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秀影刚入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很快把手里的黑色药丸塞到凌二老爷的嘴里。凌二老爷张开口想要把药丸吐出来,却发现药丸入口即化,不由惊怒交加:“你给我吃了什么?”“还有什么,当然是毒药了。”凌秀影眯起眼,对脸色顿时苍白的凌二老爷笑道:“服下后两个时辰之内没有再服下解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你这歹毒的丫头,我好歹是你的二叔,你居然这么对我!”凌二老爷挣扎着,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逼凌秀影把解药立刻交出来。周瑾渊一手就把凌二老爷压制在原地,瞥了凌秀影一眼,这丫头居然随身带着毒药?凌秀影在凌二老爷看不见的角落对他眨眨眼,后者顿时明白,这是糊弄凌二老爷来着。不过也好,这样凌二老爷就能乖一点,不至于给他们惹麻烦。“将军,把二叔的嘴巴堵上,这里可不是让他大吵大闹的地方。”凌秀影踏入阵中后,掌心握着一柄短刀,正是入阵前心芷交给她的。周瑾渊看不上这么一把短短的小刀,若是真有璟国士兵在此埋伏,瘦弱的凌秀影别想靠近他们,就要三两下被生擒了。只是他难得咽下就要说出口的话,不至于让凌秀影尴尬:“三姑娘,我们该往哪里走?”凌秀影顿住脚步,弯腰捡起小臂长的干枯树枝戳在地上,很快又放开手。树枝“啪嗒”落下,她指着树枝尖的方向说道:“那边。”这法子实在儿戏,凌二老爷看得眼睛都瞪圆了。周瑾渊却二话不说,拖着凌二老爷就跟着凌秀影的身后往她指的方向走去。他一路上警惕,却没遇上璟国的士兵。按理说,璟国将近三万将士被外阵困住,没道理走了足足一刻钟却一个人都没遇上。周瑾渊的目光不由落在凌秀影的身上,她一直走在前面,遇上岔路就用相同的方法以树枝辨别方向。起初他以为阵中雾气蒙蒙看不清前路,只能胡乱用树枝来推测方向。只是一路没遇到敌军,周瑾渊不紧沉吟这方法实在透着诡异。兴许是运气,但是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他从来相信一次是运气,两次三次都是如此,那就并非巧合了。凌秀影脚步蹒跚,显然入阵后走得太久,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小脸白得面无血色。周瑾渊有些担心,只是她没开口求助,自己也不好直接上前扛着人走:“三姑娘,还要走多远?”“到了,”凌秀影停下脚步,迷雾渐渐消散了一些,他们面前是一座陡峭的山峰。见状,周瑾渊皱眉道:“这附近该没有山才是。”“这是阵法迷惑双眼的把戏而已,生门就在此处,走过去十丈就是了。”凌秀影转过身,对上凌二老爷惊恐的眼神,不悦道:“劳烦将军把二叔的眼睛蒙上,免得没出什么事,反倒把自己给吓死了。”周瑾渊闻言,索性解开凌二老爷的衣带,绑在他的双眼上:“可以了。”“那就走吧,”凌秀影瞥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将军不怕?宁二姑娘说凌家很可能叛国投递,穿过这里,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将军就如此信我?”“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并不相信别人的片面之词。”凌秀影是什么人,周瑾渊更愿意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清楚,而不是只听宁二姑娘似是而非的控诉。“既然将军信我,那还等什么?”说完,凌秀影慢吞吞向前走,身影穿过眼前的石壁,眨眼间就不见了。周瑾渊立刻紧跟其后,穿过石壁的感觉很奇怪,明明近在眼前,走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手里的凌二老爷浑身哆嗦,他厌恶地皱眉。凌家出了凌大老爷这样的出色人物,亦然凌秀影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却也出了凌二老爷这样的孬种。凌秀影一个弱质女流都没说害怕,凌二老爷看着就快要吓晕过去。不过凌秀影也是坏心眼,睁开眼睛看着倒没什么,蒙上眼看不见反而要害怕一倍。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让凌二老爷吃些苦头,变得老实一些。周瑾渊也赞同,凌二老爷之前对他指手画脚很不客气,却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闹出祸事来,就只管自己逃命,全然不理被困的十万将士,视他们的性命如无物。周瑾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恨不能把凌二老爷给撕了。如今只让他吃些苦头而已,自然不会手软客气。穿过石壁后是一大片蔚蓝的湖水,微风吹起阵阵涟漪,四处安静得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诡异得让周瑾渊浑身绷紧。凌秀影的脚步不停,下一步就要踏入水中。周瑾渊来不及阻拦,就见她站在水面上,走得如履平地:“又是障碍法?”他紧跟其后,踏上湖水的那一刻,周围的景色骤变,眼前只余下一片荒地,正中间有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凌秀影指着石头道:“这就是内阵的生门,烦请将军尽快把将士叫来此处,尽快逃离。”周瑾渊自然有召唤将士的方法,从怀里取出三支哨箭,接连放飞在半空中。阵法只能蒙蔽眼前的景色,却遮挡不住哨箭的声音。果不其然,很快就有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周瑾渊不敢大意,示意凌秀影躲在他的身后。哨箭虽然方便又能尽快把将士集中,风险却也不小,很可能来的是敌非友。幸好,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出现,竟然都是晟国士兵。他们灰头灰脸,有些的盔甲沾了干涸的血迹,十分狼狈。在看到周瑾渊的那一刻,将士眼中有惊诧,更多的是当场红了眼圈。他们想到将军不会轻易放弃,却没想到会亲自前来救人。爱兵如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是周瑾渊愿意为手下士兵亲自涉险,却不是谁都能轻易做到的。“将军!”周瑾渊对众人点点头,却皱起眉头,这里最多只有区区几千人,便问道:“其他人呢?”领头的士兵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答道:“被困阵中,大家不敢走远,却渐渐一个个不见了。”只余下他们在焦灼与绝望中,等到了周瑾渊的到来。周瑾渊沉默下来,他忍不住看向身后的凌秀影,她伸手抚着石头,轻声道:“将军放心,他们大部分还活着,只是被璟国生擒了去。”做俘虏,总比全部死在阵中要好。“等生门一开,将军就带他们尽快离开。生门最多能撑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凌秀影见他点头,抬手正要咬破指尖,就被周瑾渊抓住了手腕。“可以用我的血。”凌秀影笑着摇头,难得开起了玩笑:“我在这里用匕首伤了将军,等将军回去,宁二姑娘只怕要吃了我。”周瑾渊蹙眉,又把凌二老爷扯了过来:“那就用他的。”凌二老爷的血,她倒是不客气了,用匕首割开他的小臂,耳边尽是这位二叔杀猪般的叫嚷声中用指尖沾着鲜血,在石头上开始画阵。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凌秀影却也顾不上擦拭,盯着石头上繁复的阵纹一点点完成。在最后一笔落下后,石头上的阵图泛着淡淡的红光,在半空汇聚成一点,慢慢变大,不过转瞬间眼前便是一座大门。“推开后,就能出阵。”凌秀影再也支撑不住,倚着石头几乎要站立不稳。周瑾渊一把扶着她,就要把凌秀影扛着出去,却被一只还沾着鲜血的小手拦下了:“这里暂时不能离人,以防变故,将军先走,我会最后一个离开。”见他不动,凌秀影看着软倒在脚边的凌二老爷,自嘲一笑:“有二叔陪着我,将军尽可放心才是。”“你们先走,我最后陪着三姑娘离开。”周瑾渊挥挥手,让将士立刻出去。军令如山,将士即使不想走,却也不想白费周瑾渊的苦心,一个个红着眼相互扶着离开的。凌秀影定定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璟国一定看出将军过于心软的软肋,不然也不会设下大阵把将士围困,目的只是把将军留下。若是让那人如了意,我岂不是没帮上忙,反而罪过大了?”“本将军只是不喜欢欠人情,凌二老爷犯了错,三姑娘画下外阵图,已经为众将士解困,若是我把三姑娘留在这里,先行离开,就算其他人不说,我也会唾弃自己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连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还要她留着殿后,周瑾渊还不至于这般厚颜无耻。凌秀影无奈,知道周瑾渊这般固执的性子,以后怕是要吃亏的。两人看着将士离开了一半,凌秀影盯着石头忽然脸色微变。红光渐渐变弱,大门几乎要看不见,她不由佩服对方不在阵中,居然也能察觉自己的意图。这不仅是高手,还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不说凌秀影,就是凌大老爷在此,恐怕也未必是对手。可惜这样厉害的阵师并非晟国人,而是璟国人,不然凌秀影真想亲眼认识对方,再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