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妖记

【你总道命运欺了你,骗了你,却不想时日之中早已上承下则,已是因果为循往复不休情系在我不知真也不知假旁人何曾懂得】世有良言不见良人说许你折腰吻我眉以画子折夏:至纯至粹之心究竟是好与不好我不知也不想知秦时欢:情因命果是以情为因还是以命为果我都是不曾知晓...

作家 欢喜莲 分類 百合 | 39萬字 | 138章
第(3)章
    怎地又说了疯话?竟是连王室宗亲也不放在眼里?

    我自来少怒,即便是面对小人是非重的离宫也未曾大怒大怨,偏生今日撞见这么一个疯子骗子,数言数语便惹得我轻易压不住心绪。

    心气本就是不平,为他凿凿之言生乱,糟乱想上片刻,终究还是想不明白地放弃。

    "疯子!"轻斥怒道,无法驳斥他疯言说辞的无力令我转身而逃。

    "疯子要带你离开这鬼地方,你可愿随疯子走?"

    我定住,心绪在他轻飘飘的话中翻江倒海。

    原以为是父王派人来接我走,岂料竟是个我出宫无端惹来的莫名疯子。这疯子不仅装疯卖傻,更是胡言乱语地道出了我自来最为期盼的话。

    一定是假的,来骗我的!

    恼怒回身,撞上他复为清明的眼眉,我分外惊心他情绪转换的竟是如此自然,转念便觉齿寒可笑,指着他叱道,"你这疯子,不仅蔑视王族,出口也是胡闹猖狂,当真不要命了么!"

    他不以为然地闲适起身,似是察觉我身量不及他,撩着衣袍斜倾身形,几近平眉地注视我,张口吟道,"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如今时至,九万里始于足下,君可南为乎?"

    随言之中,他伸出gān净的左手自然摊着,坦然了一幅我定会随他走的笃定模样。

    凭什么要做出个施舍的怜悯模样!

    缭绕的歌吟之中,下意识地认为他有意羞恼与我,咬唇生恨地瞪着他,想要以自己的自持骄傲抹去他对我的可怜可悯!

    如此对持,脑子里却渐渐有了许多的空白糊涂,恍惚只觉歌吟之中的云景蓝天怎么就落了下来,人也不知怎就随了他的飞语梦幻之吟飘扬远离,脚下生风的竟是有了一些御风而走的兴奋疯狂。

    曾几何时,父王行驾出宫,说是出城行猎,可我心里明白,他是真的要走了。

    犹盼侥幸地向他伸手,迎来的却是他淡薄鄙夷的笑,那眼底的厌弃几乎还在我眼前,令我每夜从梦中惊醒。

    更令我以为,每个人,皆是厌弃我的。

    怔怔瞧他。

    他是个疯子,还是个骗子,如此可怜我,要我怎么信他是真的带我走,而不是深藏心底的做戏嘲弄!

    我像是飞鸢飘起而颠dàng,线轴的一端不知为谁所握,放也不放地令人徒生了焦灼,慌乱落在那清亮笃定的眸中,推却不定的它便溢出了许多柔软,像是离宫自山涧引来的溪流,映着我无比孤单的影子。

    忽而想起昨夜无梦。

    我落了地,衔接上那白净手心之中的无形之线。

    不知是什么时候上前地自然握了,gān燥温暖的真实触感像是线轴收了个完全,执线主人将我小心拎在了心上,翩然转身地牵了我走。

    身前的人像是个神仙,本不拘世间的复杂累赘,飘如风来。这风卷着我,带走了我心骨,也带走了我多年的孤单。

    暖风托着人,如入云境,我不知怎就想,随他奔赴远方断线也好,挂落高树纠缠也罢,都好过活在冰冷离宫之中,无魂无心地无人牵系。

    翘了翘唇,我心下想了个明白,碎步轻赶,与他并步而走。一路无声踏出大殿,直至走出离宫,竟是无人上前阻拦。

    出了宫墙,本是决绝无回的心,怦地突兀跳出声来。

    我下意识地回望。

    历时五年,建成大半轮廓的青陵台,已远比离宫巍巍壮阔许多,远远瞧去,离宫掩在青陵台之后,只似它的角落暗影。

    过往种种,沿着离宫的暗影轮廓弥漫了轻烟又沉淀了浓雾,掩在半是朦胧影子半是壮阔巍峨的青陵台,好似只消我轻喘了一口气,便能从八年梦境之中醒来。

    我醒来,不拘种种,当是自由无系,可终究还是忐忑,不知是我厌弃了它,还是它终究也厌弃了我。

    这忐忑经年不散,占据了我在蒙城寺生长的五年。

    总以为,父王会着人来寻我。

    至如今,时光消逝如风,青陵台已筑建十年,十年,我从三岁稚幼长到十三垂髫之龄,从离宫到蒙城寺,未见过生母,与他早作分别,虽心心念他,他啊,怕是早已遗忘了我,竟是从未派人来寻过。

    先生说过,生于帝王家,不幸即哀。

    你是万千人中的尊贵特殊,与王,终不过是自出生便可纵横操纵的利用棋子。

    只可惜,我连棋子也算不上。

    屋内的湿热令我烦躁,起身推了门,趿鞋立在廊下想要从回忆中喘口气。

    廊下的灯火在风雨电闪中摇晃不定,飘雨过檐惊凉地打在颜面上,又是黏黏地让人不能轻易解脱。

    我沉了口气,方是眼见不远处的前殿还亮着灯。

    已是夜半,难道先生还没睡下?

    疑惑里,我绕着回廊往前殿走。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章:回宫

    前殿灯火通明。

    寺内的和尚师傅尽数披衣而起,团簇盘坐了整个大殿,耳鼻观心地捏着唇角,往复不休地念着低沉的往生咒。

    像是一尊尊庄严肃穆佛相飘然降世,真实的入世悲悯远隔了离世的超脱淡然。

    我茫然立在佛临世间的尘相之中,突兀的像是转不了世的游魂,无措地扫着殿内不知何时祭起的哀穆,直至触及那一方还未盖棺的薄敛,才赫然有了离魂乍起的惊骨悚然。

    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炸雷惊地而起,打斜的雨幕泥腥混杂,灯火一阵乱晃摇摆。

    光影沉浮的虚幻之中,长长的粗麻流襟自梁顶披挂垂下,在雨大风急的夏夜动dàng的像是鬼魅暗影,凄凄冷冷地抖着无尽暗涌的哀凉。

    方是扫过这些,冷噤便颤过了身,耳际嗡鸣地坠到了脚底,才想着挪动。

    我虚步不稳地挨在偏道墙上,空dàng的心什么也收不住,魂魄尽数自脑门背脊抽离而去,晃dàng游离地扯也扯不回来。

    僵冷地转着眸子,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没心骨的鬼,冷幽幽地想要搜寻什么,好似只有搜寻到了什么寄托,才能依存在不知何时变了天去的地狱之中。

    触及先生的轮廓背影,我先是欣喜,随即便是不明白的惶惑,竟是有些不认得他了。

    他形态随意地坐在地上,摊开的双腿圈着一方瓦盆,双手击之的闷声嗡响,于肃穆哀重的往生咒吟之中分外地膈应不合。

    眼前所见,是他的仰颈吟歌,是他的洒脱欢喜,分明,师母的薄棺就挨在他的身旁。

    生死为近的画面是如此清晰分明,他怎会还如平常地高歌而吟?

    离宫接我时,他是在起意带我无回而走,开心洒脱时,那是人的本能欢喜,这些,我能理解其一,便能理解其二,可甚至是我不与他家门往来的淡然之心此刻都生了身切的哀然,他怎能还如无事无忧,高歌而吟地毫无哀痛之心?

    他,当真便不在乎么?

    是不是哪一日,我也这般死了,父王也会似先生一般地欢喜庆幸?

    蒙城寺五年,我承蒙佛理,先生教习,纵使天性合此淡泊如斯,也始终忐忑父王会来接我,可那般高高在上的王者,子嗣诸多,我又是一个令他厌弃的存在,何曾会令那至高之上的王者念在心上?便是真的死了,怕是也会如先生此般行径,自顾做着自我欢喜之事,不会多瞧我一眼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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