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儿居然这么能喝?”舒凉璧惊讶得扇子都不摇了。
君黎重幽幽道:“一个人若是从小把酒当水喝，米饭面条都泡酒里吃下去，那酒对他而言，跟水又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云别尘也好酒，而且从来喝不醉，他只是一直压着酒瘾不敢喝，唯恐一个克制不住，像师父那样欠下酒债还不了。
朽木老人自己贪酒，又没怎么抚养过孩子，对云别尘基本是放养状态，自己喝酒就让云别尘也跟着喝，一大一小常常连饭也不吃，喝醉了就倒在坑上呼呼大睡，睡醒了接着喝。
要不是幼年的云别尘因喝了太多酒导致胃难受得紧，还吐过两回血，朽木老人都不知道原来孩子是不能把酒当饭吃的。
每每回想起这些，云别尘就要感叹自己命大，连玩世不恭的君黎重这个大师兄都庆幸说，他没死简直是个奇迹。
这场酒量的比拼，毫无疑问是云别尘不费吹灰之力就胜出。
云别尘把酒碗往桌子上一叩，抱拳道:“承让。”
胡老三站都快站不稳了，双眼布满血丝。他先是看了围观的人一眼，发现他们脸色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嘲讽笑容。他又转过头去看云别尘，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先前一样冷漠又疏离，可他就是觉得，对面那人跟周遭人一样，都在嘲笑他，看不起他。
“你……你小子是不是用了什么下贱手段？你这种小白脸怎么可能这么会喝?”
遭受如此羞辱，云别尘脸色一沉，冷声道:“阁下，行走江湖，还请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祸?什么祸?”胡老三跌跌撞撞的走向云别尘，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拎起来，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凶恶道:“老子今天就是杀了你，难不成还有什么祸能飞到老子头上?”
一直笑吟吟在旁边看戏的舒凉璧终于笑容一滞，慢慢将折扇拢紧，紧紧盯着胡老三的举动，一下一下拍打手心。
本以为这胡老三是个性子直爽的江湖男儿，却没想到如此输不起，云别尘嫌恶的反握住胡老三的手腕，狠声道:“再不放开，我就废了你!”
“啊?”胡老大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另一只空着的手掏掏耳朵，大笑道:“你说你要废了我?就你这弱不经风的小身板，怎么废?我看，你最多只能在床上废了我!”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胡老三见云别尘被人耻笑，顿时大乐，趾高气扬道:“不过就算你想在床上废了老子，老子也看不上你，就你这样貌，路边找个乞丐都比……”
云别尘用上十成的力道狠狠一震，只听见“夸擦”一声，硬生生震碎了胡汉三整只手臂的骨头。
“啊啊啊!”虎背熊腰的汉子痛得满地打滚，锥心的痛从手腕上蔓延开来，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裂开了一般。
云别尘整理了下衣襟，面不改色道:“就这么废。”
胡老三只顾着打滚，压根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在场看热闹的除了富家公子就是武林人士，对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江湖中人讲究弱肉强食，弱便是输，输的便没了理，管你身上受了多大伤。
比起胡老三的手臂，他们只是惊讶于云别尘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地步，不知是哪家的天之骄子，隐了身份背景在外历练。
“三弟?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挤开人群冲到胡老三身边，看见胡老三的手臂软绵绵的搭在地上，顿时目眦欲裂，“谁干的？到底是谁居然对你下此毒手?”
胡老三此刻酒已经全醒了，神智清醒，他看了云别尘一眼，满眼愤恨，“二哥，你要替我报仇啊！”
来者正是胡老二，一个肤色黝黑，腰系一块虎纹皮，穿着黑布鞋的高壮男子。他见三弟如此凄惨，顾不上问发生了何事，朝云别尘咆哮道:“是你伤了我三弟?”
云别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你废我三弟一臂，我就要你一条命来赔!”男子说完，摆出一招天王托塔，脚底一用力便朝云别尘攻来。
云别尘轻飘飘的闪过，蹲下身一记扫堂腿乱了胡老二的架势，再凌空一掌劈过去。两人一来一回斗了几个回合，大厅里的桌椅灯柱跟着遭殃，茶壶茶杯被扫下桌去，哗啦啦摔成一地碎片。
君黎重打了个哈欠，道:“真是不解风情的人，来了如此宝贵的地方还大打出手，也不怕误伤了美人，要是在那凝脂般的肤上留下一点半点的痕迹，此生何安啊？”
“少城主说的是，论爱惜美人之心，谁能比得过少城主?”舒凉璧虽是说笑，但目光一直紧紧跟着云别尘，见对方对付一个胡老二绰绰有余，还有空落到胡老三身边踹他几脚解气，放心不少，又道:“只是他们闹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人出来调停?”
能在花魁赛前夜登上楼船游玩的，都得先交五十两白银，能有几个是无权无势无财的普通人?他若是这的老板，早跑出来解决纠纷，赔礼道歉，以防两方结怨，祸及自己。再者厅里都是来头不小的人物，若是误伤了谁，事情闹大怎脱得了干系?
君黎重得意洋洋的笑道:“舒兄有所不知，这江湖中人最喜欢看的就是打架，瞧瞧他们这一闹，还有几个人分心去看台上的歌舞?”
舒凉璧扫了众人一眼，发现确实没几个人把目光投在歌姬身上。
“比起艳俗的歌舞，当然是真刀实枪的打斗更让武林中人痴迷，”君黎重见云别尘一脚踹在胡老二胸口，后者砸到台下喷出一口血，顿时大乐，连眼角都荡漾着笑意，“更何况这胡家三兄弟在江湖上地位不高，云兄的身份却不能确定，若是贸然得罪，说不定日后会引来麻烦。”
“胡家三兄弟，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
“无门无派，但胡老大阴险毒辣，胡老三暴戾恣睢，曾因看上一姑娘，求欢被拒灭了人家满门。”君黎重想起胡家三弟兄的所作所为，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与其说他们受人尊敬，倒不如讲遭人厌恶，可又因畏惧他们残忍的手段，人人都忍让他们三分。”
舒凉璧道:“那小云儿这是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