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殃及池鱼 自己忙蹲下,一探鼻息,居然没有气了!我大惊失色。忙上去拼命地按压阿薇的胸口,想把水给她控出来。 心中狂叫:你不可以有事,阿薇,不可以!你是我姐姐啊!我们说好的同生共死的!刚刚我的好日子才要开始了,你怎么可以失足落水,撒手离我而去。 我不停的按着,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只觉着浑身都是水,她要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右儿见我发狂,也来帮忙,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阿薇只毫无生气的躺着,一动不动。 我第一次面对生死,无望到浑身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而且这感觉,随着我力气的渐渐消失,让我越来越无力。心内如同滴血一般如同身在冰窖,心凉似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只听得华平在旁哭,右儿在那冲着纹丝不动的阿薇大喊。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忽然一个粗狂的男声从我头顶响起:“一群没用的,起开,让我来。” 我一看是宋可,也不知道他要干嘛,我是一点法子都没了,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那宋可一把拉起阿薇,然后对着我们猛喊:“快点扶到我背上,我尽力一试,兴许能救她。” 等我们把阿薇扶好,他一把背起,快速跑出门,在我宅院前面的走道里,来回跑,一圈,两圈,我的心随着他在长廊里,来回发出的沉重脚步声,咚咚咚的一起跳。整个心都悬在宋可身上。 终于,阿薇头一侧,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水,宋可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和右儿刚想接,他瞪了我们一眼,骂道:“滚开,别给我添乱。”然后继续跑。 直到阿薇吐干净了,然后胸口微微开始起伏,我抓住右儿的手,又哭又抖:“活了,活了!菩萨保佑!” 宋可看阿薇吐不出什么来了,才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的停下,对着我们说道:“赶紧扶里面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应该没事了,我也要换身衣服,你们这些女人就只会大呼小叫,添乱!” 我看他精疲力竭,浑身狼狈的样子,把阿薇交给我们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了,连我想说句谢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个男人,从到我这里,一开始的委屈,后来面对面的出口伤人,都让我心中对他的印象很是反感。可是如今他救人性命,却看出,他也是个侠义心肠的正人君子,我心头暗暗决定,等阿薇那没事了,我一定要亲自去谢谢他,和他冰释前嫌。 正当我和右儿,还有新来的那个婢女,一起七手八脚的把阿薇往里拖的时候,那个出去喊大夫的奴才回来了,满头大汗说:“少奶奶,那郎中不在,去给三小姐看咳疾了,说一会再来。” 我一下恼了,动了肝火,冲着他说:“家里的郎中不在,城里的郎中也都死绝了吗?这般不知道转圜,我要你何用?”我转身对右儿说:“你快去请陆子轩过来。” 右儿从没见过我发如此大的火,马上吓地一抖,放下阿薇便出去请人了。 我脑子转的飞快,马上对那个奴才说:“你傻愣着干嘛,给我陪着右儿一起去,护她周全,再有差池,你也不用在洛府呆着了。”那奴才点了下头,追着右儿便去了。 等我帮阿薇换好衣服之后,看着躺倒在床上的她心疼不已。头发散乱着湿的,水滴顺着发丝沾湿了颈下的荞麦粗布枕头。面色毫无血气,我上去帮她把被角掖了下,这觉得她浑身冰凉,脸更是透着一股苍白,虽然虚弱着呼着气,却因为昏迷不醒,只觉得如同一片没了生气的破絮,存在这粗布棉被中,更加的了无生趣。 我紧绷着的神经,因为心头一松,鼻尖一酸,人就斜斜的仰了下去,还好华平机灵,马上上来撑住我。我不明白,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因为去搬一盆花就给落了水? 这转念间,我忽然想到什么,目光锐利的和华平说道:“你看好阿薇。” 随即出门,才知道我疑虑在哪。原来回来的时候,院中多出一人,我因为慌乱,一直没注意,我细细打量,是之前来看过我,大嫂的贴身丫鬟如儿。 看我盯着她使了下眼色,马上意会过来,低头福了福,眼中似有话和我说。我忙招手,让她随我进里屋。 我眉目肃然,语气压着怒意,道:“你是大嫂家的丫鬟吧,承蒙之前病中来看望过我,知道大嫂多有不便,还情系我安危,本想空了感恩回谢,却不想发生这档子事?” 那如儿长得甚是乖巧懂事,只是听我此言,双眉微微蹙着,略带愁容道:“二少我奶奶说这话,折煞奴婢了,我主子不过在这洛府可有可无之人,哪里敢叫您亲自上门探望。回头老夫人怪责下来,又要平添许多麻烦。只是今日之事,我们远远听见呼救,这人命关天的事,不能不顾啊。” 我顾盼流转一下,抓起她手问道:“我这丫头素来心细如发,断断不会失足落水,你可发现什么端倪,不必担心,说与我听便是。” 她微微失神,迟疑了一会说道:“二少奶奶,我不敢多言,等阿薇姑娘醒来了,你自己问便是,毕竟我家主子这几年深居简出,就想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可是慈悲为怀,见不得这枉命之事,才让我过来,我也是粗嘴笨舌,我只说一句,二少奶奶,这洛府不干净。” 我一听身子一个踉跄,虽然早知这洛府藏污纳秽,可是却没料到还有这行凶害命之事。看来在我没进门之前,很多的腥风血雨,鹰视虎步,我根本是一无所知,要不是因为不受洛林待见,我说不定白白被人暗算了。都无从知晓。 薄命生遭风雨妒,多情枉受蝶蜂怜。这么早就等不及对我动手了!还真看得起我这个刚刚才被夫君眷顾之人。 我忙取了一锭金子,塞入如儿手中,她慌得惶恐跪下,忙恭敬说道:“二少奶奶,这怎么使得?” 我眯着双眼:“救命之恩,这区区一锭金子,怎么还的清。你先回去,和我嫂子通汇下,等我这里稳当一点,便亲自去再谢她,你帮我带句话'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刚送走如儿,华平便来通报婆婆的贴身丫鬟迎春到了。看来,这事到底是惊动了整个洛府。看来我在深宅大院中多少还算有点分量。 迎春看见我,神色焦急,行完礼后便问:“薇姑娘如何了?” 我微微失神摇头:“刚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只是眼瞅着这么久了,还是不醒。” 她跟着我,一起看了眼卧倒的阿薇,还是如同一片枯叶,面色蜡黄的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便掏出帕子,抽泣起来:“这好好的人儿,怎么就受了这般苦楚,要不是老夫人歇下了,让她瞅见也得伤心啊。” 我点头,眼圈跟着微微一红:“是啊,刚救上来的那会子更是吓人,都没得出气了,要不是我家侍卫懂些救人之术,明个我就要准备后事了。” 迎春听我这样说,忙安慰:“少奶奶,你可不要太过伤心,我们做奴才的本就命薄,有个闪失也最正常不过。本来这三灾九难的事情便多,虽说薇姑娘可怜,也是她自个不小心。” 我一听她这话,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还感激她的心思,一下荡然无存。她说的轻松,话里虽然还带着倚重我的话,可是这轻描淡写说着人命关天,命如纸薄的话。从她嘴中吐出便是最稀疏平常的事情,我顿觉如儿和我说的原是真的。 于是我找了个由头,打发她道:“迎春,你平日里要照顾我婆婆衣食起居,还要惦记我这边,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和婆婆说之前虽然情况凶险,好在一切老天庇佑,什么都没事了,只管让她安心歇息便是。” 她收了眼泪,温婉行礼:“那我就先下去了,少奶奶,你也早点休息,如果要什么,给薇姑娘补身子的,只管去库房找张妈妈,不必节省。” 还没送远迎春,就又看见,右儿扯着陆子轩,一路狂奔回来了。看的出,她是累坏了,那神色早已是,汗流如注,筋疲力尽了。 不过她也不喘一口气,上来便是抓住我袖子问:“我薇姐姐如何了?还能救吗?”还没等我回话,便又泪如泉涌。 我心里感慨,到底是自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忙止了她:“别哭,只是还昏着,总算是救了回来。” 她一听此言,忙胡乱擦了一下脸,也不知道是泪啊还是汗,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无比欢欣冲着一旁累的快趴下的陆子轩嚷道:“陆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姐姐!快啊!” 我看着陆子轩,已经累的够呛了,本来还在摆手,却没想到被右儿一阵生拉硬拽,连手里的药箱都拿不稳,差点就摔地上了。还好华平眼疾手快,帮他捧住了。 陆子轩看见我,刚想行礼,却被右儿又推着他来到床前。 他只好无奈说:“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样催命,你阿薇姐姐倒是救活了,我陆某人可快跑死了,你容我缓一下神可好?”我忙让身边的丫鬟上了菊花茶,让他喝一口喘气。 陆子轩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他也顾不得礼仪了,知道我们心急,也不多言,直接伸手认真的帮阿薇凝神诊脉了。一会便说:“薇姑娘已无大碍,腹中也无积水,看来你们救治的很及时很周全啊。” 他此话一出,我大大送了一口气,下意识朝屋外看去,真的要好好谢谢宋可了。 然后陆子轩,取出银针,说道:“不过这天,寒气入骨,为防落下别的病根,我再用针灸根治一番。”说完,他便对着内关,人中,尺泽,关元处行针。 也是神奇,等他扎完之后,阿薇居然嘴中有了些许呻吟,脸色也从蜡黄,转为恢复了几分血色,陆子轩擦了下手继续说道:“溺水倒还轻些,不过薇姑娘貌似受了点惊风之兆。” 见我疑惑,他慢悠悠说道:“惊风又叫惊厥。其实就是抽风,我估计是落水给吓到了。”他环顾了一眼,我便懂了他意思,忙让华平带着新来的两人下去。 陆子轩这才和我解释:“她这惊风,是暴受惊恐,外感时邪引起的,和落水无关。你懂我意思了吗?” 我点点头,心中因为刚才如儿提醒的话,已经明白十分了。 然后他仿佛无意,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看来这洛府不干净啊,你回头让右儿给薇姑娘四肢多多按摩,我约莫着几个时辰后她便醒了,她身边不能断了人看护,醒来之后,用甜姜汤让她服用,明日见好了,用熬煮的黑鱼汤滋补下便可。” 我心中不免感慨,谢道:“陆大哥,此番多谢你了、” 他冲我看了一眼,怜惜说道:“有什么好谢的,你自己多加小心便是,我话里的意思,你明白便是,我先走了,这是非之地,我可不想多呆。”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间。我怎会不知道陆子轩话中之意,可是我一如这侯门,早已不能脱身。我让华平送走他之后,便和身边的右儿说道:“右儿,你怎么看阿薇落水这件事?” 右儿还在那气喘不停,听我问话,忙搬了一个靠背的藤椅,坐下说道:“主子,我不敢说。” 我盯着她,蹙额:“你也觉得不对是吗?” 她斜眼看着床上虚弱的阿薇:“小姐,阿薇姐姐素来小心,这落水的要是我,倒还说的过去。偏偏是她,奴婢心里不怀疑也不行啊。” 我唇角掺和着一丝阴冷:“是啊,刚事情来的这么突然,我都觉得寒毛卓树了。可是现在这会子平心静气下来,反而觉得这事情越发的不对劲了。” 右儿犹豫了会说道:“小姐,奴才虽然是蠢笨,可是我老觉得,就是哪里不对,你听我说,也别怪责我,你说怎么就偏偏是大少奶奶发现的,不是和翠翠一起去,阿薇姐和她前后脚,这落水声她是耳聋了听不到吗?” 我脸上的冷意刹那间翩飞:“看来不是我多心了。这事来得确实蹊跷。那会子花园树影婆娑,暗地里有人窜出行凶,出了事抓不着人,都百口莫辩。” 一听我这么说,右儿吓得脸色发白,额头冒起冷汗:“小姐,你说这祸事是人为的?这事关重大,我们要不要禀明了老爷夫人?” 我起身甩帕,微怒:“要是找他们有用,我还呆这里生这没用的气?你刚才不在,是没听见迎春那些话,阿薇落水在她说来,不过是蝼蚁之命,都怨奴婢自个不小心。” 右儿见我发怒,喃喃发楞说道:“那此事就这算了?小姐?” 我用力咬着嘴唇,狠狠的疼醒自己,发着狠的说道:“他们这是要杀鸡儆猴,这次得手了,那便是让我断了一只手,唇寒齿忘若。没得手,那也是敲山震虎,结果如何,都是对她们有益无害,反正死无对证,一举多得,干嘛不做。让我清楚的明白,这洛府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立足的。”其实谁和我过意不去,我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也自然能推算出十之八九。 右儿起身,靠我身边,脸色已是白得发青,在我耳畔说:“小姐,她们居然敢这么大胆,真要如了她们愿,遭了这黑手,这人岂不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吗?今天是阿薇姐,明日便是你我,奴婢不怕死,可是奴婢不想做个屈死鬼。”说完,她一行清泪滑下,满脸的倔强。 我抓住她双肩道:“我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们既然出手,我也不会叫她们好过。” 右儿,用力点点头:“小姐,有你这句话,右儿豁出去了,大不了一起死。” 我点了下她鼻子:“报仇是保住自己命,让她们不得好过,哪有你这样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同归于尽可不叫报仇。”她显然回过了神,听我这么说,忙点头。 我心中既然确定了想法,便和右儿说:“你今日比我辛苦和心惊多了。去歇息了!我在这里陪阿薇。” 她看了我一眼,心疼得说:“小姐,还是你去休息吧,你千金之躯,这熬夜的滋味怎可让你承受?” 我犹自镇定的和她说:“你照顾必定比我细心体贴,可是有我镇在这里,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听话,这区区一夜,我还不至于招架不住。也好叫他们知道,我有多看重阿薇!你先去炖些燕窝,明早没阿薇准备早膳,洛家的厨房也不会有什么滋补的药粥,我们只好自己先备着,明早一起对付下。” 右儿见我执意如此,便再三回头后,推开房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