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医点点头，还没开口，旁边的小药童就兴奋地一把搂住了陆砚：“太好了师兄，终于能跟你多呆会儿了。”
“没出息！”柳神医嘴上嫌弃着，嘴角却上扬的厉害，三个人在陆砚的引领下，去了那片药地。
“付绕呢？”墨宸从一进门就没看到付饶的身影，他不是应该守在沈珏身边吗？
“回皇上。听小德子说，御林军里死了十几个人，付将军得知沈大人无恙后，就亲自去安抚那些人的家人了。”
墨宸点点头，缓缓坐下身，轻轻执起沈珏的手：“只是可惜，沈珏父亲的尸体，朕终是没有帮他寻回。那个妖妇，竟然一把火将尸体给烧了！”
“皇上，有没有可能，她在毁尸灭迹。毕竟，沈尚书死的蹊跷。”
墨宸摇摇头：“此事，朕依旧在查，朕总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不是太后干的。”
“不是太后，那还能是谁？”
“可能……”墨宸话说到一半，看沈珏眼睛不停地眨动，他赶紧闭了嘴，下意识地将手缩回，双眼流露出的柔情，也渐渐被收了回去。
“只要你以后不再生其他的念头，过往种种，这么可以暂不追究。”
沈珏怔怔地看着墨宸，对方高高在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自己家破人亡，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难道还要感激他的不杀之恩吗？
自己喜欢他，所以愿意帮他助他，愿意爱他敬他，愿意忍下他给的所有屈辱，而不想让他受半分伤害。
可现在，沈珏累了，是真的累了！无论身心，都已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
其他的念头？沈珏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念头，有的，只是对祁珉无尽的恨意和对墨宸深深的绝望！
“你这是什么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墨宸将沈珏的情绪统统看在眼里。
“老老实实呆在朕身边，否则，朕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到时候，你再来求朕，可就晚了！”
沈珏终是有了些表情，他缓缓看向墨宸，随即将被子里的手紧紧攥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爱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既然不愿意见到朕，那你就自己呆着吧。”
墨宸说完转身边往外走边对王顺道：“再给他找个没人要的宫女或太监，省得死了朕都不知道！”
“是。”王顺边应着边叹气。
刚一出寝宫，墨宸便一手扶墙，一手捂住胸口，全身的刺痛感，让他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着。
刚刚在沈珏面前，他不想露出一点脆弱，现在四下无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皇上！”王顺一阵紧张：“柳太医还在宫中，不如宣他为皇上诊治。”
“不要声张，朕无事。”墨宸稳了稳道：“柳神医已然为了沈珏破了一例，朕断不能再让他为难。朕心里有数，若是实在难熬，朕会宣陆砚的。”
“皇上！”
王顺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自幼跟随皇上，深知皇上不易，望皇上万万保重龙体。”
说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是真的心疼自家主子。高处不胜寒，这高高在上的滋味，又有几个人能懂！
“朕不会有事的，平身吧。”墨宸顿了顿，低声道：“随朕去御书房。”
“那沈大人他……”
“当日气他，把他扔在那里，他那个破地方怎么能养伤！”墨宸一时激动，又一阵刺痛，让他声音不觉低了下来：“朕的寝宫给他住吧，朕去御书房暂住几日，等好些了，再……”
墨宸突然顿住了，再怎样？还能怎样？
一瞬间的忧伤及沉闷的疼痛，由心房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皇上，下雪了，您不是最喜欢下雪吗？”
又……下雪了。墨宸直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大麾，他其实并不喜欢雪，因为体内的寒毒，每次下雪后，便会有复发的迹象。
可沈珏喜欢！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沈珏一身浅蓝的素衣，虽无任何装饰，却仿若大雪中，一幅绝美的画面，让人情不自禁会被他吸引。
墨宸因此，也爱上了雪。
“皇上。”王顺的声音将墨宸拉回现实：“奴才想了想，派旁人去照顾沈大人着实不放心，小德子从小跟着奴才，人又机灵，可否……”
“你看着办吧。”墨宸摆摆手，待气息平稳后，慢慢往前走：“彩娥的事，如何了？”
“回皇上，彩娥……咬舌自尽了，这是她的口供。”王顺说话间，犹豫片刻后，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张沾着血迹的纸张。
墨宸接过，看完后，手抖了又抖。
“彩娥已死，死无对证，这供词，也不足为信。”王顺出言安慰道。
墨宸久久不语。
祁梦山虽能力有限，但为人也算忠厚老实，对沈家更是心怀感恩。很多人都以为他能有今日的官位，是托了自家儿子的福。
可墨宸让他掌管天牢的真正目的，却是为了沈家。
彩娥的事，他交由祁梦山负责，就是想给沈珏一个机会！
如今纸张上写得清清楚楚，手印摁的明明白白，沈珏联合太后，蓄意谋反！
若是别人审的，墨宸尚且存疑，可祁梦山审的……
墨宸将纸张扔回给王顺：“烧了吧，告诉祁梦山，此事，到此为止。”
雪，依旧洋洋洒洒地下着，似乎与那一年的雪，并无不同，可墨宸，却再也感受不到它带来的美好。
两日未在宫中，奏章已堆积如山，王顺看墨宸脸色不好，特意自作主张，命人又加了两个暖炉。
可墨宸依旧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双手越来越凉，就连汤婆子，也似乎根本无法捂热。
他屏退左右，躺在榻上，原本想小憩一会，可眼睛一合，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顺一步不敢离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听着主子的呼吸，看着主子的脸色，生怕出什么意外。
“冷……”墨宸迷迷糊糊道，说话间，身子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王顺一层又一层的棉被加上，墨宸依旧冷发抖，王顺心里开始打鼓，可又不敢去碰墨宸，左思右想，决定去把陆砚给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