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夜审郭槐 夜间,我想起那条绿幽幽的蛇,还是觉得害怕,几番闭眼便梦魇一般的看见。只好喊了阿薇过来,陪着我一起睡。阿薇跟哄右儿一般,拍着我,嘴里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泼溅的东西,害得小姐都不能安眠。明日定抓了出来,扭了去见夫人。幸好阿薇陪着,后半夜总算了有了依靠,睡得较为安慰。等我起来,右儿也在门口候着了,看来已是大好了。” 我看了宋可一眼,他心知肚明,便过来说:“小姐,我去取点东西便来,你一会等着看好戏。” 我琢磨了一会,冲着院子里忙碌的人道:“你们先停下手上的事,把门关了,我一会有要紧的事情和你们说。” 阿福和翠翠停下,面面相觑后,按照我的吩咐。便进了屋子。 我让华平搬了把贵妃椅过来,坐好后看着两人,凌厉注视之后,冷冷道:“你们刚伺候我不久,可是有的事情,我不用点的太明,既然忠仆不事二主,那就老实招了便好。我这人向来是先礼后兵。这门已经关上,等宋侍卫回来,要杀要剐可就由不得你们了。你们要是不想受那皮肉之苦,便现在招了,我定会从轻了发落,绝不为难你们。” 阿福看着我,仰头道:“主子,小的不懂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阿福虽然不是什么伶俐的,可是自问不会做那欺主背德之事。” 那翠翠马上附和着说:“是啊,少夫人,伺候您是我们的福气,奴婢实在不懂您说的话事什么意思?” 我冷冷一笑,声音已是森然:“恩,行啊,都给我装傻是吧?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你们先各自回房,我召唤谁问话,谁进屋就行,一会自然见分晓。”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宋可替这个竹篓便进来。走道我前面说道:“夫人我都准备妥当了,你看先审哪个。” 我想了下:“先翠翠吧。” 毕竟阿薇落水开始,我就开始怀疑她了。 我让华平过来,在他耳边吩咐,让他过去看紧阿福,审翠翠的时候,别让他偷看偷听了。然后翠翠便跟在宋可的身后,慢慢的走到厅前。宋可对着阿薇说道:“把门锁上了。”然互走到我身后耳语:“夫人,可以开始了。咱们来招夜审郭槐,只是待会你不用惊慌便是。”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过倒是看过包拯的这出好戏,便冲着翠翠说:“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不懂珍惜,你和阿福,毕竟不是一开始在我院里的,有些蹊跷我不得不弄明白了,好言好语无用,那我只能让宋侍卫用点非常手段了。” 翠翠低着头道:“主子你让宋侍卫尽管问吧,奴婢没做过什么违背主子的事。” 我摇了下头,知道不用点法子,是撬不开她嘴的,便不再言语。 只见宋可上前来说道:“翠翠姑娘,其实就跟你自个说的一样,只要心中没鬼,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便不会有所害怕,否则天理昭昭,你可得替你主子受死了。” 右儿听着冒火,瞪着杏眼道:“宋大哥,你和她还客气什么!这蹄子滑腻的很!不给点颜色她是不会招的!”宋可走到她面前,眼神如电,恶狠狠道:“姑娘得罪了!你把手伸出来。” 那翠翠怯生生的把一双小手伸出,宋可把昨天那截竹子塞道她手里:“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宋某是什么出身你也知道,绝对不会怜香惜玉,这东西捏手里,会招来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翠翠握着那竹节。已经吓的魂不守舍,只站着动都不敢动。我看她沾衫的样子,心中差不多断定便是她了。不过这翠翠也是嘴硬,死到临头还发抖着说道:“宋大哥,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对夫人是忠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可瞟了他一眼,笑道:“倒是我小看了你,既然这样你就好好捏着这竹子吧,我成全你便是。” 宋可转身打开那竹篓,然后退到我身边:“夫人,你要害怕就闭上眼,里面那东西有点吓人。” 他打开竹篓的盖子,里面就咝咝作响。我吓的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该死的宋可,知道我最怕这玩意,也不和我事先知会一下。昨天没吓死我,今天还要来一回。只见从竹篓里探出来居然是条硕大的过山峰,吓的我要不是有阿薇和右儿挡在前面,早就夺门而出了。 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捂住眼睛,只露着个指缝不敢说话,倒是宋可一脸镇定,冷笑着对那翠翠道:“你知道这蛇可是蛇中之王,比不得那竹叶青,只要轻轻咬上一口,你就算有一百条命,都没得机会活了。这蛇颇具灵性,惯爱吃蛇,你现在手里拿的那东西的气味,它已经把你当成盘中餐了,你既然忠心,便可以和右儿姑娘一样,替夫人挡着,我让夫人厚葬了你便是。” 翠翠此刻已经面如死灰,也不知道她听见没听见宋可说的话,整个人缩在墙角,动都不敢动。宋可冷冷一笑踢翻了竹篓。 那条蛇足足有两米多长,要不是阿薇握着我我的手,我恐怕眩晕了过去。我心里暗骂宋可!不知道是在审我,还是翠翠!只见那东西吐着血红的信子,如同有灵性一般,冲着翠翠就窜了过去。那奴才吓得扔了竹节,惨叫:“我招我招,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宋可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那蛇尾,倒提麻利得塞进了竹篓。只剩下那翠翠哭的眼泪和鼻涕一把,极为狼狈。 我让宋可赶紧把那竹篓放外面去,然后一脸惊魂后,愤恨的盯着翠翠,她浑身颤栗如同一只幼兽在那不敢挪动。我心里还是担心她是不是因为看见蛇才认罪。 于是故作狠毒问道:“你还不好好招来,到底做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给我都撂了。不然我让宋侍卫禀了少爷,把你礽蛇窟里,你便知道千蛇万虫啃咬那滋味。” 那翠翠一听又是蛇,忙吓得扑过来,扯住我裙角,边哭边道:“奴婢之前是服侍过二小姐的,那日,张妈妈说夫人这里少人伺候,二小姐便遣了我过来伺候。” 我笑了笑,冷声道:“那你倒是个好奴才,你家主子向来看我不顺眼,难为她怎么舍得把你送予我?” 她忙跪着,嘴唇发紫,不知道是跪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吓不行,不停的磕头。 右儿看得恼了,卷了袖子,上去就是一耳光,嘴里骂道:“你现在这幅可怜相做于谁看,我和阿薇姐姐没命的时候,你是不是乐呵的紧,没想过东窗事发,事情败露的后果吗?” 右儿那一下着实不轻,我也知道她是气急了,便拦着她,自己走过去,弯下腰似笑非笑对着翠翠道:“你要早招了,我又何必一会吓,一会打的?除了你,便是阿福,还有第二人吗?其实不用你招我都知道是你,反而一开始你自己招了,大家都不用这么受累。” 翠翠揉着脸哭道:“夫人,我也是被逼的,没想过真的害您啊,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我脸上笑着,嘴中话却已是冰冷:“你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给我说清楚了,我便饶你一条狗命,否则禀了老夫人,报了衙门,我让你生不如死。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自个命重要,还是你那前主子许你的赏赐更重要。” 翠翠止住了哭,还是有点犹豫。 我,接着说道:“你如果指望你前主子能救你,你就断了这份心思吧,我现在要是唤了她来,你就算被蛇咬死,磕头磕死,朝她的手段只会丢卒保车。会因为你这小小的奴才,和我翻脸吗?实话和你说吧,你那主子巴不得你现在便死,来个死无对证。” 阿薇看她缓过气又在那低着头不说话,马上喝道:“宋大哥,动刑,这泼溅惯会拖延,欺负我家小姐好心肠!” 话音刚落,翠翠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若纸,马上又伏身上来“呯呯”地磕头,抖声道:“是二姑爷趁少爷少奶奶你们不在过来的。他只叫奴婢开门。只看着他在竹林那涂了什么,后来瞅见右儿姐姐被蛇咬了,我才知道他是想着法子来害主子。” 阿薇木着脸说:“果然是他,这手艺,也确实只有他那种混过江湖的下三癞子才会这些,毕竟翻墙,卖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都做了,这等阴险的歪门邪道自然也想的出。” 翠翠抹着泪,不敢再言语。 我嫌弃的看着她,说道:“你到我这里,就是我的奴才了。想来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可真有良心,一件接着一件,合着外人要置我们于死地!你给我老实交代,阿薇落水,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翠翠略一迟疑,阿薇忙朝宋可说道:“我去把那竹篓拎了进来,你这贱婢的手给抓住了,我看她还有多少没招出来。” 宋可板着脸,拎小鸡一般的就要把翠翠往蛇竹篓那拖。吓的翠翠连哭带滚,只披头散发,丢了魂一般哭道:“主子饶命,我说,我都说。”宋可这才松了手。 我看着狼狈不堪的她,也不怜惜,只问道:“我真不想再动手,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大家都不用费劲。” “我那天在前面走的时候,远远二姑爷在林子里对着我使眼色,我心里有点害怕,就走快了点,后面阿薇姐就出事了。” 我一下都明白了,也不看她,坐着自言自语笑道:“这奴才呢,还真不能光看表面,有的人看着不好亲近,可却有着一副侠肝义胆的热心肠,还有的人虽看着跟菩萨似的,却是口蜜腹剑的歹毒之人,所以啊,谁恶谁善不能只看她是表面怎么说的,还得看看她明里暗里怎么做的。那悬崖边上敢伸手扯住你的人,平日里就是对你凶些又怎样,还不是为了你好?而那些一边念着佛,一边却把你往死路里推的,你也不辨是非,活活的给她当枪使。” 我稍稍宽心了点,冲着宋可使了下眼色:“你把她捆扎实,塞到平日里她睡的床底。然后回来见我。” 翠翠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悠悠笑着:“你不用怕,我不会出尔反尔,答应不要你性命便不会食言,只不过,这点皮肉苦,你受着也是应该的。” 等宋可手脚麻利的把翠翠绑好押了出去后。阿薇在我身旁轻声道:“小姐,既然知道这些事情是二小姐那里指示翠翠做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着打开的门,只觉陌上寒烟,深秋渐远,悠悠的心,独品一缕闲愁。秋风,扫落了黄叶,拂起了尘扬,心底升起了一缕刺骨的寒意,缓缓站起身来:“我第一次遇到如此煞费心机的害我之事,难道真的跟大嫂说的一样,这洛府里的人,就容不下外姓的吗?” 阿薇知道我狠不起心肠,柳眉向上微微挑着,满脸惋惜道:“小姐,我知道你于心不忍,可也不能这么就简单放过这背后指示之人啊。” 我缓缓端起琉璃杯盏,光于素手指尖缠绕,辉映,好似几分柒默萧索,唇泽在空前淡淡饮了一睟,双眼微闭,细细想着所有事情,只觉秋日的阳光来的分外晚,这会子才透过云端照射下来,我把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只觉苦涩不闻甘冽:“她三番两次这般暗害我,如同张弓搭箭,瞄准了我,这一次,两次我有你们帮我挡着,都丢了半条命,我真不敢想象,要再有一次,我们还能这么幸运躲过去?还能将将死里逃生吗?” 右儿走上来,信誓旦旦说:“小姐,我们跟你过来,不是指望过好日子的。那日阿薇姐落水,我和她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刀山火海,我们会陪着小姐的,就算为了小姐送命,也无怨无悔。” 我看着她们两个,暗暗下了决心:“我不愿意做那案板上的肉,任由着人宰割,这事迟早要捅破,既然不能忍了,倒不如我主动来较量较量了。” 我心中明白,我如果一味得防守,一味的忍让,那婉如大嫂的下场,便是我的下场。我不可以做第二个她,我不能失去洛林,或则将来失去孩子,甚至身边的这两个姐妹和朋友我都不舍得,要是我也到了大嫂那门前枯叶无人扫的地步,活着也真没什么意义。 于是,我幽然撩起泽唇款款的弧,天青渲睫末端低垂,嘱咐了身侧:“右儿,你随我去大嫂那里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