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南烛没有什么别的去处，她这个没出息的人，想要排解郁闷心情的时候，只能去找徐青青。
徐青青还在她父母家，孔南烛开车接上她，漫无目的地在市区游逛。没等她开口，徐青青就猜到了她的境况。
“你那位明星老公又给你气受了吧？”
徐青青染了一头靓丽的金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潘岳的影响，她的穿着打扮似乎都在朝着鲜艳亮丽的趋势发展。
相比于徐青青的朝气活力，孔南烛像是一个大病未愈的黄脸婆，气色差，脸色差，心情更差。
“去我工作室吧，我那里的小厨房一直等着你大驾光临，做做甜品，说不定心情会好一些。”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孔南烛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心不在焉。
明明是要分离蛋黄留下蛋清打发奶油，她却把蛋黄倒进了搅拌器。
烤箱时间设定超过了正常时间的一半还多，整个工作室里弥漫着一股烧焦了的糊味儿。
徐青青有些头疼，拖着孔南烛远离了小厨房，为了快速散去味道，她不得不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冷风直往里，她们穿着棉服外套还要再裹一层毛毯才能坚持呆在屋里。
孔南烛捧着盛满热水的玻璃杯暖手，杯口上方袅袅的蒸汽熏着眼睛有种酸胀的感觉，她长时间的沉默快要把徐青青逼疯了。
徐青青见不得孔南烛一次次为了秦齐消沉低迷，在她心里，孔南烛是坚强的代名词，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摧垮她。
“到底什么事，你就直说，能过过，不能过赶紧离。”
孔南烛抬起脸，认真地说，“现在离婚，是不是要有三十天的冷静期？”
徐青青傻眼，她只是随口一句玩笑，没想到孔南烛居然真的在考虑离婚的事。
“你别冲动啊，我就那么一说，回头秦齐知道你因为我一句话和他闹离婚非把我这屋子砸了不可，你俩昨天不还甜甜蜜蜜地去温泉旅行了吗，我看你微博，那么大一堵花墙，他肯定花了不少工夫……”
花没花工夫不知道，但一定花了不少钱。
孔南烛又低下了头，她也只是那么一说过过嘴瘾。
离婚对她来说，太难了。
但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改变秦齐的观念，这些原本应该在恋爱时就磨合好的东西，被她盲目的喜欢选择性屏蔽，直到婚后才暴露地这么彻底。
现在他们没有办法提分手，只能谈离婚。
一想到离婚两个字，孔南烛就觉得心口刺痛，秦齐是她少女时的意乱情迷，是她情窦初开时的美好幻想，现实却残酷地在她美梦成真之后，把比地理距离更难跨越的鸿沟摊开在她面前，告诉她，你改变不了你的爱人，你要放弃更多，斩断羽翼，才能继续和他幸福开心地生活。
多么残忍的选择题。
孔南烛甚至不敢奢望，凭她的一番道理就能改变秦齐执拗的想法，秦齐认定一件事的执着，是她十四岁起就明白的。
孔南烛甚至不确定，秦齐对她的感情能否称之为爱，如果是爱，未免也太令人窒息了一些。
徐青青看她红了眼眶，无奈地把抽纸摆在了她的手边，小声说道，“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但是你们是夫妻，我也不想多嘴多舌，以前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你明明和他在一起，却一直都像是单身的状态，现在你们结了婚，我反倒觉得你不像以前那样快乐了。”
“你压根就没有体验过恋爱的感觉，就和秦齐步入了婚姻，他年纪比你还小，我不觉得他有能力照顾好你。”
徐青青补充道，“我不是说经济能力啊，这方面他已经很优秀了，可是你本来也就不需要这方面的照顾，也不需要他来提供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但其他方面，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没发现秦齐有什么值得你托付的地方。”
孔南烛有种心事被人戳穿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想要为秦齐辩解，努力回忆他们在一起时，秦齐对她的好。
“可他，他也有能做好的时候，之前他和杜冉传绯闻那一次，他为了让我安心，还让杜冉亲口解释给我听。”
徐青青皱眉，她总觉得秦齐的脾性有些琢磨不定，“你是说，他特意把杜冉找来，当面和你解释？”
孔南烛一愣。
不是这样。
徐青青这么一说，她才恍惚意识到，当时是杜冉主动约秦齐吃饭，自己好像只是刚好和秦齐在一起，于是就被秦齐喊去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只是，顺便而已。
孔南烛握着水杯的手有些抖。
除此之外，秦齐还为她做过什么？
两个爱马仕的包，一枚求婚的钻戒，一堵玫瑰花墙。
不对，秦齐还为她介绍过雅韵的资源，他还做了那样的手术。
秦齐还是为她放弃了一些东西的。
孔南烛把秦齐动了手术的事情告诉了徐青青，徐青青一口水喝进嘴里差点被呛到。
“咳……咳！秦齐居然结扎了？他把这种事当成对你的补偿？”
徐青青简直无语，脑袋转得飞快，“我的傻姑娘，你快醒醒吧，这怎么能算是补偿，这种事儿对他来说一点伤害也没有，带来的只有方便和安全好不好！”
徐青青想起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严肃起来，“娱乐圈很多男明星都会做这种手术，这样可以有效避免他们……导致别人意外怀孕的可能，主要是为了规避风险，少了被人纠缠讹上的麻烦。你确定，秦齐应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孔南烛脑袋嗡得一声，耳鸣声将周围的声音掩蔽。
天旋地转。
她没有和徐青青说过秦齐被下药的事情，所以徐青青说出这番话单纯是凭借她对娱乐圈内混乱现状的了解。
规避风险。
是啊，如果以后秦齐再遇到这样的事情，防不胜防，似乎采取这样的手段，可以把损失和危险降低不止一个档次。
她还傻乎乎地为了秦齐的牺牲感动了好久。
即便是她确信，秦齐没有在外面乱搞，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可这或许才是促使秦齐想要动手术的真正原因，这样的真相，令孔南烛的信念崩塌了。
十一点半，秦齐打来电话，要带孔南烛回老宅吃饭，他是晚上八点的飞机，离开之前还要向秦河海和沈君辞行。
孔南烛不想面对秦齐，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在秦爸秦妈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她最终还是去了，因为秦齐打电话的时候，人就在徐青青的工作室外。
秦齐总是这样不留余地，他的这通电话不是询问孔南烛要不要去，而是通知她。
孔南烛也总是不得已。
天那么冷，何必让他白跑这一趟，更何况，不和他一起回去的理由也很费脑筋。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孔南烛的手却一直在抖，秦齐想要握住她的手帮她取暖，在他的手掌触碰到孔南烛手指的瞬间，孔南烛像是触电一样弹开。
秦齐的手僵在空中，片刻后，他掌心向上，把手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扶手上，“我帮你暖暖。”
孔南烛别过脸看向窗外，“抱歉，我可能等下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你来应付爸妈的问题吧，我今天，不太想说话。”
秦齐的手就这样一直摊开手掌，孔南烛自从上车之后，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特意安排了这样的桥段，他们路过了俩人领证的民政局，也路过了那块张贴着秦齐代言的公交站广告牌。
广告已经换成了新的宣发图，海报上的秦齐依旧散发着魅力，可此时此刻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却并不能让她感受到爱慕产生的心动。
孔南烛觉得，其实远远地看着，也挺好。