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劣徒

一记忘川水,一片红莲火。一记忘川水,勾走了往生记忆;一片红莲火,烧尽了人世眷恋。忘川之岸望秋水,逆流而上枉红尘。红莲之火余残躯,无问朝暮往生人。

第26章 青云道法盛会
    第26章 青云道法盛会

    窗外风景变换,丝丝清凉透进来,宋启玥扒着窗口直教风肆意扑在脸上,清爽的很。

    钟离卿见之一笑,“你这几天心情不错。”

    “那是自然,那上就见到我姐了。能不高兴吗?”宋启玥难得安分地待在马车里,兴奋地抚过手里的一包茶叶。

    “我要让姐姐尝尝用琉璃壶沏的茶。”

    钟离卿佯作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状,“我实在同情她。”

    “何来同情之说?”

    他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掩映于鬓发间。“你的玉壶作两用,一用沏茶,另一用豢养鼋,我实在怕启钰姑娘喝到些不可描述之物。”

    他顿时不高兴了,“我每几个时辰就让元宝钻出来方便,再说了这龟汤可是大补啊!”

    钟离卿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无奈,“那也得是熟的,再者鼋口中的金精玉液怕是也会让启钰姑娘消受不起啊。”

    他倒不很在意,“那又如何,我自己也喝啊。”

    钟离卿抿唇轻笑,“你看我何时喝过你壶里的茶。”

    他双眼微眯,逼视着他:“你这般嫌弃我?”

    “那倒不是。”

    他瘪瘪嘴,气鼓鼓的样子。“你嫌弃元宝就是嫌弃我。”

    钟离卿向他这边挪挪,挨着他坐。“我何时嫌弃过你?你壶里的茶都是我沏的,自己喝自己沏的茶没甚意思罢了。”

    他敛了几分气性,“那这次我沏茶,你们只管等着就是。”

    “还是让你姐一人独享吧。”

    宋启玥沉了片刻,左思右想,才回道:“那我有空就给你先沏一壶,我们一起喝,怎么样?”

    钟离卿在他耳边轻吟,丝毫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那倒好。”

    眼下到了召开青云道会之时,天下青年高手云集,在此齐聚一同比试道法道术。

    他们正从湘江赶往此次举办青云道会的仙道圣地江城白鹭廷。

    江城遥遥在望,四下青山疏影横斜,环臂抱山,俨然是一处天险。

    入口只留一条七尺通道,只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宽度,两侧是高入微云的崖壁。

    过了这道关口,便算进了江城。“我听说白鹭廷里有种圣水扬名天下。”

    “怎么,你想给元宝换汤底?”

    宋启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说人话行不行。”

    “你还是别惦记了,盗取圣水会直接关进大狱。”

    他眼球骨碌碌一转,讪讪道:“我可没那个本事,圣水四周肯定防守极严。”

    钟离卿力道极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地道:“你啊,在白鹭廷给我安生待着,别忘了临行前含楚师姑的嘱托,我会寸步不离跟着你。”

    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口水,“随便你。”

    马车颠颠簸簸地停下,他就势便跑下去,回眸一眼便失了神。

    迎面一座古朴大气,洁白无瑕的殿堂,飞檐之上一左一右两只白鹭展翅欲飞上青天。阶上成玉,九层而下。正中一镶金匾额,书三金字“白鹭廷”。

    他心悦之,徐徐步上玉阶,忽而想起什么,回眸一笑。

    一袭绿玉柔缎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一头如墨长发迎风飘扬,自是少年蹁跹潇洒态。少年笑了,笑如清泉之中柔水微波,从他嘴角处溢了出来,漾及满脸,令日月失色。

    两年一晃而过,褪去稚气,已窥见他身上隐隐有仙道的鹤骨松姿,光风霁月,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之姿。

    他笑着朝他招手,“你快来啊。”

    愣了许久他方缓过神,启玥牵着他的手便要往里闯。殿前一左一右两位护卫,一袭白衣不知是哪家宗门的弟子。

    两只手臂半空交叉拦住去路,怒目一瞪。“来者何人?”

    他面色不善,右手大拇指一抹鼻梁,露出不屑一顾的姿态,“湘江宋氏宋启玥!”

    一声轻喝敛去他两分颜色,“退下!不得无礼!”

    不远处宋含毓快步上了玉阶,欠身赔笑道:“犬子无礼,还望见谅。”

    那二人见是他,随即也抱拳躬身回礼,“见过宋宗主,请进。”

    他落后他爹半步,转而又瞪向门口护卫,一派作威作福之态。“我姐在哪?”

    “殊不知你姐是哪位?”

    他横劲儿上来非要争个不眠不休,“宋启钰!”

    二人心中有数,见过真是宋宗主的儿子,自然不能怠慢。他们一改怒颜,反倒笑容可掬。“是宋姑娘啊,湘江宋氏被统一安排在启明宫中,你去那再问问。”

    “启明宫如何走?”

    “沿着宫墙一直走,看到青天殿后左拐就是了。”

    他随手作揖摆过,转身便走,这绝对是天下之间最为随意轻视的一礼。“多谢二位。”

    钟离卿万般无奈,方才觉得他有仙道之资怕全是幻觉,还是无赖一般。看来真的让含楚师姑和宗主没少费心。

    身为湘江宋氏宗主,此行前来必定要先见过白鹭廷的为首之人。此人选自驻守白鹭廷的五大宗门之一,盘山唐氏弟子,名为唐申,今也不过十六,便以荣获白鹭廷掌廷之位。实在年轻有为,值得敬仰。

    他既是为了同姐姐相见,自然直接去启明宫即可。

    他悄悄掩口凑近了,“我想直接去寻姐姐。”

    钟离卿不放心地蹙眉,“那我与你同去。”

    “没事,你也一道去青天殿罢。”

    钟离卿实在是不放心他,关切道:“天色将晚,若你在宫中迷了路可如何是好?”

    他见他一面凝重之色,十分不安,几番呼吸间便下定决心道:“我向你起誓,若我宋启玥在此迷了路,你便日日夜夜将我锁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如何?”

    他眼前忽的一亮,眸光闪烁,却是明灭不定,片刻后才艰难点头。“那好,你自己多加小心。”

    离了队伍,他按照门口护卫所言顺着红色宫墙摸索,也不知走了多远,走着走着突然就到了宫墙尽头。

    视线忽然开阔,夜色遮盖四下风景,又向前两步,见一奇异的池子。

    九曲渠水,萦回往复,缓缓而流。唯一凉亭架于其上,隐于柳树枝条之间。白鹭衔吐,隐雾凌云,九曲回肠,好似闲雅模样。

    池为九曲池,亭为流觞亭,好一番九曲流觞之景。脑海里蹦出一句诗来,也难得他能记得。酒冽泉香招客饮,山光水色入樽来。

    恍然间他仿佛看到文人墨客在此行酒对诗,分坐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羽觞杯,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赋诗。

    他兴致勃勃地凑上去,“姐,你在这过得如何?没人欺负你吧。”

    两年未见,虽说容颜未改,但宋启钰气质已有变化。似是少了几分张扬,增了几分内敛沉稳。

    “何人能欺负得了我?”宋启钰一袭雾蓝长衫,外覆白纱,身负一剑,昂首挺立,恰似一帘清寒月光洒心头。

    “那便好,我为了你带了茉莉花茶。”

    “先进屋罢。”

    他从袖中正要掏出茶叶,一腔热络的兴奋劲儿一下灌了凉风,不得不又塞回去。

    其实自打他看到姐姐和钟离卿在湖上凉亭见面以后,她便闷闷不乐,阴郁难解,没多日便起身来了白鹭廷,一句道别都没有。

    他看上去兴奋激动,心里其实一直清楚再见面会是如此局面。姐姐一直怪他,心结难解。

    他进来便一副歉意,垂头不敢看她。“姐,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宋启钰心事重重,终是一声叹息。“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埋怨自己,不及卿公子心悦之人。”

    宋启玥顿时如释重负,轻松笑道:“我其实好奇得很,活至今日也不知情爱到底是怎样一番滋味。”

    他一副为之失意之色,大有为她宣泄情绪之意。“如今这二字,在我眼中尽是劣迹。令我花容月貌的姐姐如此难过伤心,又辜负于你,实不应与情爱二字有何瓜葛!”

    宋启钰满面愁容一时之间竟噗嗤笑了出来,见他一副满面正经,义愤填膺之态,她实在忍不住了。

    “净说些浑话,爹还指望你绵延子孙,延续香火呢。”

    宋启玥一挑眉毛,俨然是无所不能之态,大放厥词:“这有何难,世间女子千千万,便任璟少万般选!”

    宋启钰尤为不屑,“若有女子挑中你我便谢天谢地了,哪还有你选的机会!”

    他顿时不服气,扬手叉腰,与天比肩,一副不敢置信。“你弟是天纵之才,千万女子,自然任我挑选!”

    “好大的口气。”

    钟离卿抬脚进来,眼挟清风,凉意如沁。

    见到来人不知为何,那与天同高的气焰瞬间缩至脚边,矮了不止一截。

    他没好气地悻悻道:“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飞身成仙了,到那时我等可是望尘莫及。”钟离卿两手作揖,神色自若,真真是一副望尘莫及之态。

    他气极,不理他。总要如此挖苦他,就不能给他留几分颜面嘛,这幸好是在姐姐面前,若在外人面前那可还了得!

    “时候不早了,你们一路风尘仆仆,身子疲乏,还是早些回房休息罢。”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倒也不墨迹,一句问候后拉着他便回了房。

    关上门他便不顾一切地责备他,“你怎么能进我姐房里?她看到你心里多难受啊!”

    他为之一怔,沉默片刻后道:“那好,日后我会尽量回避她。”

    他坐下来偷偷瞄一眼他,喝了口凉茶,才有些清醒。“我说话有些重了,你别在意啊。”

    钟离卿端坐如钟,面无波澜,却更令他担忧。“我没法不在意。”

    “我也不是有意冲你发脾气,只是我头次看到她那副样子,有点被她,吓到了。”

    他垂眸,泛出粼粼伤情,双手紧握茶杯,“而且那是我姐啊,我心疼她。她头次遇见心爱之人,却落得惨淡下场,我当然为她难过。”

    钟离卿眸光深邃,似云烟成雨,又似探不到底的凄寂湖畔,令他沁凉又露怯,莫名的心疼。

    “是我不好。”

    他继而又道:“入夜渐凉,多盖床被子,你好生歇息。”

    说罢离去,不做停留。

    不知为何,门窗关紧,四下却还如浸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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