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妃传奇

他是野心勃勃、一心为国的少年皇帝; 她是痴情善良、只求真心的赝品贵妃。 一次刺杀,商少君流落民间,白穆善意相救,两人在连理树下共结誓言;一次不告而别,她失去了他的音信,再次相见,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改变容貌化身贵妃,只为寻回他的真心,奈何深宫之中波诡云谲,前路千难万险…… 命运捉弄,恶人陷害,假意真情,虚实难辨,白穆究竟能否得偿所愿?

(五)威胁
恢复神智的商少宫,看起来更像商少君,只是气息阴冷许多,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邪气。
白穆倒也不怕他,径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便轻笑道:“所以二皇子这是抓我来以泄私愤?”
商少宫略扬了扬眉,再次将白穆上下打量了一遍:“不愧白子洲人人尊称一声少夫人,倒是比三年前更有娘娘架势了。”
白穆看了他一眼。看来他还记得,那些在朝拾殿陪他“玩耍”的日子。
也是。他和当年的商少君应该中的同一种毒,毒解之后并不会遗失中毒期间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是她以为商少君忘记了而已。
“二皇子既然知道我与白子洲的关系,也该知道留不了我多久吧?”白穆迅速整理思绪,低笑道。
商少宫举高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酒香便四溢开来。
“难怪你这几日这样老实,原是指望着白子洲的人会来救你。”商少宫低笑,“你就这么信任他们?”
白穆动了动唇,还未发声,商少宫继续道:“可惜慕公子此时身在贡月,白子洲的消息再快,总不能让马匹长了翅膀。即便长了翅膀,也不可能三日内从贡月飞到商洛来,是吧?”
慕白去了贡月?为什么?
似乎是看透了白穆心中所想,商少宫浅酌一口,随意道:“哦,带你离开时我们拿走了你备好的包袱,顺便找人扮成你的模样上了客栈后门回商都的马车。”
白穆微微蹙眉,商少宫便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该不会以为偌大五国,只有白子洲人会易容术吧?”
“听闻慕公子离开时很是失意,原打算回白子洲,却折道去了贡月。”商少宫兴意盎然地看着白穆,“其中缘由,身为他的准夫人,不知你是否知情?”
白穆望着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表情,深吸一口气。
她和慕白,都低估商少宫了。毕竟谁能想到,失势多年又中毒多年的二皇子,好不容易从皇宫脱身,在商少君已经拿稳皇权的情况下,还有胆子再杀一个回马枪?
“白子洲无暇顾我倒也没关系,想来二皇子好不容易掳我来,总不会为了杀之而后快吧?”白穆压下情绪,微微扬起唇角,缓缓道,“其实二皇子走到今日,也不容易。封号不再,靠山不再,这三年要东躲西藏避开商少君的眼线,又要各方敛财,征召兵力,培养心腹,很是费心吧?哪怕是到了如今,有能力击鼓商都城外向皇宫那人挑衅示威,心中还是不安稳吧?五国内靠钱财征集来的兵力,哪有经过正规训练又久经沙场还将士一心的国军好用?”
商少宫那势在必得的笑容总算敛了敛。
白穆继续道:“既然知道六年前是我救了商少君,我与商少君之间那些事情,二皇子想必早就调查清楚。我不否认,的确曾与商少君有过你侬我侬的海誓之约。二皇子求胜心切,掳我来做人质似乎也可以理解,只是……”
说到这里,白穆不由地嗤笑:“二皇子带着一帮乌合之众愤然起兵,莫非天真到认为只要有我,商少君就会俯首称臣将皇位拱手相让?”
商少宫举着酒杯的手顿住,面色猛地一沉,比此前更显阴鸷。
白穆是真想笑。她一路被绑着回的商都,回来之后又被关在房里三天,虽然接触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最基本的口音她总听得出。
商少宫屯扎此处,留下来的看守,应该都是最信得过的一批人。但这些人里,有东昭口音,有祁国口音,也不乏她刚刚领略过的南临口音,贡月与其他四国语言不通,更是一听便知,真正的商洛人恐怕屈指可数。
领兵打仗,最重要的是军心。军心稳,气势恢宏,军心不稳,溃之如江堤。
雇佣兵不少见,但多用于商户私养,只保生意顺遂,家宅平安。商少宫妄图用雇佣兵来窃国,哪怕敛了再多钱财,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传闻贤妃粗鄙,出身农户,大字不识且凶悍善妒。”商少宫恢复常色,笑吟吟道,“看来传言有误啊。贤妃心思,竟毫不输我心中识颜辨色第一人。”
“只是你沾染了许多人在皇权倾轧中染上的毛病。”商少宫抬手便将一杯酒尽数倒入口中,“很多时候,你争我夺,你死我活,不为拼得一个权,亦不为拼得一个势。”
许是他这口酒喝得太急,白穆怀疑自己眼花了,居然在他脸上看到几缕红晕。
“白穆,或许你不相信,我与大哥,自小感情极好。”商少宫又往嘴里灌了杯酒。
白穆垂眸。他与商少君并非生来敌对,这件事太后也曾对她感慨过。
“大哥处处让我,处处帮我,若不是他的提携,以我的资质,父皇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商少宫低笑了几声,“他身为太子,朝中排着队的人巴结讨好,他却从不会骄傲自负,反倒会教我,哪些人的巴结是阿谀奉承,哪些人的讨好是别有所求。那时父皇喜欢他,朝廷大臣敬重他,我也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
白穆还是和对太后的态度一样,并不喜欢听他们讲这些往事。
往事再动情,终究变了模样。
她撇了撇嘴便嘲道:“但你还是给他下毒了。”
“不是我。”商少宫猛地放下酒杯,眸色沉沉地看入白穆眼底,“我说过无数遍,不是我给大哥下的毒!”
大概是捕捉到白穆眼里的“不信”,他自嘲地笑了笑:“今日这酒是喝得有点多了,我与你讲这些废话做什么?”
“你回去好生歇着吧,过两日我便带你去见见我那多年未见的好大哥。”商少宫又恢复如常,继续给自己倒酒,“大哥那般宝贝你,若是被他瞧见你累了瘦了憔悴了,我可不好交差。”
白穆蹙眉。原是想见一见他,试图劝他放弃以卵击石的可笑举动,说着说着,反倒不确定商少宫抓她来到底是为什么了。
总归她并不了解他。一切断论,都是她通过常理推测而已。
白穆起身,打算离开。
“对了,忘记提醒你。”商少宫又开口,“我不仅与大哥关系好,与丞相府的碧朱……也是极为熟稔的呢。”
白穆步子猛地一顿。
“这次请你来做客,顺道把她也接回来故地重游,想得很周到吧?”商少宫笑意满满地抬头,正好对上白穆冷然的神色。
“在下知道白子洲有许多常人无从知晓的联络方式,即便慕白身在贡月,你也可以联系到其他族人。”白穆的眼神越来越冷,商少宫却全然不在意,“只是你若提前跑了,那可怜的碧朱和她那可爱的孩子就只有……”
他微笑着举起刚刚倒满的一杯酒,手一松,杯子落在地上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白穆出门的时候步履从容,再回去,便有些气急。
她知道商少宫为了抓她花了些功夫,却想不到会花了那么多功夫,竟然连碧朱在南临都查到了!他们到底从何时开始跟踪她和慕白,而他二人竟然毫无所察?
商少宫说得没错,她一直以来不焦不躁,一是认为慕白迟早会发现她被人掳走,二是就算慕白无法及时赶来,她也有办法联系到白子洲其他族人。
白穆握紧了手上的发簪。
商少宫只命人搜走她身上的各种毒物药物,却没有动她的头饰。这发簪看来普通,其实是个小小的信号弹。她原本打算与他谈不拢的话,就在回来的路上放出去,有族人看见自会想办法来救她,却不想临走时被威胁了那么一句。
无论他是否真的抓来碧朱母子俩,她都不愿冒这个险。
白穆心中有事,又为商少宫竟将碧朱卷进来气恼,步子便有些快,与迎面而来那人撞了个正好。
“姑娘何事如此匆忙?”仍旧是惯常带着笑意的语调。
白穆睨着柳行云,并不掩饰眼底的敌意。
她想到碧朱从前说到柳行云时,那满嘴的称赞与夸许。可今日一事,必有柳行云的参与。他不会不知道碧朱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他也不会不知道,碧朱曾经在商都经历过什么。
“何人惹得姑娘如此生气?”柳行云继续笑道。
“不知柳公子是否有所爱之人?”白穆仍旧睨着他。
柳行云大概还不知白穆去见过商少宫,听她这么一问,愣了愣。
“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两个的吧。”白穆低笑了两声,“父母、亲人、朋友、知己,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柳公子在意的吧。”
两人撞在一处狭窄的长廊,夜色已临,寒意略浓。柳行云难得地收敛笑容,正色望着白穆,白穆嘴角挂着冷笑,直看入柳行云眼底:“白穆不妨把话放在这里,此番你们若敢伤碧朱一根头发,白穆必倾白子洲之力,让柳公子追悔莫及!”
说罢,狠狠瞪了柳行云一眼,拂袖而去。
这夜白穆躺在榻上,仿佛又回到三年前,三年前的商都皇宫,无数个猜度人心,步步惊心的夜晚。
凡事一旦沾染到皇权,就会变得复杂诡谲,变幻莫测又无法理解。构陷父亲又救他出宫的柳行云、为了家族带着腹中骨肉跳下摘星阁的洛秋容、莫名其妙诈死又莫名其妙回来对伺候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毫不留情的柳湄、口口声声说不想取商少君,而代之却又将他重伤赶尽杀绝的商少宫,没有一个,是她理解并认同的。
她终究不适合这个地方。
她正琢磨着商少宫拿碧朱作威胁,下一步她该怎么办,外面突然响起战鼓声。
比白日更加密集更加急促,安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惊心动魄,随之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般的叫喊声。
“杀——”
“杀——”
“杀——”
白穆猛地从床上坐起,还未来得及披上披风,门被“轰”地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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