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剛說出口時,寧秋硯其實是很忐忑的。 “親吻”什麽的,在他們的關系裡都是由關珩主動,他不清楚自己作為“血契伴侶”是否擁有這樣的權力。 但又大膽地想,若是作為獎勵……應該是可以提的吧? 好在這個獎勵要得很應景,能不能兌現,答案馬上就能揭曉。 關珩視線稍微往下,落在寧秋硯的嘴唇上,睫毛斂去了其中情緒。姿勢緣故寧秋硯要高上一些,關珩其實是抬著頭的,但隨著他的靠近而落下來的吻,仍然充滿了上位者給予的賞賜意味。 昏暗光線將他們的臉都隱在陰影中,帶著昏黃的暖色調。 環境是如此的安靜。 世間的所有喧囂煩擾都遠在海洋另一端,只有這座島嶼,這棟宅子,是屬於他們的避風港。 唇瓣相觸,鼻尖摩攃到鼻尖,寧秋硯的呼吸火熱,而關珩的很涼。 親吻很短,也很溫柔。 “還要嗎?” 關珩表情冷靜,拇指輕輕摩挲寧秋硯的後頸,唇的下方冒出一對雪白小點。 饒是寧秋硯原本想要的不只是這樣,可因為關珩埋藏在冷淡下的珍視,他還是感到很滿意。得到獎勵後他看向關珩的眼神澄澈,仿佛只要得到一點點寵愛,就會輕易地滿足。 分別後大約不止是寧秋硯一個人在等待。 暗光裡他們對視。 這次的吻重而狠,滿是谷欠望,不再掩飾,也不複剛才的溫柔。 後腦一重,寧秋硯便趴在關珩的肩膀。 噗通,噗通。 寧秋硯眼尾也是泛著紅的,好像知道關珩壓抑的意圖,他輕聲對關珩說:“……可以。真的沒關系的。” 這層皮膚之下的血管裡,關珩能感覺血液正在流動,隨著少年的喘熄,鮮活、富有生機。 “您咬我吧。” 答案不重要,關珩再次吻了上來。 畢竟從體感上來說,時間對於人類或血族都一樣長。 那顆屬於人類的心在快速地跳動,對關珩的反應很明顯。 他張嘴,將尖齒緩慢而利落地刺入其中,眼底紅成了一片。 關珩兌現的獎勵結束了。 感到關珩側臉過來,微涼的鼻尖觸碰到他頸側溫熱的皮膚,讓他不經意打了個顫。 幾秒後,關珩忽然低聲問。 一滴鮮血冒出,順著唇角流下,滑至脖頸,再順著敞開的睡袍流至赤摞的胸膛。 一觸即分。 寧秋硯痛得劇烈地顫唞起來,好在很快,關珩的毒素便在他體內起了反應。 痛感消失了。 寧秋硯迷蒙的視線裡逐漸漆黑,只剩下落地燈朦朧的光點。 * 電子爐火從地板下升起,房間裡很暖,厚重的窗簾分居窗戶兩側。 從這個角度看去,因地勢起伏,能看見部分森林的樹梢,欣賞遠處起伏綿延的山巒,淡藍色的湖泊像羞澀的少女,隻淺淺露出一點點湖面。 寧秋硯從沒見過這個房間拉開窗簾的樣子。 原來從三樓看出去是這樣的景色。 失去意識的時間大概有三十分鍾,醒來後他仍然在關珩的房間,在那張高背的黑絲絨沙發裡。 準確地說,是在關珩的懷抱中。 關珩高大,寧秋硯也算是瘦瘦高高,兩個人在這張沙發裡其實有點擠。 他們都沒有說話,也沒有音樂。 只是這麽靜靜地望著窗外。 白雪覆蓋了整座渡島,包括暗綠的樹梢,寧秋硯來時還算晴朗的天空已經完全變了,灰暗地壓在森林上方,烏雲自山巒後方蔓延過來,似乎醞釀著一場風暴。 寧秋硯抬頭,朝關珩問道:“是暴風雪要來了嗎?” 黯淡的天光籠罩著關珩的面龐,讓他看起來與人類相似,除了膚色更為冷白。 他松松環著寧秋硯的腰,回答:“不是,只是普通的大雪。” 寧秋硯稍微放下心,重新望著窗外。 有關珩在的大宅就像是保護所,就算真的有暴風雪,好像也沒什麽可怕的。 他抓住了關珩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您見過最大的暴風雪是什麽樣的?” “不是在渡島。”關珩說,“是高原上的雪山,海拔五千多米的地方。最初天空沒有什麽預兆,只看見野生動物逃竄遷徙。然後烏雲出現了,貼著地面,好像一道厚厚的□□。雲層中炸雷劈個不停,落下密集的雪花冰珠,地上的積雪也被狂風掀起來,霎時間暴風雪就席卷了大片雪域,人畜、樹木幾乎都無法停留在地面上。” 寧秋硯複又看向他,緊張道:“然後呢?” “然後一些雪丘消失了,一些樹林也消失了。”關珩告訴他,“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寧秋硯點點頭,雙腿搭在沙發扶手上,腳上套著雙棕色襪子。 腳趾蜷縮,然後松開。 過了一陣,他說:“霧桐沒下過那麽大的雪,我只聽說在我出生前有過一次嚴重的雪災。”他的思維跳躍,忽而又道,“那球狀閃電呢?” 關珩:“球狀閃電?” “嗯,圓球形狀的閃電落,也叫滾地雷,是一種物理現象,有一本很著名的科幻小說就叫這個名字。”寧秋硯說,“有天上課老師播放了一段天文相關的視頻,讓我們模擬聲音,其中就有球狀閃電。” 關珩便道:“見過。” 寧秋硯忙問:“在哪裡?” 關珩思索一陣:“記不清了,應該是在我幾歲的時候。” 寧秋硯打破砂鍋問到底:“那是怎麽發生的?” “寧秋硯。”關珩叫了他的名字,語氣沒有責怪,更多的是淡淡的無奈,“我的記憶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寧秋硯適時停止發問:“……” 一千多年,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地形地貌都發生更改,被新的取而代之,猶如不曾存在。 “我本來還想今天去島上轉一轉。”寧秋硯望著窗外的陰霾,改變了話題,“看來得等大雪過後了。” 關珩溫和地問:“去做什麽?” 寧秋硯說著計劃:“就看看。想去湖邊還有養殖場。如果有時間的話,還可以去燈塔那邊待一會兒。” 關珩:“不必等大雪過後。” 關珩說話時,胸腔也會發出好聽的共振。 寧秋硯聽著他的聲音,面上露出疑惑:“啊?” “大雪後路不通。”關珩說,“可以一起去,趁現在。” 寧秋硯遲疑:“沒關系,雪後再去也行。” 關珩垂眸:“接下來有別的事。”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大雪也暫時未落。 說走就走,趕在大雪封路之前,雖然寧秋硯不明白接下來他們有什麽事,但還是下樓去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給脖子上的咬痕貼了創可貼,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便穿好衣服準備出去。 關珩已經等在玄關,穿著長款大衣,正在和康伯說話。 對於關珩要在白日裡外出的事,渡島眾人表現都很尋常,看來大家都知道寧秋硯對關珩意味著什麽。 在見到寧秋硯出來時,關珩微微蹙眉,叫人拿來了更厚一些的衣服,又像上次那樣親自動手,替寧秋硯戴好了圍巾和帽子,將他全副武裝。 極寒天氣外出可不是開玩笑的。 被康伯等人看著,寧秋硯覺得很不好意思,他也不是真正的小孩,這些事明明都可以自己做。 可是,這一次他根本拒絕不了關珩,也不忍破壞此時的溫情。 穿戴整齊後,關珩對寧秋硯伸出手:“走吧。” 他們都戴上了手套。 黑色的,內裡以兔毛填充,是一模一樣的款式。 當著康伯的面,寧秋硯把手遞了出去。 在“羞赧”和“與關珩牽手”之間,他當然還是選擇後者。 上次在渡島和關珩一起出行是在夜裡,那時寧秋硯隻默默跟在關珩身後,什麽也不敢吐露,而關珩隻折了根樹枝給他,他們也沒有牽手。 今時不同往日,能再次登上渡島,得以在島上自由踱步,得以牽到關珩的手。 這兩樣對寧秋硯來說意義很重大。 正值渡島雪季,雪地綿軟,偶爾濕滑。 進入森林之後,寧秋硯的行走就不再自如,他緊緊地握住關珩的手,十指緊扣,將關珩當成全部的倚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