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這天豔陽高照，秋風裡帶著絲絲涼意。
  唐季海一大早起來，頂著晨曦背著收拾好的包袱出門。
  深灰接近黑色的大包袱扛在肩上，人的腦袋和肩背直接看不見了。
  於建國要送人到縣裡，被唐季海阻止，他又不是小孩子，去縣城黑市都數不清多少次了。
  路上走了一段，唐季海突然停下腳步，“出來吧。”
  沒一會兒，一個小尾巴巴巴跑過來，“嘿嘿，被大哥發現了。”
  唐季海也沒問他為什麽跟著自己，把大包讓謝承扛著，自己跟在旁邊，“起這麽早？”
  謝承小臉兒憋得通紅，“大哥，這，這包袱，怎麽這麽沉？”
  唐季海笑笑，“這就沉了？”他摸摸包袱皮，順手重新接過大包袱自己扛著。
  “裡邊你們準備的光香菇醬就兩大罐，還有鍋碗瓢盆，東西不多但都挺重。”說完唐季海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待會兒我走了，你抓緊回來，其他人找不著你該擔心了。”
  “嗯嗯。”謝承聽話的點點頭。
  進縣城又走了一段路才到罐頭廠，罐頭廠大門旁邊豎著牌子：倉平縣罐頭廠。
  大門邊上一輛軍綠色大頭三輪車，兩個前燈中間一顆紅豔豔的五角星。
  車前站著一個人，拿著抹布擦車頂，看到唐季海過來，主動問道：“你是唐季海唐知青？”
  唐季海把包袱放腳邊，回說：“對，您是王德華師傅嗎？李乾事說讓我聽您安排。”
  “哈哈，什麽師傅，托大叫我一聲王哥就成。”接著指指後車鬥，“把東西放車上，一會兒李大山來了咱們就出發。”
  王德華身材微胖，高高壯壯骨頭大，長相比較粗獷，不說話時看著挺凶，說話倒是豪爽。
  車鬥裡摞了不少的罐頭，再加上其它東西，剩下的空間很小，駕駛室雖然有兩個座位，但總空間不大，兩個座位緊緊挨著，也很小。
  他又是臨時加的臨時工，肯定要去車鬥裡。
  不一會兒叫李大山的人也到了，他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和王德華打個招呼直接鑽進駕駛室。
  王德華看看閉上眼的李大山，安慰唐季海說：“他睡不醒就這德行，等他睡醒讓他給你道歉。”
  唐季海擺擺手，直接翻身上車鬥，轉頭對謝承說：“你趕緊回去，還能睡個回籠覺。”
  謝承正不爽呢，這個叫李大山的也太沒禮貌了，不過，他大哥是新來的，也不太適合冒頭。
  他瞪一眼睡得不知人事的李大山，悄悄對唐季海說：“哥，你別理那個李大山，到路上吃肉渣饞死他。”說完怕他不同意，瞪著水汪汪的大眼，仿佛在說：一定不能給他吃。
  唐季海分外同意點頭，還是謝承最懂他的心。別說豬肉渣，就是一個窩頭也不能隨便給人。
  謝承見他大哥點頭，笑眯眯地摸出一個東西快速塞進唐季海手裡，然後一溜煙兒跑走了。
  唐季海低頭，手心裡一張皺巴巴的藍灰調的紙幣，上面寫著‘拾圓’。
  唐季海眨眨眼，他這是被小孩兒塞錢了？這種說著窮家富路被塞錢的事，回憶起來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沒想到，情景再現，做這事的卻是個十六歲的半大孩子
  他把錢展平，使勁兒壓壓，折一折再折一折，放到空間架子的一個小盒子裡。
  路上唐季海窩在後車鬥裡，屁股都快顛開花了，什麽戾氣、陰鷙全是狗屁，照樣難受得呲牙咧嘴。
  即使如此，駕駛室的李大山照樣睡得昏天暗地，讓人十分懷疑昨天晚上他做了什麽。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林間路上停車，“咱們歇歇吃點東西。”王德華跳下車伸展胳膊挺挺腰。
  “王哥，咱們這趟是去哪個城市？”唐季海也跳下車，順便把包袱拿下來。
  “先去章平縣，然後去臨陽市。”
  臨陽市和他們所在的遠峰市都屬於東山省，兩個市是鄰居，過了章平縣就進入臨陽市了。
  了解這些後，唐季海不再問，他的任務是修車而已，其它不歸他管。
  他拿出小燉鍋，木頭碗筷，還有一小桶水，在路邊撿了幾根木頭架個架子，拴繩吊鍋，鍋裡倒水燒熱，餅子掰開泡進去，就著香菇醬吃得又快又香。
  王德華離得近，那香味兒總是悠悠蕩蕩往鼻子裡飄。
  被叫醒的李大山也饞得夠嗆。
  他們的餅子烙的時候放油少，隔夜了發硬，吃起來特別費牙。
  他倆正使勁兒啃呢，就被唐季海一通操作搞懵了。
  看著手裡乾巴巴的餅子，再看看唐季海的餅子和香菇醬，瞬間食欲全無。
  香菇醬濃油醬赤，夾起來一顆顆全是肉粒。
  唐季海一口餅子一筷子醬，絲毫不節省，看得倆人直心疼。
  唐季海吃完，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東西，這才有心思關心同行的兩人。
  “要不要水？”唐季海像是終於良心發現。
  “謝謝。”王德華苦笑道。
  唐季海：“……”還真要啊！
  王德華：“……”你倒是給啊！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唐季海默默把小水桶從車鬥裡提下來。
  王德華笑著去接，接…接…你倒是放手啊！
  唐季海理智上知道一點水，都說給了就得給，但心裡明白是一回事，行動上是另一回事。
  閉閉眼狠狠心，心痛無比猛地放手，“我去樹林裡看看。”說罷快速消失在樹林間。
  這邊王德華接水接個趔趄，倒退幾步差點跌倒。
  “噗，哈哈哈，老王，人家小唐根本不想給你用！咳，咳，”李大山笑著笑著咳嗽起來。
  王德華本來還挺懵，看見李大山咳得停不下來，心裡也舒服了，互相傷害道：“你能，把飯都吃鼻子裡了，誰有你能？”
  兩個人唇槍舌劍互相譏諷，唐季海走到林間，發現一棵蘋果樹，樹上的蘋果紅彤彤的，湊近了能聞到濃鬱的蘋果香，格外喜人。
  舍出去的水，這才終於不那麽心疼了。
  調動異能，樹兩邊的土先是突起，然後拔地而起，像是兩根胳膊粗的樹藤，交纏住樹脖子，使勁兒晃，成熟的蘋果一個接一個落下。
  隨著異能用光，沒了操控的力量，兩根土樹藤“嘩”一聲四散落地，唐季海也力竭倒地。
  他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渾身酸軟無力。
  翻過身躺在地上，面無表情看著頭頂太陽。
  末世裡八級土系異能者，調動土包裹一棟別墅都是輕而易舉的事，現在的他連兩個土柱都用不起了。
  真是世事無常。
  他無趣地坐起身，撿起旁邊的一個蘋果，在袖子上擦擦，直接大口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