃娘娘已經知曉了你受傷的事,他們都很擔心你。” 薑梨白在昏睡時,腦子裡其實還保留著些許的神智。 她躺在床上,隱隱約約有聽到顧蘊與她說的話。 “五日了……” 薑梨白小嘴一癟,神情怏怏:“我想回家了……” 女孩兒小臉蒼白,以往櫻粉的唇也失去了血色,眼底柔柔地溼潤了許多,看起來好不可 憐。 嬌嬌弱弱的七公主撒著嬌,顧蘊很是心疼,用溫暖的指腹為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意,“那等你身子一好,我們就重新出發回家。” 薑梨白吸了吸鼻子,嬌氣地嗯了一聲。 隨著她神思清醒,她眨巴著眼,仔細看著顧蘊的臉,才發現了她眼底青黑,眼裡布滿了血絲,就連那張潤澤的薄唇也起了些皮,整個人顯得憔悴了不少。 “姐姐……你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嗎?”薑梨白伸出沒有傷的手,緩緩撫向顧蘊的側臉。 她還是第一次瞧見顧蘊這樣萎靡不振的模樣,沒了那熠熠的神采,此刻的顧蘊就像是跌落凡塵沾染了一身塵埃的落魄病美人,微微皺起的眉心似乎都摻雜著病弱嬌柔的意味來。 “還好,我還扛得住。”顧蘊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她不想讓七公主為她擔心,便也沒有說出自己腦袋裡面的疼痛。 但那一日,薑梨白可是親眼見到那群黑衣殺手劃破了顧蘊的手臂,那樣的鮮血滾落,簡直是揪得她的心生疼。 “讓我看看你的傷……”薑梨白看向顧蘊攏在衣袖中的手臂,“可有讓大夫給你瞧瞧?傷的重不重?現在還疼嗎?” 她知道顧蘊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不喜瞧太醫。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很想知道顧蘊的傷恢復得怎麽樣了,有沒有大夫給她瞧一瞧,開些藥來…… 女孩兒霧蒙蒙的眼中瀲灩著楚楚動人又惹人憐愛的碎光,似乎只要顧蘊喊疼,她的淚下一瞬就會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顧蘊哪裡舍得她傷心。 “沒事了。”她側了側身子,將包扎著傷口的那一隻手臂放在薑梨白面前晃了晃,“你看,只是皮外傷而已,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見她行動自如,薑梨白咬了咬唇,不確定地再次問道:“真的沒事了嗎?” “真的沒事了。”顧蘊甚至站了起來,在薑梨白面前轉了個圈。 但由於頭腦昏昏沉沉的,她腳下踉蹌了一下。 扶住床頭,她才穩住了身形。 “你怎麽了?!”薑梨白被她虛弱的樣子嚇到了,一手撐在床邊,就要爬起來。 “有些頭暈而已。”顧蘊忙按住她,朝她搖了搖頭,“我歇一會兒就好了。” 精神力的耗損讓她極度虛弱,這會兒與七公主說了許多話,她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薑梨白拉著她的袖口,指了指床的裡側:“那你別逞強了,快些睡一覺吧。” 顧蘊解開外袍,慢慢來到了裡側,躺在了薑梨白的身邊,聞著被褥上淡淡的清香,她朝薑梨白溫柔一笑,便合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聽著平穩的呼吸聲,薑梨白往裡邊靠了靠,在被窩裡緊緊挨著顧蘊溫熱的身軀後,她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也閉上了眼,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在七公主清醒後,又休養了大半個月,她才恢復了過來,差不多已經能扶著顧蘊在院落裡慢慢走幾步了。 又過了幾日,七公主能自己出門賞雪景後,她摸了摸不再悶悶的胸口,抬起頭來,朝一旁緊緊盯著她的顧蘊柔柔地撒著嬌:“我好的差不多了,咱們該啟程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