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通话记录最上面的号码,是曾慕臣下午留下的,所以混乱中,她把电话点到了曾慕臣那里。还在检察院加班的曾慕臣看到来电,心头一动,马上接起。结果还没开口,那边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一个粗蛮的男音远远传来:快,把她弄上车。曾慕臣噌一下站起来。出于职业的敏锐性,他已经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马上打电话给警局的朋友,定位了手机,查了现场监控录像。监控里,沈知言被两个男人塞进了一辆遮挡了牌照的面包车。车辆沿着辅道往前,拐个弯,进入监控盲区。一向沉稳冷静的人脸色煞白。这时,警局的人开口,“这条小路?尽头好像是“豪景山庄”。”一语惊醒极度慌乱的人。“豪景山庄”以前是叶家的地下赌场。现在归属于,周雄彪。曾慕臣拿起电话拨过去。兴奋的周雄彪刚准备解开衣衫,看到来电皱起眉头。曾慕臣?这个叶家外甥向来不参与叶家任何事务。这会半夜来电几个意思?不情不愿接起。曾慕臣半句废话没有。“沈知言在哪里?”始料未及的周雄彪脑袋瓜子一炸,说话有点磕绊。“什……什么意思?”作为检察官的曾慕臣一听对方的语气,马上心里有底了。“沈知言是我的朋友,你敢动她丝毫,我保证让你悔不当初。”在黑道混迹多年的周雄彪那受得了这气。一个不认母家的小中产、小检察官,难不成要跟他动刀动枪不成?“曾少爷,你无凭无据恐吓我,我可是会告你的。”曾慕臣听他使出了流氓地痞的无赖,定了定心神。“那你可想清楚了。沈知言是傅家的媳妇,你若真惹恼了傅家,叶家肯定是不会保你的。”周雄彪坚挺的身体稍微垮了垮,尔后脖子一横。“吓唬谁,傅怀瑾碰都不碰她,会在意?”曾慕臣闻言咬紧牙根,脸上青筋绽放,语气是鲜有的暴怒。“那也轮不到你。”说完缓了缓气。“你自己选?把那两绑徒和沈知言交给我。还是我通知傅怀瑾,带上警局的人一起过去搜。”周雄彪听着那边若隐若现的警笛声,再想想傅怀瑾狠厉的脸,缩了缩脖子。“草……”一边在心底暗暗骂娘,一边权衡利弊。片刻之后,他换了个圆滑的语气。“曾少爷言重了。这本来就是叶家的地盘,欢迎曾少爷来玩。”……曾慕臣看着副驾驶座上还在昏睡的沈知言,内心五味杂陈。整个大学,他追了四年,她躲了四年。毕业之后他远走京都深造,她留在原校读研,两个人便断了联系。但他有默默关注她的动态,认真读她写下的每个字,也侧面了解了她的原生家庭,理解她为什么拒绝爱情和婚姻。结果就在他决定回S市任职的当天,毫无先兆的,她突然就嫁了,还闹得满城风雨。眼底全是不解和不甘,手伸过去,想抚摸一下那张好看的小脸。却在触碰的前一秒,收住了。理智地沉思片刻。他把电话打给傅怀瑾。而守在医院的傅怀瑾,刚刚才获知沈知言失踪了。其实司机很快就去了。到了指定地点没见到人,就绕着周边找,没找到,只能打电话给傅怀瑾。但手机落在车上的傅怀瑾没接到。司机又去家里找。还是没人。最后电话打给李秘书。一通折腾下来,等傅怀瑾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傅怀瑾双眼收紧,神情有一闪而过的焦灼。他知道沈知言虽然个性强,但很有分寸感,定不会自顾自玩失踪。大半夜联系不上,肯定是出事了。人疾步往外走,一边翻找通讯录准备打给警察局局长。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他挂断。但对方又来了短信:沈知言在我这里,人平安。落款:曾慕臣。傅怀瑾扫一遍大脑,不认识这号人。电话打过去。二十分钟后,两个男人在夜色里相对而立。“几个好色之徒,已经交给警方了。”曾慕臣知道沈知言最近处在风口浪尖,也清楚彼此的身份,认为低调处理,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但傅怀瑾,又岂能任由别人糊弄。漆黑中,他双眸深沉无波,声音也是淡淡的。“所以你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刚刚来的路上,李秘书已经把曾慕臣的资料发给他。叶家的外甥,从叶家的人那里,救出他傅怀瑾的太太。这局设得有点匪夷所思。曾慕臣也坦荡。“作为朋友,接到了求助电话,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傅怀瑾微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叶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不妨直说。”“跟叶家没有关系。”顿了顿。知道瞒不住,索性直说。“是周雄彪。”傅怀瑾挑了挑眉,抬头,深深吸一口烟。又是这个周雄彪。看来,这账要先清算一下了。思毕,他踩灭烟头,拉开车门。“今晚欠你一个人情,我暂时不会为难叶家,至于周雄彪,你让他收拾好东西,准备进去蹲段时间。”曾慕臣再看一眼车里的女孩。“人我交给你了。其他事,都不在我关心范围之内。”说完驱车离开。傅怀瑾看着远去的人,再侧脸看看旁边的沈知言——她熟睡的样子看起来很温顺,碎发散落在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易碎感。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总是让他伤脑筋。先是不请自来爬上他的床,现在又跟叶家扯上关系,最主要的,危急时刻,她竟然把电话打给了曾慕臣。她还真是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莫名的,胸口突然一阵烦躁。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等烟灰落尽,傅怀瑾终于给刚刚的焦灼和现在的烦闷,找到了出口。对,就是男人的自尊心。她让他在叶家人面前,失了做“丈夫”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