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迅疾转身,抬手捉住解浮生的手腕,凄厉道,"大人,你可是骗的我们好苦!" 纣王的哀然之声惹得周遭鬼影跟着叹了气,窸窣细语间的尽是悲凉,他们浮身飘下,齐齐围住了解浮生。 见那些鬼影惨淡的容颜之上皆尽浮现了赍恨之意,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惟愿他们真的能阻上解浮生片刻。 岂料解浮生拧眉横扫,径直落在我身上,嘿然冷笑道,"好一个子生折夏,到底是阿宁的清灵,竟能如此煽染人心!只可惜,你终究不及她万一!" 他再度猛然高喝,拉长了声切的不屑,"你们既是不想生,那便去死吧!" 喝声太过轰响,令我难受地捂上心口,好似心也要为之吼将出来。 连串的轻响而来,黑暗中那些黝青的锁链如同烧沸,奇怪符文密密麻麻地窜红了整个身子。空间跟着符文之光耀红起来,红光沿着纵横jiāo错的锁链烧沸而走,霎时织就成笼天罩地的巨网。 符文似是带有奇怪的力量,暗红流动之中,鬼影俱都惊·变脸色,拂开衣袖转身便跑。 像是对鬼影此举早有防范,符文立时窜出浓烈光芒,于黑暗之中形成无数环形圈,径自裹着那些棺椁拢漫缚紧。 棺椁被笼罩的同时,四散的鬼影立时慢下了逃跑行迹,甚至渐渐定在了原地,面上更为扭曲痛苦,虚浮的轮廓阵阵轻裂散开,好似随时可以散成无迹的轻烟。 符文犹自不绝,殷红如血纹般自鬼影脚底窜起,蜿蜒而出的符文纹络霎时将鬼影们尽数拢了一个个的周身完全。 及至此举,已算是将鬼影们彻底制住,黑暗之中,符文流动如血,卷着无形的力道提着鬼影之身往棺椁飘去。 "丫头,你的话不错,我殷商有你为后,是我幸事,只可惜老祖宗帮不到你了。" 身前的纣王影像也被符文裹住,再不能挡住了解浮生。 他无奈闭眼,身形将起,我急切伸手去捞,指尖径直从他身体之中透穿而去,竟是连一缕幽烟也没能抓住,倒是自己的手腕被解浮生冰凉的手骨死死扣住了。 他极冷地看着我,随手拂解下我头上玉簪,搁在手心冷眼笑道,"你以为,时欢真有那么好,随意便将簪子给了你?" 本以为局面已在掌握,可我却忘了解浮生他是个妖啊,纵使我劝动鬼影与他为抗,终还是比不过他的随手之力。 生机断绝的无力虚浮满身,不甘心地迎着他yin冷的眼眸,想不出还有如何机会去求取生机。落眸而下,盯着他手中的玉簪,难道我真要去期盼玉簪的主人么? 可是为何,解浮生既让我期盼与他,为何又去揭破他的赠簪之举与我也不过也是别有深意? 许是我没有应声彻底惹恼了解浮生,他拧眉倒竖地翻转指尖,玉簪径直朝我心口刺来,大喝道,"比起我,更想证实你是不是阿宁的是他!" ☆、卷一大梦卷之第十七章:伤心 我来不及思忖他话中何意,惶急拂袖去挡,岂料头顶猛然窜出震裂闷吼,覆顶之压迫及而下。 下意识地仰头,见金柱缠绕的白色甬道原是一条龙骨盘绕而下,不知多大的头颅此刻张开着巨颚,啸声便是由此而出,带着汹涌的力道直直惯透下来! 力道来的太快,瞬息及至眼前,却是一抹极为细小的光影。 眼过而及,那竟是一柄颀长的墨骨长刃,一身寒光烁眼地反衬出我惊白失色的脸,锵然尖啸地迫进我与解浮生之间的空隙,深深扎入了白玉阶梯之中。 见此长刃,解浮生脸色生变,长袖穿插而入,拂眼晕光地团成了浓墨而来,我眼前生迷,还未及反应,心口便是尖锐细疼,感觉有什么惊凉的锐器扎了进去。 低头而视,赫然见那玉簪已扎进了我心口,几乎没入了整个枯节之身! 意识轰然而塌,不可置信地见它乍然闪耀出了溅血之光,肩胛随之尖钝成裂。我眼前泛黑,又因极度痛楚而清醒,眼瞧着解浮生满是为狠的脸越来越远。 原是解浮生抽手拔出玉簪的同时,转手也拍在了我肩胛之上,我不过凡人之躯,如何经得起他的玄力之击,人如破布一般地再度飞撞了出去。 "解浮生!" 冷冽惊怒的长喝惯透了整个黑暗,巨龙跟着长鸣嘶啸,好似是为应和这一声呵斥,不仅想要挣脱金柱的束缚,也带动出锁链的颤动,令整个空间都震动摇晃起来。 我飞撞出去,心口火烧一般地疼,伤口是个dong,空dàngdàng地窜进了冷,腥甜压不住地早已沁出了唇角。 浓郁的腥气裹着我,意识即将崩塌弥散,不知自己将要跌往何处去,晕眩的无力裹着我,暗暗不知从何处又生了庆幸。 解浮生所担心的那个人,到底还是来了。 我昏沉地想,接着便为人小心护在怀中抱住了。 本无归处的心和身,像是躺进了某处云端,虚浮的空无并未使我多有了绝望,反是由衷的欢喜打骨子里弥漫而起。 痛楚消散见轻,终让我得以残存了意识去感受这人带来的小心温顾。 他人抖的厉害,似是害怕极了。 心底没来由地生了怜惜轻叹,那因颤抖弥漫而来的香气更是幽冷浓郁,纵使不睁眼,也让我明了这人到底是有多怕。 "你来了……" 力气在急速消散,令我不能支撑地挨在他心口,即便勉qiáng了轻软语气,也在痛楚的颤抖之中更是破碎,想来是不能如愿地去安抚了他的惊怕。 无力地幽怨而想,压不过的欢喜小心而来,想着纵使此刻死了,犹是有幸曾为人小心倾护在怀。 如此,也不觉有多委屈。 奈何方是勉qiáng开口安抚与他,立时便扯得心头痛楚愈发撕裂,腥甜更是殷切地沁出了唇角。 "别说话。" 依旧是听不出男女的声线,轻声而来的尽是急切颤抖,让我无所依凭的心终于找到了确认一般地着落。 勉力撩眼,模糊的视线中,狐狸面具如期落入眼底,令我从未像此刻安然。 我忽而想要摸摸它,动了手指便是大痛无力,无奈挨在他青色的流纹前襟里,赖着眼皮自下而上地看他。 想是临死的缘故罢,我竟是片刻也不想失去他的轮廓。 他如墨的长发纷乱,如缕如烟地淌在我身上,一角流青顺在其中,是我与他jiāo换玉簪的青色发带。jiāo换之举本是随意,此刻见他系在头上,想来也珍惜如是,自是令我欢喜。 他也在看我。 暗藏眼线深处的眼,针芒锋锐地好似着了火,复杂的害怕与怜惜浓烈纠缠在眸底深处,让那曾清亮比及月华的眼分外地痛苦极了。 我跟着难受,竟是见不得他受苦。 "我…我…若是死了…你不要……" 指尖好容易勾到那发带边角,像是寻到了与他的真实牵系,血沫趁着开口汹涌而来,堵塞了我再想要安抚他的近心之言,未说完的‘难过’二字也就不甘心地含着血沫咽了回去。 "不会!我不会叫你死!" 他低声而急切地打断我,转手将我小心放在一处地方,将手中通体墨黑的剑匣大力按在身前的白玉阶下,抬手并指在我心口伤处抹过,退开距离地便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