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过来约一个时辰，王顺轻声道：“沈大人再跪下去，怕是……”
“宸哥哥。”祁珉看墨宸闭眼不语，想了想道：“沈珏说是请罪，不如珉儿去看看他想做什么，左右我也不恼他，就了了他的心愿，让他回吧。”
祁珉心里清楚，墨宸这般，实则是护着沈珏，既如此，就只能自己替自己做主了。
“他下毒害你，你不恨他？”墨宸抬头看着祁珉！
“恨，怎么不恨！”祁珉索性大方承认：“可我又不傻，怎么能看不出宸哥哥在意他，既如此，我何必让宸哥哥为难，有些事，能了就了吧。”
“珉儿，朕……”
“宸哥哥什么话也别说了，我出去看看，打发他走就是了。”
墨宸不爱祁珉，可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安慰不少，一年前，祁珉冒着生命危险把他救出来时，他对祁珉只说了一个字：“滚！”
“等三皇子伤好后，祁珉自会离开。”
伤好后，祁珉辞行，已决定离开，却为自己挡了一箭。
他可以给祁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却给不了一丝的感情。
“王顺，朕乏了，扶朕躺下。”墨宸缓缓闭上眼睛，听着门外，祁珉开口道：“不知沈大人，想要如何负荆请罪？”
“在祁公子家乡，若对方肯原谅自己，便会饮下滴有自己血液的酒，我知祁公子身体不好，便以茶代酒如何？”
“沈大人可真是有心啊。”祁珉笑着上前一步，在沈珏耳边轻声道：“沈珏，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沈珏冷笑一声：“怎么，怕了？”
“怕？”祁珉的笑声带着几分嘲讽：“我怕你？你有什么可让我怕的？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我的请罪，你可接受？”
“你都跑到皇上面前演戏了，不就是逼我接受吗？我不待见你，可总要让皇上对我刮目相看不是。行，你的招，我接！”
“小德子，把匕首和水杯拿来。”沈珏并不在意祁珉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变。
“水就免了，谁知道你这是什么水，而且在外面冻了这么久，都成冰了，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祁珉拿起匕首，绕着沈珏转了一圈，似是在找在哪划这一刀。
“别找了，其他地方不合适。”沈珏说完，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小臂，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沈大人的身体，还真是让人意外。日后，还如何服侍得了皇上！”祁珉说话间，手起刀落，在沈珏胳膊上重要地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待血液流出，低头咬下，恨不得将整块肉撕下来一般。
沈珏死死地咬着牙，闷哼一声，便再无声音。
“沈大人，您的道歉我接受了，皇上他暂时不想见您，天寒地冻，快些回吧。”
祁珉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作戏自然要做全套，他故意提高声音，而且勾了勾嘴角，带着满意的笑意跟裴然离开了。
小德子都惊呆了，他以前对祁珉的认知，只知道深得皇上宠爱，今天才知道，戏演的也这般出色！早知道，自己就不告诉沈珏祁珉在皇上这里了！
等祁珉走后，他赶紧去扶已站立艰难的沈珏：“沈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奴才扶您。”
“不必。”沈珏扶着墙，不助地咳嗽着：“你虽是王顺派来的，我还是很感激你这几天的照顾。”
“大人，您误会了，师父是让我好好照顾您，没想监视您的。他和皇上，都很担心您。”小德子一听就知道沈珏误会了，赶紧开口解释。
“担心？”沈珏望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外屋，抬头又看了一眼牌匾上，那豪放大气的御书房三个字，他曾经的梦想，曾经的志气，曾经的不顾一起，如今，通通埋葬了！
沈珏收回目光，边笑边扶着墙慢慢往回走，其实现在对他来讲，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的心愿了了，是去是留，是死是活，已经都无所谓了。
“大人，您要去哪儿？”小德子看沈珏并没有要回皇上寝宫的意思，又担心沈珏的身体，无奈开口问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沈珏微微顿足：“你没必要跟着我受罪，若不愿，回去吧，跟王顺讲，是我撵你走的！”
“大人说哪里话，既让奴才侍奉您，哪有奴才挑三拣四的份。”
沈珏没再说什么，拖着久病的身体，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
小德子一惊，他没料到，沈珏竟然是住在这里，屋子又小又破，还有些漏风，虽说放置了两个取暖的炉火，可因长久不用，煤炭不足，就连屋内，也冰冷异常。
“你现在，还觉得皇上关心我吗？”沈珏回头看了一眼小德子：“你走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小德子哆哆嗦嗦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沈珏的状态不对，非常的不对，分明是要在这里等死！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任由沈大人消沉下去。
小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他阻止不了，但师父应该可以，师父不行，皇上总行吧。
师父当日那般嘱咐自己，断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的！
小德子想的没错，沈珏是不想活了，祁珉引了他的血，三日后必定毒发。他算了算，自己大概，还能等得到那一天。
这间屋子，他整整住了一年，那时墨宸将他扔在这里，从没问过他的死活，他吃别人剩的饭，穿别人扔的衣服，就连喝的水，都时有时无。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轻生，他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总坚定地觉得，有一天误会会解除，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这一年，他的隐忍和退让，又换回了什么！
“父亲，孩儿不孝！九泉之下，孩儿都没有颜面去连您。”沈珏双膝缓缓跪地，对着西方不停地磕头：“若能重来一世，孩儿宁愿爹爹远离朝堂是非，孩儿宁愿从没碰见过他！”
安静地房屋内，只听见沈珏低低的哭声，他压抑了太久太久，今日，仿佛找到了一个渠道，眼泪止也止不住，那半躺着地上的身影，任谁看了，都心酸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