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笔记合集(爱国篇+禁忌篇)

《古玩笔记》系列小说是以古玩为线索,讲述老年间流传下来的系列故事,其中有古玩收藏的禁忌、也有人性的搏斗,充满了传奇色彩,通篇京味十足,寓意深刻。小说曾被多家网站论坛转载,全网阅读量达几千万次,评论数万条。深受广大读者喜爱,拥有强大的受众群体。在讲述古玩玉器传奇的故事过程中,作者以真实感十足的手法向读者展示了一个个形形色色人物形象和市井百态,以及传承有序的华夏传统文化与对时代、人生的思考。很有前清民国年间的风貌。爱国篇讲述了两个故事,宝刀记讲述的是古玩中最为异类的上古神兵利刃,数百年前显露于世的青铜宝刀的故事;唐经记讲述的是一场盛唐天宝时代的凄美爱情,一部历经千年不毁的宝藏的传奇。

第56章 大祸临头
最近瑞古阁很忙,也不知道这些客人吃了什么药还是疯魔了,成天潮水一样涌进来,围观的还不少,来了的人,都是被大报小报上的消息给招来的,来了就问通天犀,王文敏避之不及,那个借口还算好用,可大家伙儿觉得不能白来一趟啊,就随便买点什么,给这位仁义厚道的掌柜和店铺攒人气。
谁知这天来了个熟人,是王文敏在鬼市偶遇有大烟瘾的俊秀旗人,也是他把通天犀连带一包袱散珠碎玉卖给了王文敏。这人一身华服,进门就递了三千大洋的银票,要赎回通天犀。王文敏严词拒绝,俊秀旗人磨叽了很久,撒泼耍赖都使出来了,被王文敏一一挡回。
“王掌柜,您还甭激我!”旗人换了个说法,端茶抿了几口,一脸流里流气,“怎么那么说呢?虽说我现在又还阳啦,可苦我吃过,不要脸的事儿,我也干得出来!瑞古阁是个老铺子,您是体面人,横是不能把我怎么着吧?哈哈哈哈,跟您说,您要是冥顽不灵,可别怪我见天在您铺子门口摆个摊,跟来往的客人们念叨念叨您干的那些事儿!”
“哦?!我干的哪些事儿?愿闻其详!”王文敏端茶冷笑一声,针锋相对。
“什么事儿?就是你诓骗我们家祖传至宝通天犀的那档子事儿!”
“您的祖传之宝?”王文敏轻轻放下茶杯转头看了看小贵子,慢慢说,“既然是您家的祖传之宝,请问,这通天犀是怎么个来历?您哪位祖宗从何得来?价值几何?其中有啥说道?谁,又能作证呢?!”
“这、这你管不着!!那是老佛爷赏给我们家老祖的!”
“证人呢?说看见啦?再说,我铺子里那么老些物件,也不能凭您这么一说,就是您家祖传的吧?不然,改天进来个叫花子,说瑞古阁是他的祖产,我是不是还得给他腾地方?!”王文敏大笑道,远望沉沉下坠的金乌晚霞,他突然问,“你要多少钱?!”
“我、我不要钱,要通天犀!”
“那你请便,打官司告状我奉陪到底!”
旗人见王文敏油盐不进,鼓着腮帮子歪头想了想:“既然如此,王掌柜的,我还有个主意!您要是愿意,皆大欢喜!”
“哦?什么主意?”王文敏似乎很有兴趣。
“您也甭蒙我,这支通天犀,最少值十万大洋!对不?”旗人一说出这话,满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小贵子心里直打鼓,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王文敏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等他往后说。“王掌柜,您可忒黑喽!十万大洋您想独吞可不成!现今我有个买主,能出十二万!您把东西拿出来,卖了有您四万大洋的好处!您看怎么样?”
王文敏哂笑道:“您一人要八万?”
旗人脸一红:“哪能呢,我还有朋友,也、也得分给他点!”
“哈哈哈哈。”王文敏仰头大笑不止,笑得俊秀旗人浑身哆嗦,“您呐,还是回去吧!”他抚抚胸口无奈摇头。“您不是干这种三青子的材料儿!别在这儿磨叽啦,别说十二万,就是三十万大洋,我也不卖!就是卖,跟您和您后面的人,一文钱关系也没有!您甭费工夫,赶紧走,有事儿让他来找我!快,小贵子,送客!”
“您、您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俊秀旗人失了风度,又气又急抓起银票恶狠狠喊。
“送客!”
俊秀旗人被骂走了,瑞古阁里恢复平静,小贵子偷眼瞧,掌柜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一脸乌云浓重。
立春这天,王清太请了王公公、秋霞一家来家里吃春饼,“咬春”。大家伙儿熙熙攘攘欢聚一堂,预备好了酒饭菜肴,正等得焦急,不料去琉璃厂接王文敏的大牛一头热汗跑回来,搀着满身是血的小贵子来报信:王文敏被抓了!
“啪!”孙氏啊一声泪水夺眶而出,手里乾隆青花大酒盅摔在青砖地上,打了个粉碎。“文、文敏……我的儿……”王清太急痛攻心,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昏倒在地。众人围上来灌水的灌水、捶背的捶背,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气氛横扫一空,众人哭嚎成一团。初春温煦春风里,澄净碧蓝的天空下,几只飞鸟被哭声惊动,扑棱着翅膀振翅高飞,片刻入云不见了。
王清太躺在床上口歪眼斜,显见是中风的症状,因周太医没在家,王家上上下下老的老小的小,孙氏媳妇也乱了方寸,像没头苍蝇一样。还是秋霞刚遭了大难,稳得住,赶忙让大牛把小贵子背进屋,擦干净身上,又叫来大夫,灌了姜汤,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小贵子才忽忽悠悠醒了过来,说了原委。
今儿上午,几个大兵来买古董,一言不合便发了邪火,把瑞古阁打砸抢一溜够,伙计们也全伤了一地。王文敏被打得浑身是血死去活来,小贵子眼睁睁瞧着几个大兵拖死狗一样拖走了他!
晚傍晌,喝了药的王清太安睡了,小贵子也沉沉睡着,桌子上摆的那些美味,谁也没心思吃。孙氏媳妇只抽泣着掉泪,一点法子没有,大牛端着小烟袋锅,一锅一锅抽着叶子烟,熏得舌头直发麻,秋霞喝着又苦又酽的茶,思索着主意。
这番大难,谁也不敢管,更不敢问,铺子被查封了,巡警们连个信儿也没有来,大牛打听到,说是不知道哪个军贴的封条!这下子,连平日里威严赫赫的市政公所、内政部警察总署也闭了嘴,连个屁也不敢放喽!只有梁老掌柜、李有德大掌柜派人送了问安的帖子,日常那些走动颇为勤快的朋友、商家,一股脑的不见了人。大牛跑了下午多半天,见了那些人,不是躲的躲、就是藏的藏,要不就说没空、没在家,那借口五花八门令人不齿,多半个京城跑下来,竟然是一点儿消息没打听出来,连王文敏关在哪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至于斯!
还是王公公提了一句:“别人不成,这事儿是带枪的大兵干的,这年月,谁敢问?我看,不如去找找孙德胜老爷子,问问实情!”
大牛拉着孙氏媳妇、秋霞去了翠花胡同孙老爷子的家。孙老爷子倒是很热情见了他们,听了孙氏媳妇的哭诉,顿时惊诧、愤怒,细思之下,也觉得颇为棘手,他说:“要是官面儿上的事儿,多少我还能说上话,只是这军方……”孙老爷子罕见地为了难,当即给平政院的庄大人打了电话,又派人拿了帖子去找军政部次长,得了回信,说次长跟吴大帅去了保定看训练,不定啥时候回来。这下连孙老爷子也没了法子,不过老爷子毕竟古道热肠,说定这几天四处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赶紧来说,实在不成,他舍下老脸,去找吴大帅、曹大总统评理!
回到家里,众人都陷入沉默。秋霞思索半晌,说:“大姐,我看,这事儿是后头有人使坏!”
孙氏媳妇诧异道:“怎么?使坏?!我们文敏没得罪什么人呐!”
秋霞斟酌着词句,说了自己想法:这必然是前些日子王文敏为了救大牛,露了自己家藏至宝通天犀,又被大报小报一宣扬,那些暗中觊觎贪婪无耻的小人们见了,必然大起贪欲,才惹出这番大祸!不然,一群大头兵狗屁不懂,凭啥去闹腾一家古董铺呢?
孙氏媳妇抹泪点头,秋霞当机立断,知道这事儿没完,提议叫大牛带王文敏俩孩子和宝物,回南城烂面胡同暂避,自己跟孙氏媳妇在此伺候病重的王清太。众人听了无不感伤流泪,事不宜迟,孙氏把家里值钱的金银细软、古董玉器收拾了几大包袱,王清太又在抽屉里抱出“五毒捧寿”的宝盒递给秋霞,几人收拾停当,大牛拉车,先把王公公、细软之物拉回家里布置,再来接小贵子和王家的孩子。这一宿闹得,两家人惊弓之鸟似的半宿没睡,仗着大牛身体好,一趟趟来回跑。夜半三更,大牛回来说:“小孩子们哭闹着找妈,大姐,不成您先跟我回去一趟,哄哄他们,等天亮我再送您回来。这里,让秋霞守着王大叔。”孙氏无法,只好如此。望着黑夜里匆匆而去的大牛,秋霞嘱咐:“道儿上慢点!明早记得去学校里请假,先休几天学。”
隔着很远,大牛答应一声,那声音低沉而愤懑,穿透了院墙,直刺在人心上。秋霞长叹一声,给王清太喂了温水,看看时候不早,收拾了饭桌,蹲在院里煽火熬药,一阵药香扑面而来,抬头望望,一弯孤月清冷忧郁悬在中天,几颗残星苦云环绕其中。满心凄楚强打精神的秋霞想起自己和王家两家人种种幸运又种种不幸,不禁悲从中来,泪珠儿似线般扑簌簌落下,微风拂过,不知哪个黑暗角落传过几句打更人的叹息,句句分明:
这世道,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的骑马骡,正直公平的挨饿!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第三天上午,张丰财来了。眼泪汪汪虚心假意的张丰财刚说了几句,便被秋霞瞧破机关,狠狠骂了他一顿,冷笑道:“张丰财!你这会儿来,到底想干什么?!”
“通天犀!就是报纸上登的,那支救活了我大牛兄弟的通天犀!”话音未落,外头大牛冲进来,“砰”揪住张丰财的脖领子,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大嘴巴!骂道:“谁是你兄弟!你这个老王八蛋,骗了我大叔不说,还想来趁人之危?!我他妈揍死你!”
噼里啪啦这顿打,揍得张丰财哇哇大叫,被打得鼻口窜血,一张脸肿成了猪头,捂着脸哭道:“哎哟我的妈!老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呐!我这好心好意来啦,你们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好人难当哇,真冤死我啦……”说话间一溜烟儿跑了。
张丰财刚走,几个大兵骂骂咧咧进了王家,翻箱倒柜就要开抢。秋霞、孙氏媳妇登时号啕大哭,把周围的老街旧邻们都惊动喽,大人孩子一窝蜂围了一大圈,堵在门口,虽然不敢进来,可人越涌越多,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斥责,闹得大兵们也有些慌张,骂骂咧咧要赶人。壮了声势,俩女人也壮了胆,哭嚎声越发大了,拦着大兵不让进,一群大兵跟俩女人推推搡搡,闹得不亦乐乎。
正没开交处,外头响起一阵怒吼:“住手!都他妈住手!”孙德胜老爷子带着警察坐办和几个警卫大步流星闯进来,三下五除二赶走了大兵,救了王家。孙老爷子脸色肃然沉默半晌,才说了吕彪抓了王文敏,抢了瑞古阁,要强买通天犀。病入膏肓的王清太口不能言,孙氏媳妇、秋霞别无法子,只好行礼道:“老爷子,您说,我们姐俩也没了主意,这家里您也瞧见了,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梁老掌柜、李大掌柜,都有心无力。您说怎么办呢?”
“别急。方才我说的,是吴大帅亲自给我的信儿,倒不是两位大帅怕他,毕竟他有枪,实力强,又不是直系的老人儿,吴大帅也颇为犯难。在军政部我们商量了,这样,他派人打人抢东西,肯定不对,你让铺里的伙计,清点一下损失,给我个单子,让他们赔,再拿东西换人!可先得说好,价码不能低,虽说是件东西,毕竟是他们下毒手在先。咱们得了银子,休养生息,再把铺子开起来。这事儿呢,由吴大帅做保,就算了啦,今后姓吕的不能再来乱闹。你们看怎么样?”孙德胜又气又恨地说。
几人面面相觑,危难之中只得如此。事不宜迟,王清太嘱咐小贵子回铺子清点损失列出清单,孙老爷子领着孙氏媳妇、秋霞去了军政部,当着吴大帅的面,见了吕彪,一手交钱一手交通天犀,孙氏媳妇握着八万大洋的支票放声痛哭。吴大帅训诫了吕彪几句,他答应赶紧放人,今后不再找王文敏和瑞古阁麻烦。
谁知秋霞、孙氏带了钱刚回家,王清太老爷子一瞑不视,去世了。想到他一生宽容厚道,梁老掌柜与孙老爷子为其主持了丧礼。转过天,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王文敏被放了回来。劫后余生、元气大伤的王文敏见父亲去世,宝物丧失,顿时昏死过去,众人请了医生,又是灌药又是施针,才算保住他一条命,小心翼翼照顾着在家休养。
得了通天犀的吕彪,得意洋洋带着张丰财、文四爷回到将军府,一人赏了他们五千大洋,仨人品茶闲聊。俩人不费吹灰之力,手不动身不摇,动动嘴就一人得了五千大洋,这便宜事儿上哪找去?尽自没达到原先的目的,也千恩万谢,把支票揣起来。
吕彪大笑:“这就对喽!咱爷们都是男人,男人在世,就得爱个钱财权势,金钱美女!不然,白长了下头那根枪!说赴汤蹈火,那是你们文词儿,我带兵,图的就是给兄弟手下们一个荣华富贵!不说了,瞧瞧这什么行子通天犀!”俩人又拍了几句马屁,才伸过脑袋,打开“五毒捧寿”匣子,把那支犀角托在手里瞅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吕彪歪头想了想,问:“这玩意儿真那么灵?瞧着黑不溜秋、土里吧叽的,喝了就能好?你俩可给老子看好啦,千万别是假的!给我娘治病的,丁点错不得!”
张丰财、文四爷拿出报纸,指着上头文章 夸了半天通天犀的妙用,吕彪半信半疑:“哦,真有这么神?!不过,这玩意儿怎么吃啊!吃多少?是蒸着吃还是熬汤喝呢?”
俩人面面相觑:“……这得问大夫。报上说,有位前清太医院的周太医懂得用药,不过我们打听啦,他不在京城,去上海给黎大总统瞧病去了。”
吕彪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大为不满:“黎大总统?早下野多少年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还他妈这么大谱?!我再找几个名医问问,咱有了这个,还怕没人会用?今儿叫你俩来,还有件好事呢。”
“好事?!”俩人一听好事满脸赔笑。
吕彪说了好事:他想迁到热河去驻防,那里是鸦片盛产地,又少人管,天高皇帝远嘛,所以想叫张丰财、文四爷代他在京销售鸦片烟。这可是个日进斗金的大买卖,喜得二人抓耳挠腮乐不可支。正说话间,丫头来报,老太太病重不吃药,要吕彪赶紧进去问安。
吕彪赶紧带着张丰财、文四爷出了自己的书房,到了后院正楼,张、文俩人才见了这位传说中的老太太:硕大的镀金软床上,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女人,大长脸、扫帚眉、狮子眼、蒜头鼻子、野牛嘴,面目红肿狰狞,伸着两条缠了凌乱白软绸裹脚布的三寸金莲,正拿着烧红的烙铁,摁着跪在面前眉清目秀的小伙儿胳膊上烙印儿呢!阵阵惨叫声吓得张、文俩人小腿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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