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很忙。外婆最近开始陆续做一些修复手术,术后护理需要特别小心,她不想假手于人。她几乎住在病房里。傅怀瑾也很忙。身体机能尚未恢复到最好状态,但公司有一个傅圣凯撕开的大摊子,康复训练强度很大。他竟然偶感疲惫。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寥寥,见了也没有太多言语。沈知言说:“这段时间我回来还要赶稿,有时候太晚就不进去打扰你了,我睡客房。”傅怀瑾垂眸,脸色不动。“好!”接下来,沈知言真的让自己睡得很晚。傅怀瑾找孟白喝酒。“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身体不好的时候柔情似水、体贴入微,等你好一点了,又开始张牙舞爪,甚至有点……冷漠。”孟白最近情绪不高,连同说话的腔调也变得语重心长。“又跟嫂子闹矛盾了?”傅怀瑾抿一口酒,含住、回味,清冽的感觉刺激口腔,尔后是片刻的感官欢愉。莫名其妙,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特别想那个惹人恼的女人。“不受约束,说几句还来劲,开始管起我来了。”孟白心中了然,直言不讳。“你管她,她当然也有权力管你。”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我谈个哎呀女朋友,人家都要对我管东管西。人家沈知言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宫娘娘,管管你又怎么了。”傅怀瑾皱眉,似乎不愿意消化这个事实。“其他事情我可以纵容她。跟异性交往这件事情上,我当然要约束。无论是孙明还是曾慕臣,他们的爱慕就写在脸上,我不相信沈知言那么聪慧的人看不出来。”“你怕他们撬你墙角?还是怕嫂子红杏出墙?”傅怀瑾狠狠回了一眼。“他们不够格。”顿了顿。“傅氏太太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显微镜下,我就是要磨掉她我行我素的个性。”孟白摇着红酒,轻叹一口气。“那你还不是一样,她对她父亲的死和外公外婆的遭遇都耿耿于怀,你明明掌握了一点线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情况并不明朗,告诉她只会让她胡思乱想。”“一样的。当时孙明找她的时候,你状态很不好,她也觉得有些事情不需要多此一举。”傅怀瑾举起红酒杯一饮而尽,不争辩,似乎也没有被说服。孟白用一个船过千帆的口吻继续。“和女人打交道可比管企业伤脑经,尤其像你,禁女色30年,除了有钱有颜,一点都不懂女人。”说着说着,脸上又有点浪荡之色。“你和沈知言需要磨合,从里到外,人前人后,方方面面都要磨合。当然,磨合的焦灼也是一种情趣,抓心绕肺,最后……”越来越亢奋的话还没说完,傅怀瑾电话响起来,是沈知言。“傅怀瑾,你为什么一声不吭把客房的床拆了。”声调略高,旁边的孟白听得一清二楚。孟白露一个被吓到的怪表情,识趣避开。傅怀瑾略微清了清嗓子,要知道,沈知言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了。“我们之前就沟通过的,客房的床会拆。”那边静了一瞬。“是有说过。但是最近需要赶稿,晚上过去会打扰你。”“尽量轻点就行,我睡眠好。”“你至少跟我说一声。”傅怀瑾皱眉,再开口,声音变得有压迫性。“我们之前就……”“好好好……争吵也没用,我自己再买一个。”说完不由分说挂了电话。傅怀瑾的手愣在半空。扶额冷静了片刻。最后还是把手机重重扔在桌面上。身上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孟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饶有兴致,远远观摩,暗自窃笑。“哥,你还真是凭实力当和尚啊。拆人家的床?就你这种追老婆的方式,估计还得吵几年。”傅怀瑾没心情耍嘴皮子。横眉冷眼,喝尽杯里的酒,沉着脸回了集团。桌面上放着一份傅圣凯的财务状态表:大量吃回扣、挪用工程款、套现资产、转移……李秘书谨小慎微地立于一旁。“他们海外的皮包公司在谁名下?”“傅宇恒,而且不止一个。”“钱最后去了哪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入了叶家的赌场。”傅怀瑾思谋片刻,破釜沉舟。“给王律看看,确保所有行为不牵涉集团总部,必要的时候主动把信息抛出去,让银监局出手。”说完身体重重向后倒,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眉心紧拧。李秘书从没看过傅总为工作的事如此烦心,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汇报。谁知休息片刻的傅怀瑾话锋一转。“最近有什么大作家来开讲座吗?”李秘书不明就里,谨言慎行。“我去了解一下。”“好,现在就去。有的话想办法弄两张票,VIP座。”李秘书反应过来,这是有求于夫人?又要投其所好?突然想起什么。“傅总,我昨天听我同学无意说起一件事,是关于太太的。”眉心动了动。“什么事?”“我同学在S大人事科上班,说太太上次去面谈,坐了两个小时的冷板凳,最后更是什么都没谈就被打发走了。”傅怀瑾瞬间睁开眼,暗流涌动。——去S大那天,也就是他找她吵架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