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念咒。 “雷大、雷二、雷三、雷四、雷五……急急召汝名天下知,速至速至,急急如律令!” 尤铭念出最后一个字,房内忽然之间卷起狂风,外面还是旭日洋洋,屋内却突然下了雨。 大雨倾盆,淋湿了尤铭,也淋湿了孙家夫fù。 这是招雷除邪咒,是所有咒语里威力最大的,也是尤铭最没有把握的咒语。 在书里,这样威力强大的咒语有九成可能无法被发挥出来,哪怕现在屋内已经下起了雨,尤铭也没有把握五道雷都会轰下来,也没有把握雷只轰到活死人身上,而不会危及他和楚全。 但尤铭没有选择。 孙家夫fù显然并不想跟他打嘴pào。 无法拖延时间的时候,这就是最后也最有利的办法。 第一道惊雷落下的时候,正好打在尤铭的脚边。 尤铭脚下的地板破开一个大洞,这道雷差点就打中了他。 尤铭:“……” 这种敌我不分的攻击方式真是自杀式行动。 但也因为这样,孙家夫fù不敢动弹了,它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惊恐的神色。 雷可以劈散一切魑魅魍魉,它代表着的是疾恶如仇的正义。 第二道雷劈在床边,这个房间有了两处塌陷,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雷会落在哪里。 孙家夫妻想往门外撤,但此时第三道雷落下,孙太太一声惊叫,它的脚下开了一个大洞,它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早已腐败的ròu身一起被打了个魂飞魄散。 孙先生更不敢动了。 它想长久的活着,越长越好,活到世界和生命的尽头。 第四道雷和第五道雷相继落下。 一道落在窗边,一道落在孙先生的头顶。 孙先生动作灵巧的几乎不像是活死人,也不像是在阳光下的活死人。 它轻巧的跳起来,想要越过被累劈出的大洞从门口跳出去。 这些雷只能存在在这一个范围空间当中。 只要离开这个房间,雷就无法击中它。 就在他到达门口的时候,第五道雷劈下,孙先生抬起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它甚至还来不及挣扎,就被第五道落雷打得魂飞魄散。 雨停了。 尤铭终于撑不住半跪在了地上,他手臂上的血洞不停冒出鲜血,嘴唇苍白,额头全是雨水和冷汗。 地上的雨水很快干涸,除了地板上的大洞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能证明刚刚的狂风和惊雷来过。 尤铭喘了几口气,扶着墙壁站起来,他此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距离正午只剩了五分钟的时间。 但现在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尤铭走到床边。 “楚先生?”尤铭呼唤了楚全几声。 但楚全醒不过来。 尤铭又晃动楚全的身体,依旧没醒。 刚刚的瓢泼大雨都没能让楚全清醒,尤铭实在没有办法,先对昏迷中的楚全说:“楚先生,不好意思。” 然后就左右开弓,给了楚全几个耳光。 脸都快打肿了,还是没醒。 尤铭低头再看表,已经是正午了。 他只能把楚全背在背上,朝楼下走。 好在这个时候恶煞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尤铭才能背着楚全离开,楚全虽然不高,但是很重,一身的ròu,尤铭背着他的时候还需要用力,双臂一用力,血流得更急更快。 尤铭咬着牙,双腿有些颤抖的把楚全背到室外。 离开别墅,尤铭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楚全放在地上,让阳光驱散他身上残留的yīn气。 好在这个时候没有保安和路人走过,尤铭自己也躺在别墅门口的人造草皮上休息,他知道自己需要处理身上的伤,但他实在不想动,决定躺一会儿再起来。 楚全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艰难的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他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他偏过头见看见躺在不远处的尤铭,尤铭手臂上的血洞已经不再流血了,从楚全的视角看过去,尤铭就像是在睡觉。 “睡什么觉啊。”楚全站起来,晃悠了几下,好险没有倒下去。 他走到尤铭身边,蹲下去摇了尤铭几下,顶着一张猪头问:“我们怎么到外面来了?里面的事您解决了?” 尤铭刚醒,眼神还有些迷茫,他花了一秒时间清醒过来,对楚全说:“我们差点被解决了。” “啊?怎么了?”楚全忽然一哆嗦,“是里面的鬼太厉害了?您都对付不了?” 尤铭:“里面不是鬼,是恶煞,孙先生他们也不是活人,而是活死人。” 楚全一脸茫然,尤铭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怎么组合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于是尤铭把发生的事都跟楚全说了一遍。 楚全听完后整个人都傻了,他左顾右看,朝后方的别墅看了一眼,胆战心惊地说:“那我们快走啊!” 尤铭:“我没力气了。” 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被楚全给背到车上的。 楚全一边开车一边后怕:“我差点就死了?” 他看了眼后视镜,看到自己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越看越害怕:“它们还打我脸!这也太过分了吧!打人不打脸啊!” 尤铭:“……” 楚全小声说:“以后我再也不跟着一起去处理这些事了,差点死了不说,还拖您后腿,要是没我在,您肯定早就把它们收服了。” 尤铭笑了笑,这也是把胆小说得格外清新脱俗了。 “把你载回家吗?”楚全问了一句。 尤铭摇头,略显艰难地说:“先带我去诊所包扎一下,然后帮我找个酒店,我这样不能回家,谢谢。” 楚全叹了口气:“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为了挣钱,简直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那……那个恶煞,咱们还管吗?”楚全小心翼翼地问,“也太危险了吧?既然活死人都不在了,它没了诱饵,说不定就没威胁了。” 尤铭支着手臂坐起来,拿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等我休息两天再去。” 楚全瞪大眼睛:“还去?” 尤铭点头:“不去的话,它有可能会换一个老巢,到时候还是会死人。” 楚全惊讶:“您正义感这么重吗?” 尤铭笑了笑:“我干得是天师这一行,挣钱是一码事,斩除妖邪也是分内事。” 楚全表情都变了,充满敬佩的说:“看来天师这一行还不是谁都能干的。” 可不是嘛,得不怕死,还得傻大胆。 小诊所的护士奇怪的看着尤铭手臂上的伤,她一边包扎一边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尤铭也不知道怎么说瞎话,这种伤口不可能是不小心弄出来的,只能闭上嘴。 护士也只问了这一句。 尤铭去酒店开了个房间。 他开的是套房,有客厅有厨房还有卧室和阳台,虽然不便宜,但他现在消费得起。 楚全把他送到套房里:“那我先回去了?您有事给我打电话?” 尤铭:“您回去吧,今天谢谢您了。” 楚全连忙摆手:“我才要说谢谢。” 两人客气完了,楚全才离开酒店。 尤铭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才去浴室洗脸,他的脸上也有血污,尤铭脱了衣服,他的伤口不能碰水,只能把毛巾浸湿后擦擦身体。 他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有股血腥味。 他不能这么回去见父母,就是不知道江予安今晚会不会到酒店来。 如果江予安来了…… 尤铭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饭菜是酒店从到套房门口的,尤铭点的清淡,喝了两碗汤,又吃了一碗饭,就躺到床上去休息,他闭着眼睛回忆今早发生的事。 恶煞的身体一看就是淹死鬼,但恶煞并不是鬼,它是由无数鬼魂组成的,正常的恶煞,应该是和曾经被江予安吸收过的那个一样,它们的外表已经不是人了。 那这个恶鬼之所以能寻找诱饵,就是因为有一个魂魄占据了主导地位。 淹死鬼…… 但每年淹死的人太多了,无论男女都不少。 穿着比基尼淹死的应该是少数。 尤铭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关键词,他翻了十几页,才终于翻到一个相似的。 淹死的女人名叫葛盼盼,年纪不大,二十六岁,她和男朋友一起在河边游泳,想要渡河,渡河渡到一半,天气忽然变了,葛盼盼和男朋友都被水流冲走。 男朋友的水xìng比葛盼盼更好,他在漂流的过程中抓住岸边的树枝逃过一劫,活了下来。 葛盼盼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现在她的父母亲人都还在寻找她。 尤铭看着照片,恶煞的身体早就被泡肿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只有脸颊边指甲盖大的黑色胎记证明了它就是葛盼盼。 网上还有葛盼盼男朋友发的长条微博。 葛盼盼是个胆子很大,也喜欢旅游的女孩,他们俩就是在国外旅游的时候认识的。 他们会花半年时间工作,然后另外半年就到处旅游,前半年挣的钱多,后半年旅游就能奢侈一些,挣得钱少,就穷游。 他们会带着帐篷,外套下穿着泳衣,这样在没地方住的时候就能去附近的池塘或河流游泳。 按男朋友的说法,葛盼盼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能环游世界。 尤铭看完以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恶煞是不是跟葛盼盼一样爱恨分明。 如果是的话,自己灭了它的诱饵,差点毁了它的老巢,它肯定要来找自己。 尤铭捏了捏自己的手掌。 如果今晚恶煞就照过来,自己还能不能对付它? 尤铭没有十足的信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把恶煞引到自己家里去。 还是太弱小了。 尤铭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他学的还不够多,掌握的也还不够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尤铭等待着恶煞出现,当天地间最后一缕阳光散去,城市重新变得灯火辉煌,尤铭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但一直注意着屋内屋外的动静。 但他没有等到恶煞,等到了出现在窗台的江予安。 尤铭看见江予安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等他松完这口气才发现,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信任江予安。 因为他清楚江予安有多强大。 如果是江予安的话,他根本不用斗法,也不需要捏什么手诀念什么咒语,就能轻而易举的让恶煞消失。 江予安朝尤铭走过来。 暗潮涌动。 尤铭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瞒不过江予安,他也没想过要瞒,他伸出手,江予安就抱住了他。 尤铭的头靠在江予安的肩膀上,他能看到江予安侧脸。 也能感受到江予安身上那股无法压抑的煞气。 江予安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无波,抱住尤铭的手既轻又柔。 但尤铭却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就像要把身边的一切都燃烧殆尽的黑色火焰。 “疼吗?”江予安握住尤铭的手腕,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直视着尤铭,不让尤铭有分毫的闪躲。 尤铭抿着唇,说实话:“疼。” 江予安手臂的青筋鼓起来,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这句话:“怪我,是我不能在白天出现,才让你遇险。 ” 尤铭看着江予安,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从没有过的温柔。 “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去了,也是我自己能力不够。” 尤铭握住江予安的手,江予安的手掌冰凉,尤铭的掌心却火热。 对江予安来说,尤铭就是最重要的珍宝,如果他失去了尤铭…… 江予安抱住尤铭的胳膊更加用力,抱得更紧了。 尤铭被抱得肋骨都有些痛。 但他没有推开江予安,他喜欢这种痛感。 江予安轻声说:“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尤铭知道江予安说的是真的。 他摇头说:“我喜欢做这个。”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尤铭捧着江予安的脸,极专注温和地说,“你可以一直保护我,但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出现在我身边呢?我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的时候,我要有自保的能力,我的起点已经比很多人都高了,让我现在放弃,我做不到。” 尤铭亲昵的凑近江予安,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我有你,已经比其他天师都强了。” 尤铭很少说甜言蜜语,突然说一句,江予安就有些招架不住。 他偏过头,尤铭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 江予安瞪了尤铭一眼,但却没有一点力度。 “对了,那个恶煞呢?”尤铭奇怪地说,“我以为它今天晚上肯定会来找我报复。” 江予安咬了一口尤铭的手背:“如果真让它到你面前,我还不如现在就魂飞魄散。” 江予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深深的无奈。 尤铭也没有再多问,他安抚着江予安:“恶煞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江予安笑了笑:“还在,它伤了你,要怎么处理它当然要你来。” 江予安的话刚落音,小凤就从窗台进来了,她的手里还提着那只恶煞。 恶煞在小凤的手里不停的挣扎反击,小凤纹丝不动,把恶煞丢到尤铭和江予安的面前。 到了室内,恶煞不动了,它看着江予安愣了几秒,然后咆哮着想从窗口逃出去。 小凤堵在它面前,它进退不得。 尤铭突然发现,小凤不像之前那样面带笑容,也没有说话,安静又严肃。 恶煞虽然有点神智,但神智并不算清楚,它依靠本能想要逃跑,在发现不能逃跑之后,它开始攻击小凤。 只要打败这只挡路鬼,它就能逃出去。 但它在小凤面前就像是个面对巨人的孩子,小凤轻而易举就把它压在地上,让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