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乔赖着不走，故意般，把沈知言推出客房。
“嫂子，我今晚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主卧睡吧。”
沈知言站在房门口犹豫许久，最后心一横，推门进去。
傅怀瑾坐在床头看文件，听见门声，抬头看一眼，神情平常。
就像，沈知言早就属于这间房间。
沈知言走进去，坐在床尾凳上。
气氛静谧，灯光旖旎，床褥发出的青草香随着夜风四处流转，这样的家常氛围，确实跟肃穆又人来人往的病房大不相同。
太静了。
于是想开口想点什么。
“你不跟雅乔谈谈？”
傅怀瑾头都不抬。
“只要不是在叶家那里吃了亏就好。”
“你好像，你不太赞成她和孟白在一起？”
“雅乔她首先是傅圣凯的女儿，而孟白，他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他们不会有结果。既然没有结果，何必开始？”
沈知言垂眸。片刻之后双手交叉搓了搓胳膊——睡衣，薄了点。
傅怀瑾抬眼，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关闭了窗帘。
“上来吧。你明早还要去医院照顾外婆，早点睡。”
说起外婆，沈知言的身体缩了缩，神色哀伤。
傅怀瑾看在眼里，停下手里的工作。
“我最近联系了京都最权威的烧伤科专家，过几天他会带着他的团队一起过来共同商讨外婆的治疗方案。”
准备起身的沈知言定了定，眼波流转，红唇开启又合上，似有千言万语，最后浓缩成两个字：“谢谢。”
傅怀瑾勾了勾唇。
“不客气。”
然后眼神扫了一下旁边的位置。
“快躺下。”
沈知言躺下了，却发现自己没带被子。
两个人一个被窝，似乎太亲密了点。
正想起来，一片柔软的鹅绒被，带着男人清冽又温暖的气息盖到她身上。
“不用。我去拿多一床……”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声音又沉又酥，吹在耳边，扰得人心猿意马。
沈知言扯了扯被子，蒙头盖住。
“我当然知道你没法怎样。”
一句斗嘴的话，无意挑起了男人的征服欲。傅怀瑾侧头看了看旁边被窝里单薄的一团，不由自主，上半身就想俯过去。
“真的谢谢你。外婆的事情，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突然到来的一句话，浇灭男人的身体本能。
身体定住，伸手拍了拍。
“睡吧。”
很快，他听见她缓慢宁静的呼吸声，默默关了灯。
夜静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病房的门打开，有人轻轻进入，看她睡得安稳，开始小心翼翼摸索那氧气机。
当她把手探向开关。另一只手，狠狠把她钳子。
“你干什么？”
沈知言抓住沈羽菲的手，眼里射出刀剑。
“没……没什么。”
沈羽菲慌了一瞬，尔后掩人耳目般，故意提高音量。
“哎呀，你可吓死我了。我就过来看看外婆，你这么突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沈知言懒得看她表演。
“她是我的外婆，不是你的外婆。不要再靠近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不靠近就不靠近，干嘛这么凶，你把我的手拽疼了。”
“放手啊！”
“好疼。”
“你发什么神经。”
沈知言并不打算放手，她要看看她痛苦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痛苦也好。
“痛吗？我外公外婆承受的远远不止这些。”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快放手。”
推搡中，声响惊醒了病床上的人。
她睁开混浊的眼，光影模糊，只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疯狂地和别人纠缠在一起，眼睛里，全是仇恨的凶狠。
这是她从没见过，也不想看到的呀！
着急万分，挺了挺脖子，用力喘息，张开嘴巴，呜呜呜呜叫起来，像动物的哀鸣。
沈知言反应过来，马上松开手扑到床边，肝肠寸断。
“外婆……外婆……外婆你怎么样？”
积压的悲痛和悔恨终于一泻千里。
沈知言泣不成声，拿起外婆缠着纱布的手摸索着自己的脸颊。
“外婆，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女孩……”
她转头发现沈羽菲已经不见踪影。
“就是刚刚跟我……站在一起的女孩，是不是她去找过你们？你们一向生活有序，是她，是她引来了火灾是不是？”
老太太哀哀地看着孙女，有泪，从眼角滑落。
“外婆，你告诉我，是不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把你和外公害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当沈知言的情绪近乎失控，外婆却摇了摇头。
是的。
沈知言看见她摇了摇头，一边摇头，泪水一边滑落。
突然，她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划掉了沈知言脸上的泪水。
“不是！”
她张了张，无声地告诉沈知言：不是。
沈知言如坠深谷，全身僵住。
外婆又张了张嘴：不是。
尔后，她精疲力竭般，闭上了眼。
沈知言大梦乍醒，冲到门口大声呼叫。
“医生，有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